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还是那样不远不近地和他相处着，在旁人眼里，我们也不过是朋友，但只有我和他清楚，我们其实连朋友也算不上，最多算师徒，他还比我年轻七岁。
我平日里在雪场的时间总是有五六个小时，而这五六个小时里他基本都在我身边，几米或几百米的距离，只要我想，我可以随时望见他。
他对我的帮助，不止滑雪上的。
有时候他会坐在我身边，和我聊聊生活，聊聊哪家的面馆不错，哪个早市上的蔬菜便宜，哪里的澡堂子便宜······这些日常的烟火气，给了我一点生的乐趣。
于是我有时候也按照他给的路线在周边逛逛，感受感受人群的氛围。
最开始我会把整天都埋在雪场里，我不怕累，最擅长干这种耗时间的活，现在也懒得再出去。是的，我越来越懒了，只想在这里打发掉最后一点时间和金钱，然后让我的人生参数彻底清零。
他告诉我长时间看雪不好，很伤眼睛，总会没多久就带我出去走走，后来就延伸到带我出去逛逛，带我去逛逛周边的市区，带我去看看当地的居民氛围。
他最爱带我去那家牛肉馆，有时候下午饿了我们在那儿大吃一顿，当晚饭了，反正晚上早点睡，只要中间不醒，也不会感到饿。
对了，那段时间我的睡眠质量也明显改善了，有的时候躺床上，没刷多久手机，就突然睡着了。我知道那是因为他的作用，我的生活在一步步变好，所以他在我的心里更进了一步。
————
我们渐渐成了朋友
他是周饮畅死后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在通化交到的第一个不是周饮畅朋友的朋友。
后来有一次，他像老板说的那样，真的在雪场进行了展演，很叹为观止的一场演出。
那天所有的游客和工作人员都挤在了滑道两侧，只为了看一次他的高台滑雪，我也是。我看到了第一天那个令我惊叹的少年的影子，原来他就是那个天才少年，我早该想到的。
惊叹之余，我又想起了雪场老板曾经对我说的一句话，“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天才”，他确实是天才，一个仅让人看一眼便觉得是天才的天才。
他滑雪的时候不只有技巧，还有绝对的美感和观感，每一个动作都刚刚好，像主宰一切的领主一样，这片雪地，就是他的领域，在这里，哪怕是扬起的雪花，也是最好最美的模样。
我跟着人群不停地为他喝彩，为他欢呼呐喊，我知道人海中淹没的自己有多渺小，可我还是希望他能看见。
他环顾四周，享受着人们的掌声和欢呼，或许有那么一刻，他真的看见了我。
————
该怎么形容那场展演后我的状态呢？大概是变了很多吧。
我不知道是因为少年在专业领域的耀眼夺目吸引了我的目光，还是当初那个像周饮畅的影子叠在他身上，让他有了吸引我的特质，一种异样的感情在我心中升起，迅速占据了我的大脑。
每次见到他，我都会由衷地感到愉悦，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和他待在一起，也很美好。
我不止会看着他走神，还会在他靠近我时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可能会脸红吧，这我并不知道，但我想是有的，因为他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比我还先察觉到。
一开始我真的只以为那是朋友，普通朋友的进一步，交心朋友？我不知道，但我就是不承认，因为我不敢承认。
我此生唯爱周饮畅，我只爱这一个人，这是我执意的心告诉我的。
————
后来有一天，他旷了工。
我在雪场坐着等了他一上午，都没见过他的身影，结合之前雪场老板的描述，我以为他是离开去参加某个极限活动，一想到这里，我就为他感到害怕。
我看着远处的山林发呆，天空没有鸟飞的痕迹，正如我失去了他的消息。真的，那一刻我才想起，我竟和他没有任何联系方式，是不是哪一天他死了，我都不一定知道？
一想到这里，我就难免悲伤，我在心里默默祈祷他不要死，至少不要死在我前面，我愿意在死前帮他一把，至少我是这样希望。
中午去餐厅吃饭时，我问了雪场老板，他说他也不知道路程的行踪，最近好像没什么极限活动信息。他应该，只是累了想休息两天。
我听后稍微放了点心。
下午的时候，他来了，匆忙地赶过来的，头发乱蓬蓬的，一脸刚睡醒的样子。他没带滑雪的装备，穿的也只是普通羽绒服，看得出来，他那天确实不想工作。
我也不想滑雪，我们就坐在一边聊天。
原来是睡懵了，一觉醒来就下午了，要不是雪场老板的电话，他还保不齐什么时候醒来。
我问他最近压力大不大，他说还行，幸好亲人还健在，他还有个挂念，不至于沮丧到什么也不想做，他们的命，就是他的命。
是啊，我的命，已经没了。
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奢求罢了，我感谢老天在我最后的日子给了我和他相识的机会，不让它那么枯燥无味，整日在痛苦中度过，可我现在都有点舍不得去死了，我想看着他以后幸福地生活，哪怕那生活里没有我。
可是，他的生活里，本该就没有我，不是吗？
下午分开的时候，我问他要了电话，当然我也不是想没事就打个电话去骚扰他，只是为了防止今天的事再度发生，我不想再像上午一样一个人在忧虑中度过。
晚上我照常吃了饭，躺在宾馆里，一个电话给即将进入梦乡的我吵醒了过来，我接通后听到的，是路程委屈的哭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声音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很难受，我们算朋友吧，于是我就去找他了。
那个时候夜很深，街上的路灯也熄了，我在道上打不到车，就冒着冷风冰雪，走在凌晨的大街上。五六公里的距离，我只花了半个小时，跑到时，我的双手和耳朵，因为没做任何保暖措施，早已被冻地没了知觉。
我来到了他发给我的位置，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招牌。“灯红酒绿”？认真的吗？那是一家酒馆？他怎么会在酒馆里哭得那么伤心呢？
但我还是走了进去，刚走到门口，暖气就夹杂着酒气，扑到了我的脸上，我不喜欢那股气息，尽管它让我的冻僵的知觉得到了一丝缓解，我还是更喜欢冰天雪地下的寒风凛冽。
进去之后，我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醉的不省人事的路程，他眼尾微红，迷离却高兴地看着我，七彩变幻的灯光下，那张脸显得那么诱惑。
那是我没见过的他，却是我见过最像周饮畅的他，醉酒时的神态，微笑时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和他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那刻我的心大抵是被触动了，以至于真的有了想和他在一起的冲动，或许他能代替周饮畅，陪在我的身边。但这个想法很快就消失了，我为自己的无耻感到羞愧。
他朝我挥手，我就把耳朵凑了上去，他只说了句带我回家，就没了意识，彻底睡死过去。
带我回家？我知道你家在哪儿吗？
我无奈地笑了笑，他大概是打错了电话，怎么会打给我呢？我连他家都不知道在哪儿。
我翻了翻他衣服口袋，除了手机没有任何有用信息，就连手机，我也开不了锁屏。
我把他衣服给他套上，就背着他离开了。
街上的风雪没有停，似乎还更猛烈了些。背着他去到我的宾馆，太远了，我就带他在路边随便找了家离得近的宾馆，办了入住。
我想他醉成这样，肯定是需要照顾的，所以就只开了一间房。
无所谓，我可以睡沙发，或者跟他挤一挤，反正喝醉的是他不是我，我还清醒，就绝不会对他做什么。
[元宝][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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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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