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附中后巷的旧仓库里,灯光昏黄,铁门半掩。
雨水顺着门缝流进来,在水泥地上积出一滩滩亮晃晃的镜子。
仓库中央摆着一只自制的拳击沙袋,
用废轮胎和旧校服塞成,表面裂口处露出灰白色的填充物。
盛望站在沙袋前,拳头上缠着白色绷带,
绷带边缘被血染成淡粉,像一朵未开的花。
他咬着牙,一拳接一拳砸向沙袋,
每一下都像要把胸腔里的怒火和恐惧全部砸进去。
第二十四拳,盛望的右拳狠狠砸在沙袋的金属扣环上。
“咔——”
一声极轻的脆响,像树枝被折,又像冰面裂开。
疼痛瞬间从指骨窜上臂骨,炸进大脑。
盛望退后一步,右手中指以诡异的角度向内弯曲,
指背迅速鼓起青紫色的包。
他低头,看见指骨断裂处像一座小小的拱桥,
血从绷带缝隙渗出,顺着指缝滴到地面,
在雨水里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江添赶到时,盛望正用左手捂着右手,
脸色苍白,额头全是冷汗。
仓库外,警笛声远远传来,
像一条不肯靠近的蛇。
江添没问原因,只蹲下来,
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
轻轻按住盛望的指骨,声音低而稳:
“别动,骨头已经断成两截。”
盛望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没事……”
江添抬眼看他,眼底压着风暴:
“你再动,骨头就错位了。”
救护车闪着蓝红交替的光,
把雨夜切成碎片。
急诊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
医生戴上一次性手套,
轻轻捏了捏盛望的中指,
眉头立刻皱紧:
“中指近节指骨斜形骨折,
需要复位和石膏固定。”
盛望躺在诊疗床上,
右手被固定在金属支架上,
医生用碘伏消毒,
冰凉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下,
像一条细小的河。
复位时,医生用力一拉,
“咔哒”一声,
骨头回到原位,
盛望的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
眼泪瞬间涌出眼角。
石膏从指尖缠到手腕,
白色绷带一圈圈绕上去,
像给愤怒套上了枷锁。
江添用黑色马克笔在石膏上写下:
“别再用拳头解决问题。”
盛望看着那行字,
眼泪落在石膏上,
晕开一小片灰色。
他低声问:“江赎知道吗?”
江添摇头:“他还在 ICU门口,
我没让他过来。”
盛望闭上眼,
指骨的疼痛像潮水,
一波一波地拍打着他的神经。
深夜两点,病房里只剩呼吸机的轻响。
盛望躺在病床上,
右手被吊在床边,
像一条被束缚的帆。
江添坐在床边,
手指轻轻敲打着床沿,
节奏和窗外的雨声重合。
盛望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我是不是又搞砸了?”
江添停下手指,
声音低却坚定:
“你搞砸的不是拳头,
是忘记你还有我们。”
第二天清晨,X光片出来,
中指近节指骨一条清晰的断裂线,
像一道被闪电劈开的山谷。
医生把片子递给江添:
“四周后拆石膏,
三个月内避免剧烈活动。”
江添点头,
把片子折成小小方块,
塞进盛望的掌心:
“留着,
提醒自己别再砸向错误的方向。”
周一,盛望打着石膏回到教室。
全班安静三秒,
随后爆发出掌声。
掌声里没有嘲笑,
只有“欢迎回来”。
江赎坐在最后一排,
左手还缠着输液贴,
右手却高高举起,
比出一个“OK”的手势。
盛望笑了,
指骨的疼痛还在,
却像被掌声一点点熨平。
晚自习后,盛望把石膏举到灯下,
让江赎用黑色马克笔再添一行字:
“指骨会愈合,
愤怒会过去,
但友情不会。”
江赎写完,
把笔帽扣上,
像扣住一段即将失控的过去。
四周后,石膏拆除,
中指留下一道浅浅的凸起,
像一条被岁月抚平的伤痕。
盛望握拳,
指骨发出轻微的“咔哒”,
却不再疼痛。
他抬头,
看见窗外的梧桐叶一片片落下,
像无数细小的告别。
他轻声说:
“指骨骨折,
是我青春的裂缝,
也是友情重新长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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