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渠,生日快乐!”烛影摇曳中,向明月捧着蛋糕,透黑瞳孔里映射的火苗,就好似冬日暖阳,笑意与温柔具显。
贺童心仰着脸,郑重道,“谢谢哥。”
“谢什么呀!”向明月把蛋糕放桌上,顺手拿起一旁的生日帽,“快戴上许愿吧!”
“嗯嗯。”贺童心低下头,由着向明月帮自己戴好生日帽后,面朝蛋糕闭眼许愿。
从前,他有很多很多的愿望,他希望每一个都实现。
然而世人千千万万,每一天都是诞生之日,每一天都有无数的愿望等待实现。
贺童心也曾满怀期望地等待过,可……比梦想成真更先到来的,往往是事与愿违。
所以,贺童心没有许愿,他只是基于事实,陈述了一些事实,接着,将蜡烛吹灭了。
睁开眼,灯光大亮,蛋糕上的数字直直闯入眼中。
向明月笑着说,“恭喜我们小渠又长大了一岁,希望十五岁的贺小渠,继续像十四岁的贺小渠,能听他哥的话,一如既往的对他哥好。”
“别光想着让小渠包容你,你也得多为小渠着想。”向奶奶也笑着,皱纹里藏满了她对岁月的慈和,“一眨眼就十五年了,小渠,你也算奶奶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奶奶希望你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最好像明月这小子,没心没肺没烦恼!”
“奶奶!”向明月状似不满地嘟囔,“谁没心没肺啊?你别污蔑我。”
“哈哈。”向奶奶最疼孙子,闻言笑着附和,“是我老糊涂了,我们明月最是贴心。这不,蛋糕都是亲手做的。”
向奶奶指着白色奶油上点缀的红色大花,“小渠,这回的玫瑰花,可是明月专门送给你的。为了这个蛋糕,还有这几多漂亮的裱花,你不在那些天,他几乎都钻厨房里了,晚上还熬了好几夜呢!”
“咳咳,说这些没用的干嘛啊!”向明月见贺童心看向自己,立马移开了目光,假装很忙的分发餐具。
耳朵尖又红了。
贺童心盯着向明月,觉得这个故意等向奶奶说完才开口的人,有些可爱。
更可爱的是,这人难得的薄脸皮与不自信。
贺童心喜欢这样的可爱,但他更喜欢给予向明月肯定时,向明月对他投来的笑容。
那眉眼如月弯,能照亮一整个暗夜。
“哥。”贺童心从不吝啬,将自己的酒窝展现给向明月,也从不吝啬,对向明月表达赞扬与夸奖,“你这个厨房杀手能亲自为我做蛋糕,我觉得很惊喜,也很喜欢,谢谢哥。”
“又谢,除了谢谢就没其它话了是吧?”得到肯定的向明月恢复往日做派,自信霸道又**,“寿星快切蛋糕。”
贺童心用力点头,“好。”
红色的玫瑰裱花落在盘子里,散发着甜腻腻的香,贺童心有些舍不得吃掉这朵花。
但急于得知蛋糕是否成功的向明月并未察觉贺童心的心思,见贺童心只挖着水果吃,他有些着急,叉子一伸便挖掉了半朵花,然后直直往贺童心嘴边送,“奶油是我自己做的,没有很甜。”
贺童心见他伸来叉子,就有预感般后挪了脑袋,但奶油不似汤汁,一大块挤在一起,很轻易就粘在了嘴角。
未免沾染更多,贺童心只能张开嘴,伸出舌头将向明月刀叉上的奶油卷走了。
奶油入口即化,确实没有很甜,倒是奶香味十足,贺童心从善如流地夸奖向明月,“好吃。”
就像夸赞那碗越来越不像马蜂窝的鸡蛋羹,只要贺童心给予了表扬,向明月就会满足,就会觉得忍受鸡蛋而品尝了面包胚与奶油的艰难时刻,全部值得。
向奶奶不能吃很多蛋糕,浅尝两口后就去厨房整理餐具,于是叮叮当当的碗筷磕碰声里,向明月无端伸出手指,刮走了贺童心嘴角的奶油。
就像把叉勺塞进贺童心嘴里似的,是一种动作快于思考的行为。
然而,向明月还未意识到这个动作的亲昵与暧昧,突然弹跳而起的贺童心就让他感到了莫名其妙。
贺童心手背挡着嘴,一脸惊慌望着他,声音也是颤颤巍巍,“你干嘛呢?”
“就……帮你擦嘴啊。”向明月指着他嘴边依旧存在的白色奶沫,“奶油沾了一圈。”
“那…那你也不能用手擦。”贺童心下唇的温热触感,比沾染的冰凉奶油要更清晰,也更持久,“你说一声,我自己会用纸。”
“什么意思?嫌我手脏。”向明月不高兴了,“你小时候没糖吃,我用手指蘸着白糖给你舔的时候,你怎么不嫌脏!”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像个兔子似得突然蹦起来,嫌弃谁呢?”
嘴唇麻麻的贺童心:“……真没嫌弃,我就是……”
向明月:“那你舔了。”
“啊?”贺童心看着向明月伸展的手指,一时没理解什么意思。
向明月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给我把手指舔干净。”
贺童心:“……”
只是手指碰了下唇边,嘴唇就又酥又麻,不敢想象含进嘴里,舌头会怎么样。况且…况且那手指在他梦里,还碰过那个地方,碰完那个地方又碰嘴……
打住!贺童心觉得自己废了!
向明月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他浮想联翩,都能让他短暂地抛弃一切烦恼,沉醉在不可明说的自我脑补中,然后羞愧羞耻却又无法自控。
“叮铃铃铃铃……”
就在贺童心纠结迟疑之际,一阵突兀响起的电话铃声解救了他。
他猛地推开椅子跑去客厅,欲盖弥彰般大喊,“向奶奶,手机响了。”
拿了手机,看也不敢看向明月,又一溜烟钻进厨房,“奶奶,您接电话,我来洗吧。”
向奶奶看了眼来电显示,说,“是明月妈妈,你接通我听着就行。”
贺童心点头,边按了接听边抽纸擦嘴,擦一半向明月也进了厨房,一片空地不站,偏挤在他旁边。
贺童心举着手机,往向奶奶跟前挪了挪。
向明月哼笑一声,手指的奶油直接糊在贺童心脸上,“妈,我手机在卧室充电呢,没听见铃响。”
贺童心呆愣了下,抬眼瞟向明月,向明月背靠橱柜,从他指缝抽出了那张用过的纸巾,懒洋洋回答白宋初的问题,“蛋糕很好吃,小渠很喜欢的,但做起来太麻烦,等下次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再做吧。”
有些许脏污的纸巾拂过向明月手指,接着,擦拭干净的指尖带着纸巾上移,贴向了贺童心面颊。
膨起的奶油被挤压,躁动的心脏被放逐。
贺童心在向明月近在咫尺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
他想舔。想伸出舌尖,吃掉奶油。想含着那跟手指,品尝味道。想……
“寿星就在旁边,白女士您直接说,不需要我转告的。”向明月擦掉了贺童心脸侧的奶油,他并不觉得亲手糊上又亲手擦掉的行为多此一举,因为在擦掉奶油后,他可以在相同的地方揪起那块肉,借以惩罚某人对他的嫌弃。
所谓惩罚,确实没有留手,颊边骤痛迅速影响了贺童心的神游,他轻轻“嘶”了一声,来不及挥开向明月,就被手机里传出的白宋初的声音转移了注意力。
白阿姨祝贺他生日快乐,又嘱咐了几件小事后,说开学日期已近,她购买了明早回程的高铁票,让向明月提早收拾东西,不要误了车次。
不需要抗议,捏着脸颊的手指就松开了。
向明月随便应付几句挂断电话,推着贺童心就要回卧室。
贺童心别开了他的手,拿起抹布帮向奶奶擦碗,“哥你去收拾东西吧,我和奶奶整理厨房。”
向明月有些烦,明明告诉白宋初了,今天是小渠的生日,不开心的事情不要讲,尤其是他即将回去的事情,等过了十二点再说也不迟!可白宋初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居然现在就告诉小渠!
郁闷又生气,向明月这会儿是真的不高兴了。
一个人气呼呼跑回卧室,东西也没收拾,拿着手机一阵捣鼓后,又跑回餐厅整理桌子。
餐厅与厨房一门之隔,奶奶都听见了他的动静,高声说了几句话。而耳朵更好使的贺童心却是一次也没吭声,光顾着和向奶奶说话了。
向明月使劲擦着桌子,擦着擦着就觉得这人有时候真是蛮不讲理。
他要回去上学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是他努力抗争后也无法更改的结果,是他也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所以,他本是受害者。
但凭什么他这个受害者,每次都要想尽办法安抚另一个给他甩脸的受害者呢!
从底层逻辑来看,这完全没有道理。
椅子摆的齐整,桌子擦得锃亮,厨房的人终于舍得出来了。
向明月直挺挺站在通往大门的道路口,咳咳两声后说,“小渠,奶奶吃不了太甜的东西,剩下的蛋糕我放冰箱了,你明天当早点吃。”
贺童心敷衍点头,“知道了,我得回家,你也赶快休息。”
向明月站着不动,“就睡我这呗。”
贺童心直言,“我不想。”
向明月:“……”
依照底层逻辑,觉得贺童心所作所为完全没有道理的向明月,最终拿着冻伤膏,死皮赖脸挤进了贺童心家里。
贺童心洗完澡吹头发,头发没彻底吹干,向明月已经结束战斗澡,坐他脚边准备抹药。
贺童心乜了眼向明月,抬脚躲开那双手。那双手不放弃,微微停顿后又要抓他的脚。贺童心一把扔掉了吹风机,一言不发扭身上床,钻进了被窝。
被子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贺童心闭起眼,不明白自己怎么又犯病了。
他其实不想这样的,但每次得知向明月要走,他就像有分离焦虑症的患者,低落不安,烦躁恐慌,负面情绪不受控制般一股脑涌出,使他摆不出笑脸,使他莫名就把坏脾气丢给了向明月。
他有些自我厌弃。
他不敢看向明月。
他害怕自己又像第一次的分离,只会用眼泪挽留,然后眼泪也失效,得到一个失败的结局。
然而,向明月并没有给贺童心太长的时间进行自我厌弃。
擦干净指尖的药,寻了暖水袋充电,等到暖水袋的温度处在人体可以接受的高温后,向明月塞进了贺童心脚底。
关掉顶灯,打开床头小灯,向明月挨近床边那团被子,小心掀开了一条缝,“你又不和我说话了,贺小渠。”
被子缝从里面合住了。
向明月失笑,换了个地方掀开缝隙,“寿星,生日礼物还没给你呢,猜一猜是什么。”
被子缝再次闭合。
向明月不屈不挠,对着又一次掀开的缝隙小声道,“我偷偷把高铁改签了,12点走,可以和你多呆4个小……”
话没说完,被子整个掀开了,贺童心瞪他,“你不怕白阿姨骂啊!”
“不怕。”向明月十分敏捷地钻进了贺童心被窝,并且将被子边角压在了身下,“骂我就说你太缠人,不许我走。”
“我没说过这种话。”贺童心努力拉开两人的距离,“我要睡觉了,你回自己的位置去。”
“不回。”向明月斩钉截铁说完,从贺童心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盒子,“你那会儿洗澡我放的,以为你挨着枕头就能发现,结果你光顾着不理我了。”
盒子打开,是一块智能手表。
“立北一中明文禁止带手机,你胆子小,肯定不敢偷偷拿,所以送你块手表,方便联系我。”
屏幕亮起,出现一只卡通小熊,向明月动作一顿,就听贺童心问,“儿童手表?”
换了表带与包装盒,忘记换屏保的向明月,“……”
青春期正是在乎面子的关键时刻,贺童心也不能免俗,“一个学校用不着这东西,你退了。”
“退不了,表带刻字了。”向明月摩挲着表带上的“贺小渠”三个字,学习售货员的推销话术,“大人小孩都能用的,尤其适合高中生,可以接打电话,发送短信,电子支付,超级方便,你试试呗。”
“不试,我有手表的。”贺童心翻身趴在枕头上,从床头柜取出了一块机械表,银灰色的小方块,高档又不失低调,“我觉得这个好看。”
单论外形,向明月也不得不承认,小银块完胜他手中的卡通小熊。但,贺童心压根不是会买这种表的人。
“哪来的?”
“同学送的。”贺童心把表套在了手腕,转动着给向明月展示,“好看不?”
“丑死了,哪个朋友送的?眼光这么差!”
“钱可芯送的。”贺童心知道向明月就是在瞎说,“她眼光好着呢,我们班经她排版的黑板报,经常拿第一。”
“呵!”向明月嗤笑,“那她为啥送你手表?就因为她眼光好,看上你了?”
“瞎扯。”贺童心挥拳,不轻不重捶向明月肩膀上,“我生日,这生日礼物。”
向明月阴阳怪气的,“普通同学送上千的生日礼物,那你这同学还蛮大方。”
“上千?”沉醉于欣赏手表的贺童心错愕了,他扭头看向明月,“真假?你别诓我。”
“HAMILTON,不信你自己搜。”
贺童心不识表,也不知道手表的品牌,只听英文名就觉得高大上,不是自己这种小镇少年能负担的,而都市少年向明月,一向是高消费人群,他能一眼瞧出的品牌,价格自然不会低。
贺童心讪讪摘了手表,仔细装回包装盒,又仔细绑好蝴蝶结,尴尬道,“有些贵重,我得还回去。”
向明月深表欣慰,“你要实在喜欢,等高中毕业哥给你买。”
“不用你买,我自己会买。”
“好,听你的。”向明月凑近贺童心,两人的胳膊肘撑在同一个枕头上,“但现在只能委屈你,戴这块不喜欢的手表了。”
贺童心瞄向明月一眼,接过了手表,“…没有不喜欢。”
“那就收好喽。”
“知道。”
向明月有多动症似得,又嘿嘿笑着戳贺童心脸颊,“那收到礼物的贺小渠,心情有没有变好?”
贺童心偏头躲开向明月的手,抿紧嘴唇不说话。
向明月手指又划拉到了贺童心嘴角,戳出一个浅浅的小坑,“怎么又不理我了?”
贺童心这次没有躲开,他睫毛低垂,看着手中的智能手表,“哥,我是不是…有些矫情?”
动不动就生气,就不说话,就让向明月哄。
他自己想想,也觉得自己有时候敏感自私地令人无语又厌恶。
所以这样的他,怎么有资格去爱向明月呢?
向明月没戳出自然生长那样的酒窝,于是停了手,他转而一把搂住贺童心脖颈,把人带到了自己面前。
呼吸相对间,向明月笑意鲜明,“我就喜欢你矫情,喜欢你朝我撒脾气,因为这证明你在乎我,重视我,把我放在了心里。”
咫尺之隔,呼吸温热,是言情剧里最适合接吻的距离。
向明月简单直白的诉说,对于贺童心而言,也是言情剧里最适合接吻的氛围。
最后,同床共枕,姿势紧密,放在言情剧里,已经不仅仅是接吻了……
分明上一刻还在悲观不配去爱,可下一刻思想就有疯狂的趋向。
人类果然是动物,头脑永远跟不上原始的**。
贺童心紧急制动,大力推开向明月,“你说得这些话…比我还矫情!”
“矫情就矫情呗,只要你喜欢听,我还可以更矫情。”
……
月亮爬上屋檐,光影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了书桌一脚。
泛旧的日记本,藏着许多秘密。
向明月不知道,但月亮知道。
就在今晚,在贺童心双手合十的闭眼时刻,他呼唤着月亮,讲述了一段藏在日记本的文字:
——你是我的暗夜明月,救赎我于荒芜人生,醉倒我于不醒美梦。
——我想成为一汪清泉,映接你的光辉澄澈,共享你的岁月漫长。
——我或许大胆,企图与星辰争辉,妄想与大海相搏。
——我或许自私,受恩于你的庇护,却还妄求永不失去。
——但我知道,你允许我大胆,也允许我自私。
——因为你知道,我是你唯一的清渠流水。
这不是梦想,不需要月亮实现。
这仅是贺童心的野心,只有他自己能够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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