建安九年的秋雨,淅淅沥沥下了整月。
我回到汉中郑家庄,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魂魄。阿母的死讯像一把钝刀,日日研磨着我的心。阿兄重伤的模样,更是夜夜入梦。
“丫头,吃点东西吧。”赵媪端着粥,眼圈通红,“你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
我勉强咽了几口,味同嚼蜡。窗外雨声潺潺,像极了阿母从前哼歌的调子。
“冬雪飘,那个柴门掩,灶火暖着旧襦袄...”我不自觉哼出声,眼泪滴进粥碗。
赵媪抱着我痛哭:“苦命的孩子...苦命啊...”
郑公来看我,叹了又叹:“冯家就剩你们兄妹了,你更要保重自己。若是垮了,你兄长岂不更伤心?”
是啊,阿兄拼死要我活下去,我不能辜负他。
我强打精神,重新开始学医行医。华郎中见我肯振作,倾囊相授:“医者能救人性命,也能慰人心灵。阿宝,你有这份仁心,必成良医。”
我越发刻苦,白日行医,夜间研读医书。唯有忙碌,才能暂时忘却痛苦。
偶尔从商队得知中原消息:曹操已基本统一北方,正练兵积粮,似要南征。阿兄在邺城养伤,据说伤势稍有好转。
心中稍安,却仍牵挂。曹操南征,阿兄作为亲兵,岂能不上战场?
建安十年春,汉中来了位特殊客人——是尔甲带来的羌族使者,求见郑公。
“曹操欲联合羌人共图汉中。”使者直言来意,“头人派我打听虚实。”
郑公沉吟道:“汉中偏安一隅,不欲参与纷争。但若曹公来攻,也只能拼死抵抗。”
使者点头:“头人也是此意。羌人受汉官欺压已久,不愿再为人鹰犬。”
我在屏风后听得心惊。曹操的手,果然要伸向汉中了。
使者走后,我向郑公请命:“阿宝愿往羌地,助尔甲联络各部,共抗曹军。”
郑公愕然:“你一个女娃,如何参与这等大事?”
我坚定道:“阿宝虽力薄,但通羌语,知医术,或可尽绵薄之力。况且...”我顿了顿,“曹操若得汉中,下一步必是益州。届时战火连绵,百姓何辜?”
郑公长叹:“真是冯安的女儿...罢了,去吧,但切记安全。”
再至羌村,老村长已病重。见我来了,他挣扎坐起:“孩子...你来得正好...”
他告诉我,曹操使者确实来过,许以重利,要羌人出兵助战。
“但我羌人...不是鹰犬...”老村长喘息道,“我们只想放羊牧马...平安度日...”
我握着他枯瘦的手:“阿爷放心,阿宝必尽力周旋。”
老村长递给我一块羊骨符:“这是头人信物...见符如见人...尔甲年轻...你多帮他...”
当夜,老村长溘然长逝。羌笛哀鸣,响彻山谷。
尔甲继任头人,我辅佐他联络各部。多数羌人不愿参与汉人纷争,但也有部落被曹操利诱,蠢蠢欲动。
“最难办的是俄何部。”尔甲忧心,“俄何被曹操许以官职,已带部众投曹。”
我想起那个精明的商队头领,心中怅然。乱世之中,人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我们四处奔走,劝说各部保持中立。我以医者身份为羌人治病,逐渐赢得信任。
一日,我们至白马羌部落,恰遇部落首领之子急病。我以羌药配合针灸,救回孩子性命。
首领感激不尽,设宴款待。席间,他坦言:“曹操使者昨日刚走,许我部盐铁之利。但既然尔甲头人和冯医女来说情,我部保持中立。”
稍感欣慰,但形势依然严峻。曹操势大,许多部落不敢公然违抗。
建安十一年夏,曹操果然出兵汉中。张鲁不敌,投降曹操。汉中易主。
消息传来,羌地震动。许多观望的部落纷纷倒向曹操。
“怎么办?”尔甲焦急,“若曹操要羌人出兵南下,我们无力反抗。”
我忽然想起王允当年的谋划——或许可联络刘备,牵制曹操?
“刘备如今在荆州,正需盟友。”我分析道,“若羌人愿与刘备结盟,或可制衡曹操。”
尔甲犹豫:“刘备势弱,恐非曹操敌手。”
“但多一个盟友,总多一分生机。”我坚持。
于是我们派心腹往荆州送信,试探刘备态度。
等待回信期间,曹操使者果然至羌地,要求各部出兵助战。
尔甲以“部落纷争,难以统一”为由,暂时推脱。
使者冷笑:“曹公耐心有限。若不及早决断,恐遭兵祸。”
压力日增。部分部落开始动摇,甚至暗中准备出兵。
正当我们焦头烂额时,荆州回信至。刘备表示愿与羌人结盟,共抗曹操。
“但远水难救近火。”尔甲仍忧,“若曹操现在来攻,刘备如何相助?”
我忽然想到一计:“或可假意答应出兵,但拖延时日。待刘备北上,再见机行事。”
风险极大,但别无他法。
我们假意应允曹操使者,但以“粮草未备,部落需协调”为由,要求宽限时日。
使者似信非信:“最多三月。届时若不出兵,休怪无情。”
使者走后,我们立即备战。尔甲训练羌兵,我组织妇孺采药制伤药,准备应对最坏情况。
建安十二年春,消息传来:刘备应刘璋之邀入蜀,但双方反目,刘备围攻成都。
“刘备一时难脱身了。”尔甲叹息,“我们的计划恐要落空。”
祸不单行。俄何突然带曹兵至羌村,声称“奉曹公之命,征调羌兵”。
“粮草已备,部落已齐,为何还不出兵?”俄何质问尔甲。
尔甲辩解:“各部尚有分歧,需时协调...”
俄何冷笑:“我看是尔甲头人有意拖延吧?”突然挥手,“拿下!”
曹兵一拥而上。尔甲奋力抵抗,我急中生智,吹响警笛。附近部落闻声来援,一场混战爆发。
我趁乱拉尔甲突围:“快走!去白马羌!”
我们连夜奔逃至白马羌部落。首领收留我们,但忧心忡忡:“俄何必引曹兵来攻。我部独木难支。”
果然,三日后,俄何引数千曹兵围山。声称若不交出尔甲,便血洗部落。
尔甲欲挺身而出,被我拉住:“不可!你若降,羌地再无宁日!”
“但那也不能连累白马羌!”尔甲痛苦道。
正当危急,山下突然骚动。一队兵马从后杀来,旗帜上有个“刘”字!
“是刘备的人!”尔甲惊喜。
原来刘备虽在蜀中,但派关羽镇守荆州。得知羌地有变,关羽派兵来援。
曹兵遭突袭,阵脚大乱。俄何见势不妙,仓皇撤退。
危机暂解。关羽部将见到我们,呈上书信:“关将军知羌人义举,特来相助。望今后同心抗曹。”
尔甲激动不已:“羌人必不负将军所托!”
于是羌人与刘备正式结盟。我作为联络人,常往来羌地与荆州之间。
建安十三年,曹操果然南征。刘备联合孙权,于赤壁大破曹军。
消息传至羌地,欢欣鼓舞。许多观望的部落纷纷来投,羌人抗曹联盟日益壮大。
尔甲威信日隆,被推为羌人共主。他常对我说:“阿宝,若非你当日坚持,羌地早已归曹。”
我微笑摇头:“是羌人自己选择和平。”
然而乱世之中,和平总是短暂。
建安十四年,曹操西征马超,欲从陇西攻汉中。羌地再临兵祸。
我们助马超抗曹,但曹军势大,马超败退。曹操欲乘胜追击,直取汉中。
危急时刻,我忽然想到阿兄——他若在曹营,或可暗中相助?
犹豫再三,我托人往邺城送信,婉转询问阿兄近况。
数月后,回信至。但非阿兄手笔,而是曹营文书代复:
“冯队率伤愈,擢升骑都尉,随丞相西征。一切安好,勿念。”
随军西征?那岂不是在对面军中?
我心中矛盾万分。既盼阿兄安好,又怕与他战场相见。
尔甲知我心事,劝道:“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若真战场相见,也是天命。”
是啊,乱世之中,个人情感在时代洪流前如此渺小。
建安十五年春,曹操果然攻汉中。刘备派张飞、马超等迎战。
我组织羌医队,随军救治伤员。战场惨烈,每日伤亡无数。
一日,我军小胜,俘获数名曹兵。我为他们治伤时,无意中打听阿兄消息。
“冯都尉?”一个伤兵道,“听说在渭南大营,负责粮草押运。”
渭南!那个葬着阿父的地方!
我心中悸动。或许...或许可暗中见上一面?
犹豫再三,我向尔甲坦言心事。
尔甲沉吟:“太危险了。若被发觉,必死无疑。”
“但我必须去。”我坚定道,“或许...或许能劝阿兄...”
尔甲长叹:“就知道劝不住你。我派心腹陪你,但切记安全。”
于是我们假扮民夫,混入渭南。果然打听到阿兄负责押运粮草,常往来于渭南与陈仓之间。
我们在他必经之路设下茶摊,守株待兔。
第三日午后,果然见一队曹兵押粮而来。为首将领英武挺拔,正是阿兄!
他比三年前健壮许多,眉宇间多了份沧桑,但左眉疤痕依旧。
我心跳如鼓,强自镇定上前斟茶:“军爷歇歇脚吧。”
阿兄下马饮水,目光扫过我,忽然定格。手中水碗“啪”地落地。
“阿...”他险些脱口而出,急忙改口,“多谢小娘子。”
我低头掩饰激动:“军爷慢用。”
他慢慢喝水,目光却始终落在我身上。待兵士稍远,他低声道:“阿宝?真是你?”
我含泪点头:“阿兄...你好了...”
他眼中闪过惊喜,随即警惕四望:“这里危险!你快走!”
“阿兄...”我急切道,“曹操残暴,你何必...”
他打断我:“不必多说。我自有主张。”突然提高声音,“茶钱放这儿了。”塞给我一块碎银,暗中夹着纸条。
队伍继续前行。我紧攥纸条,心中怦怦直跳。
回至安全处,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八字:“月圆之夜,陈仓故驿。”
我怔怔看着纸条。阿兄约我相见?所为何事?
尔甲担忧:“或是陷阱。阿宝,慎重。”
我摇头:“阿兄不会害我。”
月圆之夜,我独赴陈仓故驿。那里已荒废多年,断壁残垣在月光下如鬼魅。
阿兄早已等候,见我独来,松了口气:“傻丫头,真敢独来。”
“阿兄相约,岂敢不来。”我仔细看他,“你...还好吗?”
他苦笑:“苟全性命于乱世罢了。”突然正色,“阿宝,你可知曹操欲屠汉中?”
我大惊:“为何?”
“因汉中屡抗不止,曹操欲杀一儆百。”他沉痛道,“我已多次谏阻,但...”
我如坠冰窟:“那...那怎么办?”
他沉吟片刻:“或许...或许可投刘备。”
我惊喜:“阿兄愿弃暗投明?”
他点头:“曹操虽待我不薄,但屠城之举,天理难容。只是...”他面露难色,“家眷皆在邺城,若叛,必遭毒手。”
原来阿兄已成家立业!我竟不知。
“嫂嫂她...”
“是曹操部将之女。”他苦笑,“政治联姻罢了。但有一子,年方三岁...”
我心中复杂。阿兄已有家室,牵绊更深了。
“我可设法接应嫂嫂侄儿。”我急道,“尔甲在羌地有人脉...”
他摇头:“太危险。曹操多疑,邺城守备森严。”顿了顿,“阿宝,我若出事,你务必保全自己。冯家就剩你了。”
还要再说,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阿兄色变:“快走!可能是巡哨!”
他推我入暗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活下去!”
暗道合拢,我最后见他一眼——月光下,他目光坚毅,似已下定决心。
我沿暗道离开,心中五味杂陈。阿兄欲叛曹投刘,凶险万分。但若成功,或许冯家真有团圆之日。
然而乱世之中,希望总是如此渺茫。
回到羌地,我立即联络尔甲,筹划接应阿兄家眷。但邺城遥远,曹操势大,谈何容易。
建安十六年,曹操果然欲屠汉中。幸得刘备及时来援,汉中得保。
但阿兄消息全无。托人多方打听,只知他因谏阻屠城,被曹操冷落。
“冯都尉近来少见踪影。”曹营细作报称,“据说称病在家。”
我心中不安。阿兄是否在筹划叛逃?可需相助?
然而没等来阿兄消息,却等来曹操撤军。汉中危机暂解。
我松口气,或许阿兄暂时安全了。
建安十七年春,我决定再去渭南,试图联络阿兄。
尔甲坚决同行:“此次绝不能再让你独行。”
至渭南,却发现曹军大营已空。打听才知,曹操已回邺城,主力东归。
“冯都尉?”留守老卒道,“月前随丞相回邺城了。听说...听说临行前与丞相大吵一架。”
大吵一架?所为何事?
心中不安日盛。我们立即东行,欲往邺城。
至洛阳,忽闻惊天消息:曹操称魏公,加九锡!
“汉室危矣...”路人窃窃私语。
更令人震惊的是:曹操诛杀多名劝谏大臣,其中似乎有冯姓将领!
我如遭雷击,抓住路人急问:“哪个冯姓将领?”
路人惊慌:“不...不清楚...只听说是西凉降将...”
浑身冰凉。尔甲急忙扶住我:“未必是阿兄!冷静!”
我们连夜赶路,心焦如焚。至邺城地界,却见戒严森严,根本无法进城。
多方打听,才知真相:确有多名将领因反对曹操称公被杀,其中有个冯姓都尉,左眉有疤...
“不...不可能...”我喃喃自语,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醒来时,已在客栈。尔甲面色沉重:“阿宝...节哀...”
“尸体呢?”我颤声问,“见到尸体了吗?”
尔甲摇头:“据说...据说反抗激烈,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我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挣扎起身:“我要进城!我要亲眼确认!”
尔甲按住我:“冷静!现在进城就是送死!”
正争执间,房门轻响。个蒙面人闪入,急声道:“可是冯姑娘?”
我警惕点头。
蒙面人递上个布包:“冯都尉临终前托我转交。快走!追兵很快到!”
说罢匆匆离去。
我颤抖着打开布包——里面是阿兄的贴身玉佩,还有封血书:
“阿宝:见字如晤。兄不才,未能光耀门楣,反累家人。今决意死谏,以全忠义。妻儿已托人送走,勿念。唯放心不下你。愿汝平安喜乐,莫再涉险。兄栋绝笔。”
血字斑驳,似在诉说最后时刻的惨烈。
我怔怔看着血书,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阿兄...真的走了...
那个在战场上拼杀的阿兄,那个在邺城养伤的阿兄,那个月夜相约的阿兄...真的不在了...
“啊————”我终于哭出声来,撕心裂肺。
尔甲默默陪着我,眼中含泪。
哭了不知多久,我渐渐冷静。擦干眼泪,收起血书玉佩。
“尔甲,帮我打听嫂嫂侄儿下落。”我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惊讶,“阿兄托付的人,或许知道。”
尔甲担忧地看着我:“阿宝,你...”
“我没事。”我起身,“冯家就剩我了,我不能垮。”
乱世之中,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我们多方打听,终于找到阿兄托付的人——是个退伍老兵,曾受阿兄恩惠。
“夫人和小公子已安全送走。”老兵低声道,“都尉嘱托,送去益州刘备处。”
益州!刘备如今据有益州!
“可知具体所在?”我问。
老兵摇头:“为安全起见,分开走的。或许已到成都了。”
一线希望。阿兄的妻儿还活着!
我立即决定:去益州!找嫂嫂侄儿!这是阿兄最后的托付!
尔甲叹道:“就知道劝不住你。我陪你。”
建安十八年夏,我们再次踏上征途。这次目标明确:成都。
一路艰难,但心中有了目标,反而坚定。
至成都,果然打听到消息:确有冯姓遗孀携子投奔刘备,安置在城西宅院。
我们找到那处宅院,敲门良久,才有个老仆应门。
“请问冯夫人在吗?”我急切问,“我是她小姑冯阿宝。”
老仆打量我们一番,低声道:“夫人不见客。请回吧。”
我急忙拿出阿兄玉佩:“请将此物呈给夫人,她自会明白。”
老仆犹豫片刻,接过玉佩入内。
片刻,门内传来急促脚步声。一个素衣妇人开门,面容憔悴但难掩清丽,手中紧攥玉佩,泪眼婆娑。
“你...你就是阿宝?”她颤声问。
我点头:“嫂嫂...”
她一把抱住我,痛哭失声:“夫君他...他真的...”
院内,个三岁男童怯生生探头。眉眼神似阿兄。
“这是桓儿。”嫂嫂拭泪,“快叫姑姑。”
男童乖巧行礼:“姑姑。”
我蹲下身,轻抚他的脸:“桓儿乖...”
冯家血脉还在!阿兄有后!
嫂嫂告诉我们,阿兄早已安排后路,托心腹送他们出邺城。一路艰险,终于抵达成都。
“夫君常提起你。”嫂嫂泣道,“说若能团圆,死而无憾...”
我含泪微笑:“现在不是团圆了吗?”
虽然阿兄不在了,但他的血脉还在。冯家没有绝后。
我们在成都安顿下来。刘备得知我们是冯栋家属,颇为关照,赐宅院田产。
但我婉拒官职:“阿宝只愿行医救人,不问政事。”
于是我在成都开医馆,免费为百姓治病。嫂嫂持家,教导桓儿。尔甲返回羌地,继续联络抗曹。
建安十九年,曹操称魏王。汉室名存实亡。
我常抱着桓儿,讲述阿兄的故事。告诉他,他父亲是个英雄,忠义双全。
“爹爹为什么不要桓儿了?”桓儿天真问。
我轻抚他的头:“爹爹不是不要桓儿。他是去很远的地方,守护桓儿呢。”
桓儿似懂非懂,但不再追问。
夜深人静时,我常对着阿兄的血书发呆。那八个字墨迹苍劲,仿佛阿兄最后的目光:
“愿汝平安喜乐,莫再涉险。”
阿兄,阿宝会好好的。会照顾好嫂嫂侄儿,会行医救人,会好好活着。
乱世依旧,但生活还要继续。二十岁的阿宝,在成都找到了新的归宿。
而冯家的故事,还在继续。通过桓儿,通过那些被救治的百姓,通过绵延不绝的生命。
“春风摇,那个柳叶俏,燕子点水绕...”我哼着童谣,哄桓儿入睡。
窗外明月皎洁,仿佛阿兄欣慰的目光。
乱世众生,命如草芥。但希望与爱,永不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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