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午休，教室只剩电扇吱呀。苏瑶把日记本塞进抽屉最底层，夹在第 37 与 38 页之间的是一张薄纸，上面只有一行铅笔字：
XY＝（X，Y）——原点在我和他的臂弯之间。
她刚合上封面，林晓晓就踩着细跟凉鞋进来，目光像探照灯，先扫过张彦的空座位，再扫过苏瑶的抽屉。锁扣“咔哒”一声，却没能挡住对方伸手。张晓晓只摸到硬皮封面，指尖已经发痒——那里面一定写着她最害怕的东西。
下午第一节，苏瑶和李悦去厕所。林晓晓拎着一瓶冰美式，借口“找张彦”晃进教室。前后桌四个人：张浩正趴在桌上抄实验报告，耳机里鼓点轰鸣。林晓晓用美甲划开苏瑶的日记锁扣——那锁本就形同虚设。
37 页半张纸被撕下时，发出极轻的“嗤”，像皮肤离开创口贴。她盯着那行字，血液瞬间倒灌：XY，张彦的“彦”拼音首字母是 Y，苏瑶的“瑶”也是 Y，那 X 是谁？
她不愿承认，自己名字里找不到任何字母能嵌进去。冰美式的雾气在睫毛上凝成水珠，被她当成眼泪一把抹掉。
傍晚，教学楼前的告示栏换上新海报。A4 纸复印了整整二十份，那份铅笔字被放大成粗黑体，右下角红笔圈出巨大的问号：
“XY 是谁？谁在偷偷配对？”
晚读铃响，人群炸成蜂窝。有人猜是校队前锋肖毅（X.Y.），有人猜是学生会副主席夏妍，更多人的目光在张彦与苏瑶之间来回抛接，像打乒乓球。
苏瑶被李悦拽进人群时，只觉耳膜被一声声“XY”敲出回声。她看见自己的字迹被钉在玻璃板上，像被解剖的蝴蝶。李悦攥紧她的手，指甲陷进虎口：“先别承认，先找源头。”
张彦和张浩也从球场回来，汗水顺着下颌滴到领口。张浩扫了一眼就骂了句脏话，回头冲张彦：“这字迹你熟吗？”张彦没说话，目光穿过人墙，落在苏瑶苍白的耳尖。他想起午休她写数学草稿时，铅笔芯断了三次，每一次都把削笔刀递给他——那道痕迹他认得。
林晓晓站在楼梯口，抱着臂，高跟鞋在地面敲出胜利的节奏。她等着苏瑶崩溃，等着张彦走过去把海报撕碎——那样就坐实了男主角的护花身份，也坐实了她的猜测。
可苏瑶只是深吸一口气，突然迈步上前，“嘶啦”一声撕下第一张。静电让纸黏在她掌心，像多了一层易碎的盔甲。李悦紧随其后，两张、三张……张彦把篮球往地上一磕，球弹到玻璃板，“砰”一声震落胶带残渣。他伸手按住苏瑶的手腕，声音低到只有她能听见：“别撕了，再撕就真成罪证。”
苏瑶抬头，看见他睫毛上沾着汗，像碎钻。她喉咙发紧：“那怎么办？”
张彦松开她，转身面向人群，声音不高，却足够让最外层的人听见：“XY 是我写的。”
四周安静得能听见电扇继续吱呀。
“X 是未知数，Y 也是未知数。”他伸出手指，在玻璃板的灰尘上画了一条斜线，“我们解一道题而已，谁再传，就是干扰考场秩序。”
张浩立刻起哄：“对，老班让我俩算篮球抛物线，谁再哔哔，明天操场十圈！”
人群发出失望的“嘁”，渐渐散开。林晓晓的嘴角僵在半空，像被冻结的糖霜。
夜里，自习室。苏瑶把新日记本摊开，第一页还是那行字，只是后面多了一行苍劲的钢笔字：
“X 是我，Y 是你，原点不变，坐标系随你平移。”
她合上本子，听见窗外篮球一下一下砸地，声音稳稳的，像心跳把黑夜凿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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