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会自发变动组装,和来时路完全不同。因战斗波及此处,它也随之变形扭曲,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墨岑意眉头紧锁,依旧保持镇定,穿梭在过道之中。
顶上碎石如屑落下,乍一眼还以为是惊天动地的激烈。
虽说他临阵脱逃并不像话,可他有自己的理由,他有更重要的事,于自己而言。
南烛有危险。
方才传音来的一声呼唤让他愣神,可作为道侣的本能直截了当地促使他掉头去寻,顺着心中的方向去。
怕是已经和别时梅碰上了。
处处碰头的地道对他此刻的心情无异于火上浇油,他烦躁抬头,盯着漆黑一片的石顶,心生一计。
长剑出鞘,破除阻碍。
轰隆!
石块倾泻,直直向下坠落,碰不着墨岑意的衣角,而破开一面倾洒的月光,冷冷照亮他此刻的神色。
墨岑意腾空而起,洞口把守的兰家修士见状,纷纷拔剑阻挠,可不待反应就被迎面而来的剑刃掀飞,不省人事。
他们断气之前所见到的,是扶光仙君不染尘埃的月白衣袍。
墨岑意并不能仅仅从一句无头无尾的传音判断南烛身在何处,可他心底有个不确定的猜想,来不及多加思索,人就已经朝着神殿的方向飞去。
寒风刺骨,让他热腾的心下清醒,执念也越加坚定。
他耗费心头血救回来的人,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极星高挂,点缀夜幕,他铭记地回忆,点点滴滴顺着墨夜散发。
-
七星神殿并不怎么过问百家风雨,道各有解,何来正邪,何来对错?
但这回百家踏破门槛,各位宗主誓血为愿,逼得七星不得不口头答应。他们思来想去,才选了扶光仙君下界去除恶。
临走时,楚年淡然嘱咐他:“点到即止,莫生他念。”
于是向来不闻人烟的仙君头次下了云端,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
修士待他如天神下凡,毕恭毕敬,说一不二,可唯独在处理妖道的问题上,他们坚持己见,墨岑意也不好直言。
肆意凌然,仙风道骨。墨岑意只在关键时刻出手,一击制敌,断然不会取人性命。
他以一己之力扭转敌强我弱的局势,恐得世间妖道四散而逃,闻风丧胆,更加赢得仙家百门的崇敬爱戴。
相应的,百家对他多尊重,对妖道就多痛恨。
墨岑意起初不知情,他出剑后就走,不闻身后腥风血雨。
有一回,他多待了会儿,便看见重阳门的弟子将一个伤残妖修五花大绑。
他不言语,刚打算转头离开时,就听见忒忒几声,竟是他们在对妖修口吐唾沫,痛斥罪行。
妖修明显年纪不大,身形瘦弱,重伤之下除了瑟瑟发抖无法进行任何有效防护。他垂着头,任由那些唾沫淹没。
有人道:“切……妖邪,现在装什么高冷?等会儿你大爷来了,看不把你皮给扒下来!”
他的同伴附和道:“是呀,杀鸡儆猴,给你的同门看看,这就是和我们作对的下场!到时候可别哭鼻子,再把手脚砍掉,分块去喂狗……”
妖修抖的更厉害,甚至于到了极致的干呕声。他的金丹已经被他们毁了,如今就是空壳一具,本就是将死之人,竟也无法得到一个安息。
墨岑意心中不禁疑惑,冷声道:“他们不过是走错了道,稍加点化即可,何以至此?”
几个修士也没想到仙君此番话,面色一瞬间有些空白,随后一人道:“仙君到底菩萨心肠,可妖物心性难改,不杀不行。”
墨岑意不言,瞥了眼妖修。
五根澄澈,还没沾染无辜之人的鲜血,但金丹已毁,今日不死,也活不了多久。
“……救……救救我……”
他听到妖修微不可闻的请求,低头,是那近乎绝望的眼睛。
妖修颤颤巍巍地伸手,想抓他的衣摆。
“休碰仙君!”
为首之人暴起一剑,直劈向妖修。
当!
墨岑意剑鞘相抵,震得他们手腕发麻。
“仙君!您这是?!”他不敢置信,“您想做什么?!”
墨岑意道:“放他走。”
他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仿佛被谁凭空打了一拳似的,摇摇晃晃,迫于仙君的压力,不情不愿的离开。
妖修猛然呼出一口气:“多谢……谢谢……”
墨岑意转身离去,不再回首。
可此番后,他心中生了他念。
很快,百家再一次包围了又一个走投无路的妖道。四面楚歌,八面受敌,他受了重伤,已然插翅难飞。
墨岑意来得迟,可无他号令,百家不敢动手,局面就这么僵持着。
他拨开人群,转瞬对上那位伤痕累累之人的视线。
仙君一时痴愣。
这妖道还是怎样的人,才能拥有一双不染污秽的眼睛。
灰非浊,灰而清。
“尔等妖邪,还不束手就擒?”
百家有人高声道,未曾震慑妖修分毫。他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可当他人宣读罪行之时,墨岑意下意识地在心底回答。
不对。
他才不是什么妖邪。
他念产生,就再难恢复平静,就像水面总会泛起涟漪那般。仅仅一瞬之间,妖道别开视线,侧头的动作恰巧与心尖的柔软交织。
没有他的号令,百家不敢轻举妄动。
他十分清楚这一点,此刻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才有机会将妖道护在怀里,剑起迷离,逃了众人视线。
惊异声刹那间无声无息,墨岑意怀抱着还在滴血的妖道来了他静修的昆仑庙。
他的衣袍被血迹染的宛若雪中红梅,别有一番韵味,不过墨岑意顾不得整洁与否,当即低头察看怀中人的情况。
妖道气息近无,面色白得仿佛透明,任他搂抱,轻到察觉不了一点重量。
已然伤及灵脉,倘若再不得医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灵脉乃根本,寻常医术无可奈何为之,所以修士哪怕是断手断脚也要护住经脉,至少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不待多想,墨岑意低头,贴上他冰冷的薄唇,渡去了仙君几脉心头血,分时血痕倒像是给他抹了唇脂。
强烈充沛的灵力护住了妖道岌岌可危的生气,至少不会再有生命之忧了。
他不在意此刻的疲惫,下意识地想让怀中人睁眼,再看一看他,而他再看一看怀中人。
天色已深,星河淹没夜空,墨色滴滴,星辰点点,像极了天上的瑶池。
仙君借着月光,看清了他血迹斑斑的脸。他用衣袖擦拭干净,又以目光代替自己轻轻抚摸对方冷柔的眉目。
“……奇怪,我们是不是见过面?”墨岑意自言自语道。
他总觉得在某个时刻与此人有过交集,少说也得是一面之缘,否则如何解释心下的悸动,如何解释油然而生的亲近。
也罢,总有一日能想起来的。
他叹气,抱着妖道在星夜下坐了许久。
……
同样在这么一个星夜下,昏迷已久的妖道神志不清地说了话。
“……什么人……”
他本能地抱上仙号,可谁知妖道听了紧锁眉头,不由分说想回避,却因孱弱的挣扎阵阵咳嗽。
墨岑意连忙抱着他,好声好气道:“不是仙君,没有什么仙君……是墨岑意。”
他怕妖道没有听清,贴在耳边,热气暖着他,又重复一遍。
是墨岑意。
妖道又睡过去,他也不知道究竟记没记住他。
“会说话了,好事。”墨岑意轻轻蹭了蹭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依旧只写了一半,我太懒了。
大概往后三四章都是小墨和南烛的回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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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梦眠此得忆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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