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也暗下去的瞬间,那几句没说出口的“我不忙”“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我还在想你”,突然在喉咙里翻涌,就像是吞了一把烧红的烙铁,带着灼人的温度在喉咙里浮浮沉沉,烫得我喉间发紧,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后脑勺有意无意间磕到楼梯扶手,“咚”的一声闷响,钝痛顺着脊椎往上爬,瞬间窜到太阳穴。疼得我瞬间弓起背,双手下意识地捂向后脑,狠狠地猛抽一口气,冷气吸进肺里,又化作一声压抑的闷哼。
原来再刻意的平静,再努力的伪装,只要见她一面,就会碎得连渣都不剩,只留下满地的尖锐,扎得人喘不过气。
楼道转角的窗户没关严,风裹着深秋的凉意钻进来,顺着衣领往脖子里灌,后颈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肌肉绷得发僵,连带着肩膀都酸得发沉。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下巴抵着胸口,鼻尖却突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是她常用的柑橘味护手霜,混着一点淡淡的**,明明早就该忘掉的味道,又突然勾着记忆往回跑。
那次是在超市,也是这样冷的天,她踮着脚够货架最上层的麦片,浅色的发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微微扫过我的手背,触感软乎乎的,带着发丝特有的细腻。
那时货架旁没人,暖黄的灯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头上,连她鼻尖上沾的一点细碎绒毛都看得分外清楚。
我只要抬手,就能环住她的腰——她的腰很细,以前不经意间抱她时,手掌刚好能圈住——就能把她稳稳地托起来,让她轻松够到想要的东西。可指尖悬在半空,指腹都因为用力而泛白,最后却只敢帮她把歪了的围巾理了理,连碰一下她脖子的皮肤都不敢——唯恐动作太过亲昵,会吓跑这份小心翼翼的亲近。
“你的围巾总系不好,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我当时故意板着脸,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严肃,只为藏住心里翻涌的慌,耳朵却不受控制地发了烫,从耳垂一直烧到耳尖,连带着后颈的皮肤都泛起热意。
她却突然仰起头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连眼尾都带着软乎乎的弧度,“那你以后天天帮我系啊。”她往前凑了凑,声音软乎乎的,尾音带着一点撒娇的玩味。
那句话落在我的心里,却像一颗奶糖般慢慢融化,,从心口甜到舌尖,连呼吸都变得甜丝丝的,甜得我连话都舍不得再多说一句,唯恐多说一个字,就会泄露出藏在喉咙里的“我愿意”,更怕这份突如其来的亲近在下一秒就直接消失。
可现在…此刻,那句话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我所有的伪装。我猛地捂住脸,指缝里漏出的呜咽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撞来撞去,显得格外刺耳,连风的声音都掩盖不住。
便利店的冷柜、咖啡馆的角落、图书馆的台阶……那些独自舔舐伤口的地方,那些以为已经忘记的画面,突然全都涌到眼前,变成了她依偎在那个男人怀里的模样——他替她拂去肩上落发、她低头莞尔的梨涡、他们一起吃酒谈笑……这些画面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像一部停不下来的旧电影,让我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风还在往楼道里灌,后颈的僵硬感越来越重,后脑勺的疼也没停过,可比起心里的痛,这点疼…这点疼又实在算不得什么,真的太轻、太轻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她发来的消息:“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早点休息呀。”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月亮表情,圆润的弧线很像她笑起来的嘴角,软乎乎地落在屏幕上,也落在我发紧的胸口。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久到眼睛都开始发花,字里行间的关切明明那么温暖,却烫得我指尖发麻——不是灼热的疼,是带着酸涩的麻,从指尖顺着血管往上爬,连带着心脏都跟着轻轻颤。
她明明就在隔壁单元,我明明每天都可以见到她,我们明明还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怎么就变成了宛如隔着万水与千山?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引擎的轰鸣声在安静的秋夜里格外清晰,是那个男人开车离开了。我猛地站起来,冲到窗边,看见他的车尾灯在路口转弯时,她还站在单元门口朝他挥手作别。路灯的光落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那单薄的身影立在空旷的路边,竟像是一根快要被风吹断的芦苇。
我看着她的影子,突然想起以前我们一起在路边等车,她也是这样站着,会悄悄往我身边靠,还会把冰凉的手偷偷塞进我的口袋里,说“风好大,你给我挡挡”。可现在,她的身边没有我,只有一盏孤零零的路灯,和一眼看不见尽头的夜色。
我真得很想去冲下楼,把她揽进怀里告诉她,那个男人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他不会记得她不吃香菜,不知道她来例假时要喝加两勺红糖的姜茶,不明白她笑着说“没事”时其实眼眶已经红了,更不会知道她每次逗楼下那只流浪猫时,嘴角会弯成一个特别好看的弧度,连眼睛里都闪着光。
可我只能死死地攥着拳头,矗立在原地,指节因为用力而再次泛起了白,连手背的青筋都凸了起来。玻璃窗也映出我狼狈的样子,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脸上还沾着没擦拭的泪痕,活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大傻子。
楼道里的声控灯又亮了,暖黄的光从头顶洒下来,驱散了一点黑暗,大概是哪家晚归的邻居。
我赶紧抹掉眼泪,转身往楼上走。楼梯扶手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来,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往手臂蔓延,却怎么也浇不灭心里的那团火——那火里烧着不甘,烧着想念,也烧着一段回不去的过往。
回到家,我没力气去摸开关,径直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
黑暗中,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阳台方向传来,紧接着,毛茸茸的东西蹭过我的裤腿。
小家伙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那声音带着点委屈的颤音,大概是闻到了我身上沾着的酒味。
我摸了摸它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揉皱的小鱼干递过去,它却只是偏了偏头,用脑袋轻轻蹭了蹭我的手心,不肯吃。
我盯着阿橘的眼睛,突然觉得它此刻的眼神,和那天她看我的眼神格外的像——都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却又藏着我读不懂,或者不敢懂的某种情绪。
突然想起她上一次蹲在地上逗猫,说“它跟你一样,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很温柔”。
这句话此时更像是一把钝刀,突然抵在心口,然后慢慢往下割。不似之前那种尖锐的疼,而是带着磨人的钝感,一点点撕着心口的肉,疼得我连呼吸都要放缓。
我猛地抓起桌上的啤酒罐,仰头便往嘴里灌,冰凉的液体顺着下巴往下淌,溅在胸前的衬衫上,留下深色的印子。
阿橘大概是察觉到我的不对劲,轻轻跳上沙发,蜷在我的腿边,尾巴默默地搭在我的手背上,似是在安慰难过的我。
电视机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正在重播上周的综艺节目,她喜欢的那个男明星正在台上讲笑话,台下的观众笑得前仰后合,我却觉得刺耳得厉害。伸手去摸遥控器,指尖好几次都没碰到,索性选择放弃,任由那嘈杂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至少这样,能稍微盖过心里的杂音,也掩过那些翻涌的回忆。
凌晨两点的风比夜里更凉,裹着深秋的寒气往衣领里钻,我缩了缩脖子,站在她家的单元楼下。
她家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漏出来,在地上投下几道细长的条纹,像是被撕碎的纸片,零零散散地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我知道她还没睡,也许在敷面膜,也许在翻哪一本没看完的书,也许……在想着那个男人。
风突然大了些,卷起路边的落叶,在我的脚边打着旋。干枯的叶子擦过鞋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叹息。
我攥了攥手心,突然很想大声喊她的名字,问她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对我动过心。可话到嘴边,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攥了很久的戒指,借着路灯昏黄的光,我能清楚地看到内侧刻着的“forever”。这两个字在夜里闪着冷光,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刺得我眼睛发疼。
我举起手,猛地将戒指扔出去,它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像是一颗坠落的星辰,“咚”地一声落进旁边的垃圾桶,那声微若蝇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竟是格外清晰,还格外的刺耳。
转身往回走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泪珠砸在地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震得我的整个世界都在晃动,连带着心脏也跟着一阵阵地抽搐。
原来有些疼,是会刻进骨头里的,无论躲到哪个角落,都逃不掉。
风还在吹,落叶还在打转,她家的灯光也依旧亮着,可我知道,我应该再也不会像今晚这样,站在这里,等一个不可能的回应了。
断爱不同于戒烟,没有固定的疗程,也没有明确的终点,它是偶尔清醒“早已回不去”的念头,也是下一秒又燃起“或许还能挽回”的矛盾,更是对自己不断的反复拉扯——一边想要向前走,一边又随时被过去的回忆死死地拽住衣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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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夜空下的for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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