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晨,暴雨像拉长的警报,从夜里一直响到升旗仪式前。
操场上积水没过脚踝,雨丝斜斜地穿过旗杆,把红色校旗淋成暗褐。
七点二十分,教务处通过广播紧急召集全校师生:
“临时校会,地点:体育馆。”
所有人冒雨涌向体育馆,鞋底踏在水泥地上,溅起一片浑浊的浪花。
体育馆穹顶的灯光惨白,照得空气都带着冷意。
主席台中央,摆着一排蓝色文件夹,
最显眼的那份封面写着:
“高二A班齐嘉豪违纪处理决定书”。
文件夹旁边,是一只被敲碎的石膏——
上面残留的“PLAY AGAIN”被雨水泡花,
像一条褪色的蛇蜕。
教务主任徐大嘴站在话筒前,
平日洪亮的嗓音今天刻意压低:
“经查,齐嘉豪同学于2023年9月至10月期间,
1. 伪造教务处文件,意图勒索同学财物;
2. 在校园内安装偷拍设备,侵犯师生**;
3. 在公共网络发布不实信息,引发大规模网络暴力;
4. 拒不配合调查,销毁证据,态度恶劣。
根据《中学生违纪处分条例》第17、18、21条,
给予齐嘉豪同学记大过一次,留校察看一年处分;
赔偿全部经济损失,公开道歉,并承担相应法律责任。”
每念一条,台下便起一阵低低的嗡鸣,
像暴雨前的闷雷,
又像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咀嚼空气。
齐嘉豪被两名学生处老师带上主席台。
他穿着校服,却像挂在衣架上——
肩膀塌下去,左手石膏已被拆除,
中指缠着白色绷带,绷带边缘渗出淡黄的药渍。
他站在话筒前,雨水顺着发梢滴落,
在木地板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徐大嘴边后退半步,示意齐嘉豪开口。
齐嘉豪低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对不起。
我利用网络,把同学推上审判台;
我利用镜头,把校园变成秀场;
我利用谣言,把伤口撕成流量。
今天,我站在全校面前,
不是为了请求原谅,
是为了提醒自己——
记过处分不是句号,
是我必须背在背上的枷锁。”
他鞠躬,九十度,
额头几乎碰到地板。
体育馆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四千多颗心脏,
在同一秒钟里,
同时下沉一寸。
徐大嘴继续宣读:
“齐嘉豪需在七日内,
向江赎同学及其家庭支付精神损害赔偿金人民币三万元;
向学校支付网络舆情处置费用五千元;
并在本周末前,
完成校园网络安全宣讲十场。”
每念出一个数字,
齐嘉豪的肩膀便更塌一分,
像被无形的锤子一锤一锤砸进地里。
学生处老师把话筒递给江赎。
江赎走上前,右手还缠着薄纱布,
指骨尚未完全愈合。
他抬头,目光扫过人群,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体育馆安静:
“处分不是终点,
是起点。
起点上,
我希望齐嘉豪学会闭嘴,
也希望所有人学会开口——
开口说真话,
开口说对不起。”
徐大嘴举起右手,
带领全校师生宣誓:
“我承诺,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
我承诺,尊重**,拒绝暴力;
我承诺,若再犯错,
愿意接受同样的审视与处分。”
四千多个声音汇在一起,
像一条缓慢却有力的河流,
把暴雨带来的浑浊,
一点点冲走。
宣誓完毕,
学生处老师把“记大过”处分牌
挂在体育馆入口的公告栏。
蓝底白字,
在惨白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齐嘉豪站在牌前,
伸手轻轻碰了碰处分牌边缘,
指尖微微发抖。
那一刻,
他像触碰到了自己亲手制造的伤口,
也触碰到了必须背负的重量。
处分仪式结束,
暴雨也停了。
学生们走出体育馆,
鞋底踏在积水上,
溅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齐嘉豪落在最后,
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像一条被重新丈量的人生。
处分牌在夜风里轻轻晃动,
发出极轻的“哗啦”声,
像一声遥远的提醒——
记过不是句号,
是刻在骨头上的路标,
提醒他,也提醒所有人:
每一步,都得自己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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