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沙发上再次爬起来时，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微信设置的界面。那个灰色的“不看她的朋友圈”按钮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明明没碰，却烫得我指尖发麻。
我退出设置界面，手指划过聊天列表，点开与她的对话框，那句未发送的“晚安”还躺在输入框里，光标一下下地跳，像在反复戳着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意。
身旁的阿橘翻了个身，毛茸茸的爪子搭在我的手腕上，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像是做了一个好梦，又像是在安慰我“可以允许自己难过和想念”。
起身去洗手间洗脸，冷水扑在脸上的瞬间，刺骨的凉让我打了个寒颤，脑子却清醒了几分。镜子里的人眼眶红肿，眼尾带着未消的红血丝，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更像是丛生的杂草，乱得没个章法。
指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却碰到了昨夜划破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暗红色的血渍嵌在指甲缝里，冷水冲过好几遍，依旧牢牢地粘在那里，就像是一枚洗不掉的印记，刻着昨晚的狼狈与慌乱。
我盯着指甲缝里的血渍发呆，又想起丢掉的“forever””、发圈上的发丝、便签本上的字迹、衬衫领口的咖啡渍…那些印记，不管怎么洗、怎么藏，即便是丢了，终究都不会消失。哪怕我躲着不见她，哪怕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只要“看到”这些印记，只要听到一句相似的话，思念就会瞬间涌上来，把我裹进深深地回忆里。
冷水还在流，顺着指缝滴进洗手池，发出“滴答”的声响。我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脸时，忽然摸到口袋里的浅蓝色发圈——昨晚从便利店回来后，我又情不自禁地把它揣进了口袋。指尖捏着发圈转了两圈，软乎乎的力道还是熟悉的感觉，心里的疼好像少了一点。
厨房的锅里还剩着昨晚的面条，结成了紧实的坨。我倒了些热水进去，用筷子胡乱搅了半天，面条慢慢散开来，却软塌塌地浮在水里，再也回不到刚煮好时的劲道。
阿橘跳上灶台，鼻子凑近锅沿嗅了嗅，突然打了个喷嚏，吓得我手一抖，筷子“当啷”掉在地上，滚到橱柜的角落。
弯腰捡筷子时，阿橘已经溜下灶台，跑到窗台去扒胧月的花盆。叶片被它扒掉了一片，滚落在地，浅绿色的肉质瓣微微蜷曲，沾着几粒细小的土粒，像是一滴没忍住的、破碎的眼泪。
小家伙还不罢休，继续用爪子拨弄着花盆里的土壤，土粒簌簌落在白色的地砖上，弄出一片浅褐色的狼藉。
我走过去，用指腹轻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它却顺势把脑袋蹭过来，软乎乎的绒毛扫过我的手心，尾巴飞快地卷成个小圈，连耳朵都耷拉下来，像是知道我心里不好受，故意用撒娇的模样逗我开心
捡起叶片放在手心里，肉质的叶片还带着清晨的凉意，轻轻一捏就流出透明的汁液，粘在皮肤上报团，近闻时，竟似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她以前爱抹的那款护手霜。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嗡嗡”的触感透过棉质外套传来，这次是工作群的消息。我划开屏幕时，手指却鬼使神差地点进了朋友圈。页面刷新的瞬间，我的指尖微微发颤，心跳突然加速，明明已经设置了不看她的朋友圈，却还是在害怕错过什么。
阿橘见我盯着手机不挪眼，纵身跳上沙发，用爪子勾住抱枕的边角，轻轻一扒，抱枕“咚”的一声闷响砸落在地，打断了我的思绪。
抬头看它，它却蹲在沙发扶手上，歪着脑袋盯着我，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尾巴也轻轻晃，像是在说“别总盯着回忆看”。
刷了半天，果然没再看到她的动态，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块地方，窗户缝里钻进来的风，呼呼地往里灌，凉得人发慌。
退出朋友圈，手指却停在屏幕上，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不住点开她的头像，进了她的主页：背景图还是那张海边的照片，她站在沙滩上，戴着夏日草帽，眼睛亮得像海边的太阳，浅蓝色的裙摆被海风吹得飘起来，和我记忆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阿橘见我还在发呆，干脆跳上茶几，用肉垫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机屏幕，冰凉的玻璃上当即多了一个浅灰色的爪印。
“在吗？”不知怎的，这两个字突然自己跳了出来，出现在输入框里。我盯着它们看了很久，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手心里全是汗，身体也控制不住地抖动。
就在快要按下的瞬间，突然想起那个男人朝她挥手，她转身时笑眼弯弯的模样。心脏像被什么攥了一下，手指猛地一颤，“删除”键被按个正着，那两个字像泡沫似的消失在屏幕上，连带着我攒了一早上的勇气，也跟着一起破灭。
阿橘不知何时跳上沙发，爪子轻轻搭在我的膝盖上，用毛茸茸的脑袋蹭我的下巴，软乎乎的触感带着点暖意，把我从恍惚里拽了回来。
小家伙仰头看我，眼睛里映着手机暗下去的屏幕，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呼噜声，像是在说“没关系”。
出门上班时，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收银台的阿姨叫住了我：“小伙子，你的手指没事吧？”我低头看了看指尖的伤口，笑了笑说：“没事，小伤。”她递给我一个创可贴：“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别总熬夜。”
接过创可贴时，指尖触到阿姨粗糙的手掌，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总是在我受伤时第一时间递上创可贴，嘴里还念叨着“下次小心点”。鼻子一酸，眼眶突然一热，连忙说了一声“谢谢”，转身快步离开，怕再多说一句，眼眶里的湿意就要藏不住。
走到公交站台，刚好有辆101路公交车慢悠悠开过来，车身上的广告上还印着某新款功能性饮料。
我跟着人群往上挤，口袋里的创可贴不知怎么滑了出来，“啪”地掉在台阶上。我弯腰去捡的瞬间，一只米白色的高跟鞋轻轻踩了上来，鞋跟边缘蹭到了创可贴的包装。
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生，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摇了摇头说没事，捡起创可贴塞回兜里，看着她匆匆忙忙找座位的背影，突然想起她上班时也穿高这种细跟鞋，却总是偷偷抱怨说走路太累。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手上，暖得让人犯困。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全是她的样子。她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她生气时嘟起的嘴巴，她难过时红着的眼眶，还有她抱着猫咪时温柔的侧脸……这些画面就像电影片段一样，在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挥之不去。
突然很想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是在挤地铁，还是已经到了公司？是在冲咖啡，还是在和同事聊天？会不会像我想起她一样，也会偶尔想起我？这些问题像小虫子似的，在心里爬来爬去，痒痒的，却又抓不到答案，只能任由它们在心里绕来绕去，缠成一团乱麻。
公交车到站时，提示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我随着人群下了车，走在通往公司的小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想起她总说喜欢这样的阳光，说像小时候奶奶家院子里的样子。那时我总笑着说她老气，然后她会假装生气地捶我一下，暖得人心里发甜。
路过那家熟悉的葱花饼摊，老板已经支起了锅，油星子“滋滋”响着，香气飘得老远。
“今天还吃甜口的吗？”老板笑着朝我喊，突然又想起她说的“甜口的太腻，咸口才香”，我摇了摇头，“来个咸的吧，加两个鸡蛋，麻烦多放葱花”，这是她最喜欢的吃法。接过油纸袋的瞬间，热气烫得我指尖有些发麻，下意识地想缩回手，终究还是没能抵住饼香的诱惑，竟还驱散了一些心里的寒意。
咬了一口饼，葱花的香气在嘴里慢慢散开，咸香的味道裹着面的韧劲，是她喜欢的口感。我边走边吃，突然明白，有些喜欢，就像是这葱花饼，出锅时烫得人直咧嘴，却还是忍不住想咬上一口；就算知道会受伤，也还是会舍不得放手。
到了公司，刚坐下没多久，电脑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突然“嗡嗡”的震动起来。我以为是工作群的消息，漫不经心地划开屏幕，挪眼去看时，心脏突然漏了一拍，指尖都僵住了——是她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的一句：“你昨晚睡了吗？”
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惦念，哪怕知道没结果，哪怕知道该放下，也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想她、念她、牵挂她，带着点遗憾的酸，又裹着点心动的软，终是成了岁月里未曾说破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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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晨光里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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