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燃烧的飞蛾
冰凉的雨水丝丝浸入骨髓，寒意激起鸡皮疙瘩。
飞蛾被打湿的翅膀，火种灼烧的疼痛。
她的心脏狂跳，胃部痉挛。她蜷缩着，紧闭着眼。
在极度痛苦下，她却仿佛腹中的婴儿一样沉睡。
晨星又看到了那只飞蛾，她侧着头，冰凉的雨水与灰沉的天空成为舞台——还是祭坛？
它忽闪着翅膀，水滴变成露水，沉重的压在她身上。
它在天空中摇晃着，从左边绕到右边。
它反复舞蹈，固执地画着无限符号，哪怕露水让它的翅膀变得承重。
她的眼角留下一滴泪水。
草地上，泪水留下的地方，伸展出一根柔软洁白的触须，顶部是圆形的金属球。
它随着飞蛾的触须缓缓摇摆。
此刻，意识深处。
晨星的意识被洪水淹没，她的湿发随着洪水浮沉就好像飞蛾的触角在真空中旋转。
她挣扎浮出水面，可呼吸中灌满咸腥的海水。
——她被扔进了深海。
她不断挣扎地浮出水面。远处的救生筏，几个人影晃动。
——救我，救我！
深海深处，毁灭的吸引力裹挟着她。
所谓致命的平静。
晨星又一次浮出水面，橙红色的救生艇在朝她靠近。
她已经喊不出声音了，她发出嗡嗡的嗡鸣。
救生艇近了，她望着熟悉的面孔，他们是亲人，是朋友。
那些人呼喊着她的名字，却仿佛失明——他们的头顶都长着纯白色柔软的天线。
晨星扑腾着，她拼命抓住眼中唯一的颜色。
可当她终于靠近的时候，在触碰的那一秒，救生艇消失了，一切归于寂静。
洪水与海浪都同时静止了一刻。
随后开始掀起更大的风浪。
晨星的意识渐渐模糊，她向下坠落。
水的深处并不寒冷，并带着温暖和灼热。
她失神的眼瞳里闪过橘红色的火焰。
——温暖。
——在火焰深处，她好像看到了所有生命共有的渴望。
飞蛾在火焰边盘旋，它仿佛感受不到灼热。
——如果生命是一场献祭。
——我渺小生命作为你神圣存在的一场共舞。
——够不够璀璨？
董医生坐在一边，她戴着银质方框眼镜，手里拿着一只黑色圆珠笔，在一本灰色皮质的本子上记录着。
圆珠笔在纸张上滑动，纸张贪婪的吸收墨水。
晨星的身体开始克制不住地轻轻颤抖，她的眼角沁出露珠般的泪水。
窗外的雨停了，晦暗的阳光从窗边散入，泪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董医生突然停顿下来，她手中的笔扎在纸上，墨迹很快在本子上糊成一团。
她低下头看着那团墨水——墨水不断蔓延，慢慢形成一只飞蛾的轮廓。
飞蛾在纸上扇动翅膀，微小的气流，扑洒在她的鼻翼上。
那只飞蛾从纸上跃起，它向着那颗滑动的泪水飞去。
它溶解在了那滴泪水里，坠落，消失在枕头上。
她的心跳战栗，呼吸乱了一瞬间。
她摘下眼镜，用冰凉的手腕捂住双眼。
在漆黑的意识中，火种闪着微光。
——是灵魂的渴望，还是本能的驱动。
此刻她是为火焰痴迷的信徒。
她望着那段无规则的墨迹，久久失语。
为什么？越解读，越沉迷。
——难道我就是故事中的“飞蛾”吗？
迷失都显得带着神圣的温暖。
闷热的夏季，闪电在乌云的怀抱中频闪。
银白色闪电劈在二层小洋楼的天线之上。
诊所内，黑暗如潮水般迅速覆盖。
催眠室内，董医生合上笔记本，她一动不动，眼神定在床上蜷缩的人影身上——闪电照亮了她眼里的一抹暗沉。
整个诊所，在黑暗的描绘下显出荒缪的本质——这里只有一个医生，一个病人。
失去了温暖的灯光，内里露出冰冷的本质。
在黑暗中，晨星猛地睁开眼，她的眼中闪过没来得及掩盖的锋利火光。
她不动声色地放缓呼吸，像黑暗中警觉的野猫。
她内心闪过无数种恐怖猜想。
晨星感觉到有人坐到床边轻轻叹息。
董医生看着她的身影，眼中闪过渴望和晦暗。
——为什么你是火种……
在黑暗中，她伸出手，却又在即将触碰时收回。
狂风从窗户的缝隙中潜入，吹动了她白色的医生制服。
她掩盖下眼里的情绪。伸手拍了拍晨星的肩。
少年突然转过身来，眸子在黑暗中像野猫一般警惕，锐利。
两人忽然间对上视线。
董医生眼里的微光却带着一丝冰冷。
——飞蛾的拟态，用于捕猎和逃脱天敌。
“医生？”
晨星眼里的锋利瞬间融化成水——眼眶微红带着湿润。
“小星，我看见你哭了，你还好吗？”
声音温和又带着关切。
——不好。
晨星把枕头抱进怀里，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一双有些警惕的温柔眼睛。
“停电了。我已经叫人来维修了，今天你先回去好吗？”
她轻轻抓住晨星的手腕。
轻声说，“别怕。”
晨星收回手，偏头躲过她灼热的眼神。
她从床上坐起——这样不至于仰视。
少年看着她的眼，闷闷地说了一句。
“就这样吧。”
少年起身，不带留恋地离开。
董医生坐在空荡的催眠室里，她垂下眼眸，轻咬嘴唇。
晨星离开没有光亮的房子，她推开玻璃门，转头往黑暗深处看了一眼。
心脏仿佛被轻轻握住。
她打开导航软件，手机发出冰冷的机械音：
“步行导航开始，从当前位置往东南方向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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