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黎兮舟派人带着褚南煦与石正去了西偏房,柳绵去东偏房,自己在娘的示意下跟她进了房间。
娘拉着黎兮舟的手坐下:“舟儿,那二人你怎么看?”
“娘,这几日我试探过了,他们是诚心拜师。我派人跟过他们,确实住在四海客栈。想来二人特来郿州为拜师,身上没多少银钱,为了省钱将就在四海。”
“那就好。收几个徒弟也挺好,船厂那么大,总得有人帮衬着你。这两个孩子瞧着一身正气,有他们做你左右手,娘也能放点心。”
“娘,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睡,我先回房了。”
“好。”
藏在窗边听墙角的褚南煦和长风快速藏匿身影,等黎兮舟走远后回了自己屋内。
“王爷……”
“日后你不能叫我王爷,也不能叫公子,直接唤我长风兄。”
石正闻言跌倒在地:“王爷,小的怎敢和您称兄道弟?”
褚南煦白了他一眼:“平日就数你跟我说话没大没小,现在给我说不敢。”
“平日那不是……那不是,”石正挠着头,不知道怎么表述合适,“哎呀,总之这不一样,两个不一样。”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褚南煦捞起坐在地上的石正,“你要当我是王爷,就听我的。”
“王爷……”
“哎,打住,再叫王爷,这个月月钱别想要了。”
褚南煦指着石正的鼻子威胁,他很清楚钱就是石正的软肋,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攒足够多的银子,娶一个称心如意的娘子。
这些年但凡石正不听他的,或者和他犟嘴,他便用月钱威胁,这一招百试百灵。
果不其然,石正乖乖妥协,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长……风……兄。”
“哎,这就对了,日后每日如此啊。”褚南煦心满意足。
房内一时间陷入沉寂。
向来话很多的石正此时搓着手局促地坐在一旁,正在接受和消化以后要天天叫王爷长风兄这个怪异的现实。
褚南煦很不适应这样的石正,开口打破沉寂:“你方才想说什么?”
“啊?哦,我想起来了。”石正一拍大腿,“之前我不懂你定四海客栈的缘由,现在我懂了,你是做戏给黎姑娘看的。”
石正恢复正常,顺眼很多。
“很聪明,猜对了。”
“王……长……,我还是不明白,拜师为何不能住福至客栈,偏是四海?”石正还是不能很畅快地叫出口,干脆什么都不叫。
“住在福至客栈的人非富即贵,那样的人,想找什么样的师父找不到?黎姑娘必然会想到这一点。若我们被她知道住在福至客栈,即使我把想拜她为师的理由说出花来,她未必会信。而如果是住在四海客栈的穷苦人慕名前来,可信度高了很多。加上她心性纯良,我赌她会收下我们,显然,我赌对了。”褚南煦尽显得意。
石正听完,越来越佩服王爷的聪明。
房内两侧放置各放置一张床,石正贴心地把靠近水池那一侧的床让给了王爷,好让他晚上睡得凉快些。
凉风阵阵,褚南煦美美入睡。
睡之前褚南煦以为黎兮舟说的蛙鸣影响睡眠是夸张之词,睡下之后,他才知黎兮舟所言非虚。
蛙鸣在寂静的夜晚愈加明显,像是有一群蛙趴在他耳边尽情鸣叫,以不容忽视的侵略方式,在他耳道里横冲直撞,宣告它们的存在。
翻来覆去,蛙鸣声不减,褚南煦索性坐了起来。
“石正?”褚南煦睡不着了,想喊起石正说话,度过漫漫长夜。
喊了几声都没人应答。
褚南煦起身,发现对面床上的石正根本不受蛙鸣影响,正睡得香甜。
万般无奈下,他找来纸揉成团塞进耳朵里,蛙鸣声小了不少,勉强入眠。
第二日,褚南煦的眼下一片乌青,精神差了很多。
“你这是?”黎兮舟惊骇。
“昨夜没睡好。”
“何故?莫不是蛙鸣?”
褚南煦扯出一抹假笑,“不是,是我不习惯新床,睡不着。”
褚南煦打听过,黎家东西两边都有偏房,昨日来了个叫柳绵的女子住在了东侧,他和石正只好住西侧。
他担心说出是因蛙鸣睡不好,黎兮舟就不让他们住在府内了,这么好能近距离接触黎兮舟的机会,他可不想错过。
“当真?”
“当真,不信师父你问石正。”
“石正,昨夜蛙鸣可有吵到你?”
“蛙鸣?什么蛙鸣?我没听到啊,我睡得可好了。”石正笑着,露出一排牙齿,憨态十足。
“这样啊。”黎兮舟沉思着,“长风,今日跟我去药房,我给你抓些安神的药。”
“师父不用了,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我不想喝药。”褚南煦自小最怕吃药,侵及整个口腔的苦感实属难忍受。
“不行,必须去,身体要紧。”黎兮舟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师父,他不爱喝药,他怕苦。”石正一句话把褚南煦的老底掀了出来。
褚南煦红了耳朵,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嚅嗫着。
黎兮舟看着褚南煦,强忍笑意,“没事,我给你想个不苦的法子。”
褚南煦无奈接受。
许是怕褚南煦不喝,黎兮舟派人煎好药,亲自看着他全部喝了下去。
石正啧啧称奇,能让王爷心甘情愿喝药,这黎姑娘可真不一般呐。
褚南煦痛苦地喝完药,呲牙咧嘴地灌了一大碗水。
黎兮舟打开一包糖果,取出两颗放到褚南煦手中:“药很苦,喝完吃点糖会好点。我亲自试验过的,很有效。”
褚南煦全部放进嘴中,浓烈的苦味霎时间消散,转而被甜味替代。
他粲然一笑:“是真的,多谢师父。”
黎兮舟把剩下的糖留给了褚南煦,让他以后按时喝药,喝完药吃糖。
褚南煦爽快答应。
望着黎兮舟离开的背影,褚南煦嘿嘿笑着,如同得到礼物的孩童一般,毫无王爷的样子。
石正想取一块糖吃,被褚南煦发现拍掉手,“想吃明天自己买去,这是兮舟给我的。”
石正撇嘴,“不给就不给,我还不吃了。”
褚南煦把糖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生怕石正偷吃。
安神药很有效,当晚,褚南煦睡得很好。
清晨,黎兮舟和褚南煦、石正刚走到船厂门口,发现一个身穿月白色衣衫的男子蹲在门口,形迹可疑。
黎兮舟使了个眼色,褚南煦与石正左右包抄,按住了那人。
那人也不挣扎,任由二人钳制。
黎兮舟走上前,发现这人竟是周恒,抬手示意松开他。
“怎么是你?”
周恒抬头,答非所问:“你来得好早。”
黎兮舟发现,周恒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很是虚弱的样子,像是经历了极大的折磨与摧残。
明明昨日见他还是面色红润,气色尚好,怎一夕之间虚弱至此?
“你身体可好?”黎兮舟忍不住关心。
“尚好。”周恒露出他一贯的温柔笑容。
“那你怎么这样?”黎兮舟指了指面庞。
“我以为你会来得晚些,所以把一封信塞进了门缝里,你开门后就会看到。”又是答非所问。
“嗯。”想来他不愿多说,黎兮舟也不追问。
“信中写了什么,不如你直接告诉我师父。”褚南煦出声问询。
“你师父?”周恒轻笑,“黎姑娘已经开始收徒了,可喜,可贺。”周恒避而不答。
褚南煦很不满,“周公子,你也是个富家子弟,说话做事想必都有规矩。可你今日怎这般无礼?先是窥他人之门,又是我们问你什么都不答话,顾左右而言他,是何意?”
“是周某多有得罪,抱歉。”
周恒的态度惹得褚南煦不满愈盛:“周恒你……”
“兮舟。”周恒突如其来的称呼让褚南煦住了嘴,周恒直视着黎兮舟的眼睛,音调从容不迫,“兮舟,我想说不论我家与你家关系如何,我都不想与你为敌,若有可能,我想和你做个朋友。”
“周公子……”
黎兮舟没有见过如此失礼的周恒,在黎兮舟的印象中,周恒始终温顺知礼,一言一行极符合规矩,今日的他怎会如此奇怪?
“兮舟,你不要跟我如此生疏,叫我周恒就好。两家的过去我无法更改,但日后,我会尽力弥补。”
周恒轻咳两声,后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强压下咳嗽的**,担心崩裂刚止血的伤口。
他强忍不适朝黎兮舟笑笑:“兮舟,今日我所言绝非妄言。日后你若听到一些传言,请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害你。”
今日的周恒实在是奇怪,他所说的话黎兮舟听不明白。
“兮舟,别忘了看信。”周恒自顾自地说完,径直离开。
周恒走得很慢,微垂着头。
“周恒?”黎兮舟试探性地叫出他名字。
周恒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兮舟,谢谢你,我们是朋友。”
“师父,周恒今日这是怎么了?”褚南煦好奇询问。
“我也不清楚,去看看他说的信。”
黎兮舟心下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人在一夕之间发生从内到外的巨变?
带着满心疑虑,她开门捡起地上的信封,打开后取出里面的信纸。
信上只有一行字:大风季将至,关好大门。
这是何意?是提醒她注意大风季吗?
一月后确实是郿州的大风季。
每年九月,郿州大风至,连刮三日方停,百姓提前备好粮食闭门不出。
大风凶猛,若是关不好门,家中物什极有可能被卷走,大风行过之地,一片狼藉。
若他仅是提醒她大风季,为何不直白地说出来,偏要留信?若还有他意,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黎兮舟百思不得其解。
褚南煦接过信,他也看不懂其中奥义:“这周恒真是莫名其妙,有什么话还好说不行,非得打暗语。”
黎兮舟抿嘴:“周恒这样做一定有他不得已的理由。”
“什么理由?莫不是周恒被鬼怪附体,不会说人言了。”
“长风,休要乱说。”
“如非如此,他这上面写的为何人看不懂?”褚南煦扬扬信纸。
黎兮舟也不知道周恒到底什么意思,她收好信,总觉得留着还有用。
晌午时分,参观完船厂,黎兮舟向他们介绍了船厂各部的构成及主要职责。
黎兮舟嘱咐褚南煦与石正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开始要学造船相关的东西了。
之后几日,两人天天跟在黎兮舟身后,从最简单的船只及造船的基本知识开始学起。
每日晨起,黎兮舟抽问二人前一天所学的东西,如果不能背下,则要抄写已学过的所有东西三遍。
逼得石正一介武夫开始日日背书,抓耳挠腮。
褚南煦也体会到了久违的太傅提问罚抄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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