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高二 A 班晚自习进行到第二节。整栋教学楼突然跳闸,所有灯管在同一秒熄灭。黑暗像一条厚重的毯子,从天花板压到每个人的肩膀。
江赎坐在最后一排,手指还停在化学方程式的最后一个系数上。黑暗来得太彻底,连窗外的路灯也被乌云吞没。他听见前后桌的惊呼,听见椅子摩擦地面的慌乱,也听见自己心跳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放大。
下一秒,一束白色光柱划破黑暗——盛望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接着,第二束、第三束……十几束光同时亮起,像被谁同时点燃的萤火,把教室照出模糊的轮廓。
江添没有开灯。他站在讲台旁,背对所有人,声音穿过黑暗,稳稳地落进每个人的耳膜:
“别慌,把光聚到中间。”
十几束光慢慢聚拢,在黑板前汇成一片柔和的白。光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像无数颗静止的星。
盛望把手机倒扣在桌面,光柱斜斜地打在江赎的侧脸。江赎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指缝间漏出的光斑落在草稿纸上,像一块小小的月。
江添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下一行字,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清脆的“吱啦”——
光的定义:
1. 电磁波;
2. 照亮;
3. 方向。
写完,他转身,用指节敲了敲黑板:“今天,我们不背公式,只谈第三条。”
黑暗里,他的轮廓被十几束光勾勒,像一座沉默的灯塔。
江添让所有人把手机灯对准天花板。光线交汇,教室顶部出现一片柔和的白晕。
“现在,把另一只手伸进光里。”
江赎照做。掌心被光斑照得发烫,像贴了一块温热的玻璃。
“感觉到了吗?”江添问。
“热。”江赎答。
“还有呢?”
江赎想了想,低声补了一句:“安全。”
黑暗里,有人轻轻笑了一声,像被风吹动的树叶。
江添关掉自己的手机灯,教室瞬间暗了一格。
“如果少了一盏灯,会怎么样?”
光晕缩小,天花板上的白圈缺了一角。
盛望把手机灯往旁边挪了十厘米,光圈的缺口被补上,却比原来更亮。
江添点头:“光会找路,也会借路。”
江赎看着那道被重新缝合的光,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病房里的夜灯——
也是这样,一盏一盏地亮,又一盏一盏地暗,最后只剩母亲床头那盏,微弱却固执地照着他的脸。
江添让所有人把灯对准讲台。光线在讲台上汇成一块明亮的圆。
他从口袋摸出一把玻璃弹珠,放在光里。
弹珠内部折射出七彩的光带,像被压扁的彩虹。
“看,光穿过不同介质,会改变方向,但不会消失。”
江赎伸手,指尖碰到弹珠,冰凉,却带着光的温度。
他突然明白,原来自己也可以是一块弹珠——
让光穿过,把黑暗折射成彩色。
黑暗持续了十七分钟。
十七分钟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光束在空气里静静流动。
江赎的手机电量从 68% 掉到 52%,光束却越来越稳。
他听见盛望在身后小声哼歌,旋律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江添把弹珠一颗一颗分给每个人,
弹珠落在掌心,发出清脆的“叮”,
像光的回声,也像心跳的回应。
17 分 42 秒,教学楼来电。
灯管“啪”地亮起,白光刺眼,所有人下意识眯眼。
江赎看向天花板——
那片由十几束手机灯汇成的白晕,在真正的灯光下瞬间消失,
却在每个人的瞳孔里留下一个淡金色的残影。
江添关掉手机灯,教室重新归于明亮。
他在黑板上补完最后一行:
光的定义 4:
在黑暗里,互相照亮的人。
下课铃响,江赎把弹珠攥在手心,像攥着一枚小小的太阳。
盛望走过来,把手机灯对准江赎的掌心,
弹珠里的彩虹被放大,落在两人的脸上。
“江赎,”盛望低声说,“以后停电,我第一个找你。”
江赎笑了一下,声音轻却坚定:“好。”
江添从讲台下来,把粉笔放进粉笔盒,动作轻得像放下一束光。
放学铃响,教室灯一盏盏熄灭。
江赎走在最后,把弹珠放进鲸鱼布偶的肚子里,
像把一段黑暗封存成光。
走廊尽头,应急灯亮起淡绿色的光,
他低头,轻声说了一句:
“妈,我找到光的定义了。”
第二天清晨,江赎在笔记本上写下:
光的定义 5:
不是照亮世界,而是照亮彼此。
写完,他把笔帽扣上,
像把一束光,轻轻收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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