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古籍修复院的木门吱呀作响时,晨雾已散了大半。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落在青石板地面上,映着架上整齐排列的古籍函套,檀木香气混着淡淡的虫胶味,是李清瑶熟悉了二十多年的味道。
“阿瑶,你可算回来了!”陈叔迎上来,手里还攥着半块糨糊板——他是母亲生前的得力助手,守着修复院三十余年,双手布满老茧,指腹却能精准分辨出不同纸张的纤维纹理。看到李清瑶身后跟着的张明渊,以及门口陆续停下的几辆黑色越野车,他愣了愣,“这位是?”
“陈叔,他是张明渊,张家的人。”李清瑶接过陈叔手里的糨糊板,指尖划过板上干结的糨糊,“修复院的事,我们路上细说。”她转头看向张明渊,“张总,里面请,修复院地方小,委屈你了。”
张明渊颔首,目光扫过院内:三间平房连廊相通,正屋是修复工坊,靠墙的木架上摆满了排笔、糨糊碗、镊子等工具,中央的大木桌上摊着几本待修复的古籍,书页边缘泛黄发脆;东屋是库房,门上挂着铜锁,锁身已生出铜绿;西屋则是待客的小厅,摆着一套旧木桌椅,墙上挂着母亲的刺绣作品——正是一幅缠枝莲纹,与李清瑶旗袍领口的纹样如出一辙。
“这是我母亲绣的。”李清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声音软了些,“她总说,缠枝纹能护佑古籍长久保存,就像护佑我们一家人一样。”
陈叔端来两杯清茶,插话道:“当年你母亲就是凭着这手缠枝绣技法,修复了不少破损严重的古籍。有一次,一本宋代孤本的封皮全毁了,她用锁丝绣把缠枝纹绣在新封皮上,再经过做旧处理,竟没人能看出破绽。”
张明渊接过茶杯,目光落在刺绣上:“锁丝绣,正是解读缠枝秘纹的关键。”他看向李清瑶,“拓片和莲子带了吗?我们得尽快找到线索。”
李清瑶从木盒里取出拓片和那颗刻有缠枝记号的莲子,放在桌上。陈叔凑近一看,瞳孔骤然收缩:“这莲子上的记号……我见过!”他转身冲进库房,片刻后捧着一本蓝布函套的古籍出来,函套上的缠枝纹已经褪色,“这是你母亲留下的《墨谱》孤本,页脚每一页都有这个记号!”
翻开《墨谱》,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不同朝代的制墨配方,每一页的右下角,果然都刻着与莲子、拓片一致的缠枝小记。李清瑶指尖抚过记号,忽然发现其中一页的记号比其他页更深,像是被人用指甲反复按压过。她用镊子轻轻掀开纸页,背面竟贴着一张极薄的蝉翼纸,上面用银粉写着一行小字:“莲心映月,墨香藏路。”
“莲心映月……”张明渊沉吟,目光扫过屋内,“修复院有没有与‘月’相关的东西?”
陈叔想了想,指向西屋墙角的一口旧铜盆:“那是你母亲当年用来映照古籍墨迹的铜盆,她说铜盆光滑如镜,能看清字迹的细微痕迹,我们都叫它‘映月盆’。”
铜盆早已不用,盆沿生着薄薄一层铜绿。李清瑶端来清水,小心翼翼地倒入盆中,水面平静后,果然如镜面般清晰。她将莲子放在水面上,莲心的缠枝记号恰好映在盆底,与盆底隐约可见的缠枝纹重合;再将拓片铺在盆边,拓片上的秘纹与水面倒影相互呼应,竟组成了一幅完整的路线图,指向库房的西北角。
“是库房!”陈叔激动地拍了下手,“那里原本有个暗格,你母亲当年用来存放贵重古籍,后来怕出事,就封起来了!”
三人刚走到库房门口,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声音急促却有节奏。张明渊眼神一凛,对门口的安保队员使了个眼色:“按之前的计划来。”
安保队长点头,上前开门。门外站着一男一女,穿着体面的西装,手里捧着一个锦盒:“您好,我们是从上海来的,想请李小姐修复一本祖传古籍。”男人说话时,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库房方向,手指紧紧攥着锦盒。
李清瑶心中一动,想起张明渊之前说的书蠹作案手法——常伪装成客户上门,趁机盗取古籍。她不动声色地笑道:“修复古籍需要提前预约,不知二位的古籍是什么年代的?”
“宋代的,是本诗集。”女人接口道,语气有些急切,“我们赶时间,能不能通融一下?”
张明渊走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的手腕:“宋代诗集多为雕版印刷,纸张脆弱,运输时需用恒温锦盒。二位的锦盒虽是上等材质,却没有恒温装置,而且——”他指了指男人袖口露出的划痕,“这种划痕,是常年使用镊子夹取古籍造成的,普通藏家不会有。”
男人脸色一变,突然从锦盒里掏出一把短刀,女人则迅速冲向库房:“动手!”
安保队员反应极快,立刻上前阻拦。男人挥刀乱砍,却被队员巧妙避开,几招之下便被制服。女人刚跑到库房门口,就被张明渊拦住,他出手迅捷,一把夺下她藏在袖中的微型相机——里面显然是用来拍摄古籍线索的。
“你们是书蠹的人?”李清瑶语气冰冷,“我母亲的下落,你们知道什么?”
女人被按在地上,冷笑一声:“张小姐,别白费力气了。你母亲早就死了,《世间书》的秘纹,我们迟早会拿到手。”
张明渊蹲下身,目光凌厉:“书蠹的老巢在哪?你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女人咬紧牙关,不肯说话。这时,一名安保队员从男人身上搜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酉时,取墨谱”。
“酉时就是傍晚六点。”陈叔脸色发白,“他们肯定还有同伙!”
张明渊站起身,对安保队长吩咐:“加强警戒,守住所有出口。”他转向李清瑶,“我们得尽快打开暗格,取出里面的东西。不管里面是残页还是线索,都不能落入书蠹手中。”
库房的西北角堆满了旧函套,移开函套后,露出一面青砖墙。陈叔敲了敲墙面,某处发出空洞的声响:“暗格就在这里。”李清瑶按照《墨谱》上的提示,用莲子上的缠枝记号对准墙面的一处凹陷,轻轻按压。
“咔哒”一声,砖墙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暗格。暗格内铺着淡青色锦缎,上面放着一个桐木匣子,与李清瑶家中的那个一模一样。打开匣子,里面除了一页《世间书》残页,还有一本小小的绣册,册页上用锁丝绣着完整的缠枝秘纹,旁边标注着制墨、修复的关键技法——正是母亲失踪前一直在整理的《缠枝秘要》。
“这是你母亲的心血!”陈叔眼眶发红,“有了这本秘要,很多破损的古籍都能修复了!”
李清瑶捧着绣册,指尖微微颤抖。残页上的字迹与之前的五页拼在一起,又一段秘纹浮现出来,与绣册上的纹样相互印证。张明渊看着秘纹,若有所思:“这些秘纹不仅是续断草的秘方,还指向了藏书阁的具体位置。书蠹想要的,恐怕不只是秘方,还有阁里的全部古籍。”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安保队员匆忙来报:“张总,外面来了十几辆车,像是书蠹的大部队!”
张明渊眼神一沉,将桐木匣子递给李清瑶:“你带着秘要和残页从后门走,陈叔跟你一起。这里交给我。”
“不行!”李清瑶摇头,“我们是战友,要走一起走。而且,只有我能解读秘纹,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她握紧绣册,目光坚定,“暗格后面还有一条密道,是我母亲当年挖的,能通到巷外的安全屋。我们从密道走,把书蠹引开。”
陈叔点头:“密道的入口就在暗格里,我带你去!”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响,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张明渊将李清瑶和陈叔推进暗格,叮嘱道:“到了安全屋,给我发消息。我会尽快赶过去,继续解读秘纹。”他转身关上暗格,拿起一根木凳,挡在库房门口。
暗格内的密道狭窄幽深,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李清瑶捧着桐木匣子,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打斗声,忽然想起张明渊挡在门口的背影,心头竟生出一丝牵挂。她握紧母亲留下的绣册,在黑暗中默默祈祷:“母亲,张明渊,一定要平安。”
密道的尽头透着微光,那是安全屋的出口。而此时的修复院,已经陷入一片混乱,书蠹的人破门而入,与安保队员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张明渊靠着库房的门框,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来人,手中的木凳早已换成了安保队员递来的短棍——这场守护古籍与亲人线索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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