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光已经带着初夏的温度，教室里的风扇开始嗡嗡作响，却吹不散高三学子心头的焦躁。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变成了“42”，每一天都像是在与时间赛跑。
林云舟的状态越来越令人担忧。
他的眼下总是挂着淡淡的黑眼圈，上课时常常望着窗外出神，甚至有一次语文课上，老师点名让他分析课文，他居然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林云舟，你最近怎么了？”
下课后，语文老师特意把他叫到走廊谈话，文思宁假装整理书包，悄悄留意着外面的对话。
“没什么，老师，就是有点累。”
林云舟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高三关键时刻，不能松懈啊。你是有希望冲状元的，学校对你寄予厚望...”老师的声音渐低，后面的内容听不清了。
谈话结束后，林云舟回到座位，整个人笼罩在一层低气压中。
文思宁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写了一张纸条推过去：“需要聊聊吗？”
他看完纸条，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然后在纸条背面写下：“没事，谢谢关心。”
那天下课后，文思宁注意到班主任又把林云舟叫到了办公室，当林云舟回来时，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你真的没事吗？”文思宁忍不住问出口。
林云舟勉强笑了笑：“真的没事，就是家里有点...琐事。”他的声音很轻，眼神飘忽不定。
第二天的小测验，林云舟的成绩出现了明显下滑，从班级前三跌到了十五名，数学老师公布成绩时，全班都震惊了，林云舟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
文思宁的心揪紧了。
她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告诉他可以跟她倾诉，想为他做点什么，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高三的压力让她不敢分心太多，而少女的矜持又让她不知如何开口，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距离感，此刻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周五早晨，林云舟的座位空着。
文思宁以为他迟到了，但直到早读课结束，那个位置依然空荡荡的，她的心开始不安地跳动。
课间，班主任进来宣布：“林云舟同学家里有点事，今天请假。”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寻常事假。
但文思宁注意到班主任眼神中的一丝异样，她下意识地看向林云舟的课桌，发现上面已经没有了往常那堆参考书和试卷，只剩下几本无关紧要的练习册。
第二天，林云舟依然没有来。
周一早晨，文思宁早早来到教室，期待着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但林云舟的座位依旧空着，桌面干净得不像话。
班级里开始流传各种传言。
课间操时间，周晓萌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听说林云舟家出大事了。”
文思宁的心猛地一沉：“什么大事？”
“我也不知道具体，但我妈和他妈妈在一个单位，听说他爸爸的生意垮了，欠了好多债...”周晓萌压低声音，“据说他们全家可能要搬走躲债。”
文思宁愣住了，手中的笔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下午的物理课上，前排两个男生窃窃私语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说林云舟他爸的公司破产了，还欠了银行好多钱...”
“怪不得他最近怪怪的，是要转学了吧？”
“何止转学，听说要搬去外地投奔亲戚，连高考都可能不参加了...”
文思宁感觉自己的心跳几乎停止。
她不敢相信这些传言，却又无法不去相信这一切都能解释林云舟近期的异常。
放学后，她鼓起勇气走向班主任办公室。
“老师，林云舟他...还好吗？什么时候能回来上课？”她小心翼翼地问。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文思宁啊，林云舟同学家里确实有些情况，暂时不能来上学了。具体的事，老师也不方便多说。”
“那...他还会回来参加高考吗？”文思宁的声音微微发抖。
班主任摇摇头：“这个还不确定。你先专心复习，别受影响。”
走出办公室，文思宁感觉双腿发软，她回到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旁边空荡荡的桌椅，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她拿出手机，找到林云舟的号码，那是上学期小组项目时存的，却从未私下联系过。
她犹豫了很久，编辑了一条短信：“听说你请假了，还好吗？需要笔记的话我可以发你。”
发送后，她紧紧握着手机，期待屏幕亮起，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任何回复。
晚上回家后，文思宁登录□□，她在好友列表里找到林云舟的名字，头像灰暗着，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空间动态了。
她点开对话框，上一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个月前，关于一道物理题的讨论。
“在吗？”她键入两个字，又删除，再键入，再删除...最终只发了一句：“希望你一切安好。”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那个灰色的头像再也没有亮起。
第二天，班级里关于林云舟的传言愈演愈烈，有人说他爸爸因为债务问题被起诉了，有人说他们全家连夜搬走了，甚至有人说看到林云舟在超市打工帮补家用。
文思宁不愿相信这些流言，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证据，她一次次查看手机，期待能收到他的回复，但每次都是失望。
周四下午，班主任正式宣布：“林云舟同学因为家庭原因，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希望大家不要受影响，专心备战高考。”
教室里一片哗然。
文思宁感觉自己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整个世界突然变得不真实起来，她盯着身旁那张空桌椅，想起不久前这里还坐着一个安静的少年，会在她遇到难题时轻声提示，会在下雨天借她雨伞，会在她感冒时悄悄放一盒药在她抽屉里。
而现在，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放学后，文思宁独自一人去了图书馆。
她下意识地走到常坐的靠窗位置，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人了，那一刻，她恍惚间以为会看到林云舟坐在对面，像那个周末下午一样安静地看书。
现实却只是一个陌生的学弟。
文思宁转身离开，走出图书馆时，天空飘起了细雨，她没有带伞，却也不急着躲雨，任由雨丝打湿她的头发和校服。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慌忙掏出来看，却只是一条流量不足的提醒，失望如同这冰凉的雨滴，一点点渗透进心里。
回到家里，文思宁打开MP3，《茉莉雨》随机播放到：“轻弹一首别离，名为茉莉雨...”她猛地摘下耳机，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林云舟站在那个熟悉的路口，朝她挥手告别，她想跑过去问他要去哪里，却怎么也跑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雨幕中。
醒来时，枕头上湿了一片。
文思宁拿起手机，最后一次拨通林云舟的号码，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的提示音。
一切都结束了。
一个人的消失可以如此彻底，连一句正式的告别都成了奢望。
窗外的雨还在下，文思宁望着淅淅沥沥的雨幕，忽然明白，有些故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而高三的生活还要继续，高考还在前方等待着，不容她停下脚步悲伤。
她擦干眼泪，打开台灯，摊开习题册。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如同窗外绵延不绝的雨声，轻轻敲打着这个没有告别的离别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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