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的向日葵终究还是谢了。枯卷的花瓣落在窗台，像褪下的金色铠甲，失去了往日的鲜亮。我拿起剪刀，把干枯的花茎剪短，又小心解下瓶口的浅蓝色发圈——橡胶圈依旧松垮，上面的发丝却沾了些干枯的花粉。将它们一起放进收纳盒时，发圈与花茎轻轻碰撞，细碎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荡开，像在和那些藏着惦念的过往，悄悄告别。
葱花饼摊的老板渐渐不再提起她，偶尔我去买饼，他只会笑着问“还是加蛋？”，再没有多余的话。有时我会多买一个，用油纸包好放在流浪猫的纸箱旁。小猫们长得很快，早已不是当初挤在角落的模样，见我走近，会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围着我的裤腿蹭来蹭去，粘得满裤腿都是绒毛。其中一只橘白相间的小家伙总抢在最前面，圆滚滚的身子挤开同伴，用脑袋轻轻地拱我的手心，喉咙里发出细弱却欢快的呼噜声，暖得人指尖发麻。
公司茶水间的实习生换了一批，没人再聊起那家日料店。我开始自己带午饭，用她送我的那个蓝色饭盒，盒盖的边缘还留着贴纸的痕迹，虽已褪色，却依旧显眼。米饭上卧着的煎蛋，边缘还是会不小心煎得焦黑，只是再也没人凑过来，笑着吐槽“你这是煎蛋还是炭块”，只剩饭盒里偶尔的焦香，悄悄勾着某些陈旧回忆。
图书馆的老位置常常空着，百叶窗透进来的光斑，还是以前的模样，却少了些热闹。有次路过，撞见之前见过的那对情侣在吵架，女生红着眼圈喊“你根本不懂我”，男生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那慌张的模样，像极了当初面对她时，笨拙又无措的我。
我轻轻合上书，悄悄走出去，午后的阳光落在台阶上，暖得让人想打盹。恍惚间，竟好像看见她坐在老位置上，正低头给那只橘白相间的小猫顺毛，发梢垂在书页上，和透过窗的阳光融成一片金，温柔得像从未离开过。
手机里她的朋友圈更新得越来越少，偶尔刷到她晒的旅行照片，背景是我曾和她念叨过想去的那片蓝，她站在海边，穿着红色长裙，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扬，笑得和浪花一样灿烂。
我点开照片放大，目光落在她耳后的那颗小小的痣上，以前开玩笑说那是“星星落在耳边”，如今却只能静静看两秒，再默默退出，继续刷下一条。
指尖划过屏幕时，照片里的浪花还在眼前晃，突然就想起她说过橘猫最通人性，心里猛地软了下，视线不自觉地飘向窗外，不知道楼下那只总爱抢食的小家伙，今天有没有吃饱，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被兄弟姐妹挤到边儿上，细弱地叫着等吃的。
楼下的猫妈妈被好心人收养了，只留下一只最像它的小猫——就是那只总抢在前面的橘白小家伙。我蹲在纸箱前看了它很久，它仰着头冲我“喵”了一声，声音奶气又委屈。那天晚上，我把纸箱搬到了阳台，铺了件旧毛衣，又找了个干净的瓷碗倒上温牛奶。小家伙怯生生地舔了两口，突然跳上我的脚背，蜷缩成一团毛茸茸的球。
楼下的猫妈妈被好心人接走了，纸箱里只剩一只最像它的小猫——正是那只总挤在最前面抢粮的橘白小家伙。我蹲在纸箱前看了它很久，它努力地翻跳出来，仰着头冲我“喵”了一声，声音奶气又委屈，小爪子还轻轻扒了扒我的裤腿。
那天晚上，我把纸箱搬到了阳台，铺了件柔软的旧毛衣，又找了个干净的瓷碗，倒上温温的牛奶。小家伙怯生生地舔了两口，突然跳上我的脚背，蜷缩成一团毛茸茸的球，暖得人脚尖发麻。
“以后就叫你阿橘吧。”我摸了摸它温热的肚皮，它抖了抖耳朵，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呼噜声，像是默认了这个名字。从那天起，阿橘成了家里的小尾巴，阳台的风再吹进来时，少了些空落落的凉，多了些阿橘呼噜声里的暖。
阿橘会在夜里趴在我脚边睡觉，也会在清晨用爪子轻轻拍我的脸颊，把我从梦里唤醒，然后跟着我在屋里转来转去，就连去阳台给枯萎的向日葵浇水，它都会蹲在旁边，用脑袋蹭蹭我的手心。
那天整理换季的衣服，翻出件熟悉的灰色卫衣，袖口处还留着块浅褐色的咖啡渍，洗了好几次都没褪干净，是去年和她在咖啡馆打翻杯子时沾上的。我拎着卫衣对着光看了看，突然想起她当时手忙脚乱拿纸巾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随后把卫衣轻轻丢进洗衣机。
阿橘不知何时蹲到了洗衣机旁，毛茸茸的身子贴着机身，歪着脑袋看滚筒慢慢转动，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板，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它偶尔抬头看我，琥珀色的眼睛亮闪闪的，却没再去拨弄它的新玩具，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我，翻捡那些藏在衣物褶皱里的旧时光。
雨下了整整一周，路面的积水映着灰蒙蒙的天，连风都裹着湿冷的潮气。通勤路上经过花店，看见有人缩在门口避雨，老板从店里递出一把伞，笑着摆手说“下次路过还回来就行”，语气里满是暖意。我站在公交站台，目光落在那把印着白玫瑰的伞上，伞面随着行人的脚步轻轻晃，突然想起窗台空了许久的那个位置，便想去买束新的向日葵。
花店老板还记得我，笑着指了指角落里的一盆多肉说：“这个好养，晒晒太阳就行。”
那是盆胧月，叶片胖乎乎的，裹着层淡淡的白霜，顶端还泛着点浅粉，像极了她以前生气时轻轻鼓起的脸颊。我蹲下来碰了碰叶片，软乎乎的触感让人心里发暖，当即决定把它买下。
回家把多肉摆在窗台时，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玻璃上凝着一层细细的水珠，把窗外的雨丝晕成模糊的线。
我用纸巾擦了擦花盆边缘的水汽，刚把它摆稳在窗台中央。阿橘立刻踩着猫步跳上来，凑过去轻轻闻了闻叶片，尾巴尖慢慢卷成个圈，又用脑袋蹭了蹭我的手背，仿佛在验收这个“新成员”。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时，我正蹲在阳台给胧月擦叶片。掏出来一看，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写着“婚礼在下周六，希望你能来”，后面附了详细的地址和时间。屏幕的光映在凑过来的阿橘眼睛里，亮得像是两颗剔透的琥珀，连带着短信里的字，都显得有些晃眼。
我盯着短信看了五分钟，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突然穿透云层，斜斜照进阳台，在胧月胖乎乎的叶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暖得让人眼眶发酸。
回复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反反复复，复复反反，最后只发了句“祝新婚快乐”，轻轻按下发送键。阿橘像是察觉到什么，用脑袋轻轻蹭了蹭我的手腕，又把下巴搁在手机上，毛茸茸的身子遮蔽着微微发烫的屏幕，像是在无声地安慰我。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阿橘跳上窗台，踩着胧月旁边的空位坐下，尾巴轻轻扫过叶片，抖落一串挂在叶尖的水珠。
我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指尖沾到些细软的绒毛，它“喵”了一声，主动往我的手心蹭了蹭，绒毛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气息。
晚风吹进阳台，带着雨后泥土的腥气，混着胧月叶片的清浅气息，拂过指尖时，还留着点微凉的软。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透过薄雾散在路面上，把夜色衬得格外温柔。
我知道，下周六的教堂定会很热闹，红玫瑰会绕着红毯，祝福会裹着掌声，她会穿着那件洁白的婚纱，裙摆扫过花瓣，一步步走向属于她的、耀眼的太阳。而我，会在那个清晨按时醒来，在阳台给胧月浇点水，看阿橘追着窗缝漏进来的光斑跑，用梳子慢慢梳顺它沾了绒毛的背，再拆一包刚买的小鱼干，听它“咔哧咔哧”吃得欢，就像每个普通的周末一样。
有些告别，不必说出口，你有你的奔赴，我有我的安放，不需特别的仪式，也不必有多余的惦念，就像月亮有自己的潮汐，向日葵也会追逐属于它的光。
日子就是这样，旧人旧话会慢慢淡去，新人新事会缓缓来临，你走向你的热闹，我守着我的寻常，让过往随晚风散在时光里，愿彼此在各自的轨道上，都能遇见属于自己的温柔，便是最好的收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家里的新成员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