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靖海寇,相见不识。
十四岁时,我只是蒙了面巾,穿了劲旅服,连声音都未改变,可我这个心大的父亲却未能认出我,似乎只有在将军府中那个弱柳扶风的小女娘才是他的女儿。我是有意想让父亲认出我的,当是给他一个见面的惊喜,能向他展示这些年我的成长。正所谓虎父无犬女。
可如今,我不得不在父亲面前尊称他为“大将军”。
而后新鲜劲一过,我也就不想和父亲相认了。所以一直以玲珑阁中人身份给他情报,参与他的水军作战。玲珑阁所求是商船得以顺利出海贸易,市舶司发放行牒,于是便找上了南大将军这座大靠山。
父亲长年居于澄州,皮肤被海风日夜吹拂着有些黝黑了。他性子豪爽,并不排斥江湖势力,对来自玲珑阁自称“阿素”的我极是看重。我并非他的属下,为他办事,他常常“谢”字挂嘴边。还说谁家有我这样能干的姑娘,父母一定很欣慰。
我忍俊不禁,很想当场问他:“您欣慰吗?”
这个误会,就这样吧,我也不打算解释了。
我在南大将军的眼中,是一介在苍茫大海上讨生活的商人。
我的商船往来穿梭于各国水域之间,舱内满载着精美的丝绸,那细腻的触感与绚丽的色泽,仿佛凝聚着世间最美好的工艺;莹润的瓷器,每一件都线条优雅,质地温润,似在诉说着古老东方的神秘故事;还有馥郁的茶叶,轻轻一嗅,那醇厚的香气便萦绕鼻尖,令人沉醉。这些珍贵的货物,承载着丰厚的商业价值。
而这片蓝色领域的黑暗主宰——海盗,他们驾驶着轻巧灵活的快船,在茫茫大海上肆意横行,每一朵翻涌的浪花之下,都隐匿着致命的危机。那些海盗船如同幽灵一般,神出鬼没,船身被海水侵蚀得斑驳不堪,却丝毫不减其速度与凶性。
当往来的商船缓缓驶入那片臭名昭著、令人闻风丧胆的海域时,恐惧就像一层浓重得化不开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位船员的心头。商船的甲板上,水手们忙忙碌碌,却难掩神色间的惊惶。有的不时抬头望向远方海平面,眼神中满是警惕;有的则低声祈祷,祈求平安度过这一劫。
多年来,朝廷为了平定海寇,不断派遣水师出海。巨大的战舰乘风破浪,船身刻着威严的皇家印记,水师们身着整齐的铠甲,手持锋利的兵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但海盗就像野草一般,怎么也绞杀不尽。他们狡猾多端,藏身于众多海岛之中。那些海岛位置隐秘,四周环绕着暗礁与迷雾,宛如藏在重重纱幕之后,极难寻觅。
即便朝廷水师成功剿杀了几艘劫掠商船的海盗船,可不过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没过多久,新的海盗又会在这片海域崛起,继续他们的恶行。
朝廷的战舰在海域间日夜巡航,瞭望手站在高高的桅杆顶端,手持望远镜,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迹象。海风呼啸,吹得旗帜猎猎作响。
然而海盗们如同狡猾的狐狸,一旦发现战舰的踪迹,便立刻龟缩不出,他们将船藏在隐蔽的海湾或是礁石之后,借助风浪与地形的掩护隐匿身形。待战舰无奈退去,他们便立刻乘风破浪而来,如饿狼扑食般冲向商船。
海盗们登上商船,发出阵阵疯狂的呼喊,手中的利刃闪烁着寒光。他们不但劫走船上的货物,将一箱箱财宝、丝绸、香料等洗劫一空,还残忍地杀尽船员,手段极其狠辣,以确保自己的行踪不被泄露。
海风在海面上呼啸着吹过船帆,发出凄厉的声响,仿佛是来自深渊的低语,为即将到来的危险预警。船员们站在甲板上,面色凝重如霜,眼神中满是紧张与不安。他们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身旁的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青筋暴起,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丝安全感。
父亲为除猖獗海盗,想出一条妙计。他带兵假冒商船出海,乔装成商人诱使海盗劫掠,再一举将他们歼灭。
我以玲珑阁的名义献上商船,还特意找来手艺精湛的工匠,仔细加固船身,确保万无一失。我积极向父亲请战,陈述走海商人理所应当为肃靖海寇出一份力。他见我身手不凡,最终点头答应让我随行。
父亲带领的商船缓缓驶进那片海盗经常出没的危险海域,四周波涛汹涌,海风呼啸。不出所料,海盗们果然不期而至。他们驾驶着破旧却灵活的快船,迅速将我们的商船围住。海盗们抛出带着铁钩的绳索,铁钩稳稳地攀上船沿,他们顺着绳索如敏捷的猿猴般快速爬上船。
几个乔装成船员的士兵,依照计划畏畏缩缩,满脸惊恐地退到了船头。而我与另外九个精选出来的好手,早已隐匿在桅杆后那厚重的船帆间,眼睛紧紧盯着下方的甲板。
待海盗们都涌上甲板,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以为即将大获全胜时,父亲一声令下,我们十人同时一跃而下,利刃出鞘,与海盗瞬间短兵相接。
就在这时,父亲手持一杆铁枪,如战神般从船舱中杀出。只见他大喝一声,枪尖寒光一闪,瞬间挑飞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海盗。那海盗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枪杆一抖,海盗一路洒血,直直坠进波涛汹涌的海里。
父亲身后,埋伏在船舱各处的官兵一拥而上,迅速分占船舷,成包围之势,将海盗的退路牢牢堵死。士兵们配合着我们居于中央的十人,与海盗展开激烈拼杀。
父亲越战越勇,杀入战团中央,只见他手中铁枪如龙蛇舞动,浑身肌肉暴涨,气势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刚猛,寒光闪烁间,一枪便刺穿了两个海盗。枪尖从海盗胸膛穿出,鲜血顺着枪杆汩汩流下。父亲抽枪回撤,那两个海盗胸前血如泉涌,惨叫着倒在甲板上。
一番激战后,海盗死伤大半,最后只剩下一个活口。这受伤的海盗极为顽强,即便被擒,仍垂死挣扎,不肯透露海盗据点所在的岛屿。
父亲见状,不慌不忙地拿出海图,在海盗面前一处处逐一点出那些岛屿。父亲一生阅人无数,善于察言观色,他紧紧盯着海盗的眼睛,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终于,从海盗那瞬间的惊恐和下意识的眼神闪躲中,父亲判断出了海盗们藏身的具体岛屿。我们马不停蹄,迅速杀上海岛。
岛上的海盗本以为据点隐秘,毫无防备,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经过一番激烈战斗,我们成功将这伙凶残的海盗尽数歼灭。
然而,此计用过几次后,海盗们有了防备,再难用同样的计策诱捕。
父亲深知一味杀戮并非长久之计,便开始采取怀柔政策。对于那些愿意归附从良的海盗,父亲给予他们新的身份,在沿海地区划出土地,让他们能够安身立命,过上安稳的生活。
诱捕计策不成,我得为父亲另谋它计。
我带着商船在海上游弋,遭遇了海盗,看着那些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海盗,划着快船气势汹汹地靠近,他们手中的利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那狰狞的面容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
我自镇定,示意船员们放下武器,然后拿出早已备好的银钱,安排边澄与海盗斡旋。
边澄,是玲珑阁在澄州的得力部下。他是海边土生土长的渔民,二十余载的岁月都在茫茫大海上漂泊闯荡。他的脸庞,被阳光与海风精心雕琢,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古铜色,那是岁月炙烤留下的独特印记。皮肤粗糙且带着几分干裂的质感,就像久经暴晒的土地,每一道纹理都藏着海上生活的艰辛。他的双手,是常年劳作的见证,粗糙得如同砂纸一般,厚实的老茧层层堆积在手掌,手指粗壮,关节突兀而突出,那是无数次与渔网的纠缠、与绳索的拉扯、与船桨的紧握所造就的。每一次挥动,都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能轻易地驾驭大海的风浪。
边澄的眼睛,明亮而锐利,长期在海上瞭望,让他拥有了超乎常人的敏锐视力,哪怕是远方海平线上一个极小的黑点,他也能迅速捕捉。那眼中,透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坚毅与沉稳,面对大海的波涛汹涌、狂风巨浪,没有丝毫的畏惧,有的只是对这片孕育生命又充满危险的海洋深深的敬畏,以及对每一次出海收获的热切期待。
为了在海上劳作时更加方便,边澄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细碎的发丝被海风吹得肆意张扬。胡须因为长时间无暇打理,显得杂乱而又茂密,肆意地在他的下巴和脸颊上生长,却为他增添了几分豪迈不羁的气质。
当我将一艘结实的渔船交到他手中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喜,有感激,更有责任。这艘渔船,对于他和他家中的父母弟妹来说,是生活的新希望,是讨生活的坚实依靠。也正因如此,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为我效力。
他为人沉稳可靠,在海上摸爬滚打多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我便放心地将商船航行的诸多事宜全部交给他打理,包括为商船物色能干的船员。
在这片海域,渔民们的穿着有着独特的讲究。他们大多身穿大襟布衫,衣襟向左开,这样的设计是为了避免右手在操作渔网等工具时发生勾缠,影响劳作效率。为了抵御海水的侵蚀,这些布衫会被放在薯莨根皮煎煮的汁液中长时间熬煮,原本质朴的布料渐渐被染成深褚色,当地人称其为“栲衫”,颜色深沉而富有质感,仿佛承载着大海的厚重。下身搭配的裤子多为笼裤,用厚实的土布制成,直筒大裤脚形似灯笼,随风轻轻摆动。裤腰宽松且左右开衩,前后叠皱成纹,在腰的开衩处缝有四条带子,便于在劳作时灵活系扎,适应海上多变的环境。
“大爷们,这点小意思,只求各位高抬贵手,给我们留条活路,让我们平安过去。”边澄努力挤出一脸谄媚的笑容,带着讨好的意味,装作微微发颤的尾音,泄露他的紧张。
海盗头子一把夺过钱袋,恶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啐了一口唾沫,那唾沫星子溅落在甲板上,仿佛是对我们的极大侮辱,才不耐烦地挥手示意我们离开。
自那以后,每一次与海盗巧妙周旋,都像是在生死边缘徘徊。但我心里十分清楚,一味地退缩、示弱只是障眼法,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在那些看似低声下气、讨好示弱的交易过程中,我跟随在边澄身边,暗自留心,默默记下海盗们的一举一动。
每次登岛献上丰厚的钱物时,边澄都表现得极为谦卑恭顺,微微弓着身子,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而我乔装一番,在他身侧,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地貌。我的目光扫过陡峭的悬崖、隐蔽的海湾,还有那错综复杂的礁石群,心中暗自盘算着它们的战略意义。
回到船上后,我趁着夜深人静,在昏暗的灯光下,于海图上仔细地标记下每一个海盗据点的准确位置,每一笔、每一划,都饱含着我对海域的掌控,那笔尖摩挲纸张的沙沙声,仿佛是我内心坚定信念的回响。
我知道,父亲正为海盗在海上横行无忌、肆意劫掠而忧心忡忡。我一心筹谋,能为他分担些。起初做这些是为了守护父亲,而如今我与父亲一同守护东境。东境安好,父亲便也安好。
终于,历经多日的奔波与探寻,冒着生命危险穿梭于各个海岛与暗礁之间,耗费了无数心血,我完成了这幅海图。海图上,每一处标记、每一条航线,都凝聚着我的艰辛。
怀揣着这份珍贵的海图,我前去求见父亲。一路上,我的心既紧张又激动。紧张的是,不知父亲对我的这份成果是否满意;激动的是,终于能为父亲排忧解难,或许能让他舒展紧锁的眉头。
我仿佛已经看到,父亲展开海图时,眼中流露出的惊喜与欣慰。
“大将军,这是我精心绘制的海盗据点海图,愿助您一臂之力,扫平海盗,还海域安宁。”我双手呈上这份凝聚着无数艰辛的海图,微微低头,心中情绪复杂,既有完成使命的欣慰,又为接下来面对硬仗的忐忑。
父亲接过海图,缓缓展开,仅仅一眼,眼中便闪过难以掩饰的惊喜与由衷的敬佩,他的眼神紧紧锁定在海图上,手指轻轻划过那些标记,似是在心中勾勒着作战蓝图。
“阿素姑娘,此图简直是天赐神兵,有了它,平定海盗指日可待!姑娘居功至伟啊!”父亲激动不已,声音中满是振奋与感激,他的脸庞因兴奋而微微泛红,语气中充满了对胜利的信心。
我旁敲侧击,向父亲请战,以换取玲珑阁商船的优待,父亲欣然应允。
不久之后,南乔大将军亲自率领着强大的海军舰队,凭借着这份珍贵的海图,向长期为祸的海盗发起了全面总攻。
那一天,海面上炮声震耳欲聋,此起彼伏,每一声炮响都仿佛是正义的怒吼。熊熊火光映红了整片天际,硝烟弥漫,海盗们的船只在炮火中摇摇欲坠,四处逃窜。
我站在战船上,望着海盗们的巢穴被逐一摧毁,心中积压已久的阴霾终于彻底散去,海风轻轻拂过脸颊,带着胜利的喜悦与解脱。
海寇之乱彻底平息后,港口迅速恢复了往日的繁荣热闹景象。人们欢呼雀跃,脸上洋溢着幸福与安宁。孩子们在码头嬉笑玩耍,商人们忙碌地装卸着货物,船只来来往往,一片生机勃勃。
而我,独自站在船头,静静地望着这片曾经令人恐惧万分、如今却重归平静的大海,心中感慨万千。
残阳将澄州码头染成血色。
父亲青筋暴起的右手猛地攥紧乌沉沉的铁枪,枪身表面因经年摩挲泛起温润的包浆。随着一声暴喝,他以腰腹为轴骤然发力,铁枪如离弦之箭破空而出,在半空划出凌厉的寒芒。
三五个攀附在桅杆高处的海盗还未来得及拉弓放箭,便被铁枪贯穿胸膛,惨叫声中坠落在堆积如山的货箱上,木屑与鲜血一同飞溅。
父亲足尖轻点箱角,借力货箱弹起,布料撕裂声中,他的藏青色长衫猎猎扬起,宛如振翅的苍鹰。从桅杆上取下铁枪,他顺势揽住枪杆,身体借着旋转的惯性荡出半道圆弧。铁枪在掌心灵巧翻转,寒光裹着风声倒卷而回,枪缨如血色瀑布般洒落。
落地的刹那,父亲足掌将甲板踏出蛛网般的裂痕。他旋身挥枪,枪尖挑飞左侧刺来的弯刀,枪杆横扫逼退右侧的斧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铁枪吞吐如龙,每一次刺击都精准挑向敌人咽喉或心口,枪缨扫过之处,血珠飞溅,在夕阳下折射出妖异的虹光。
此起彼伏的金属碰撞声里,父亲在刀山剑海中腾挪闪转,铁枪所指之处,海盗们接连倒下,甲板逐渐被鲜血浸染成暗红。
这伙海盗残余竟挑在父亲巡视码头时突袭。
此刻码头上只剩最后一名悍匪,他喘息如困兽,眼神却透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寒光乍起,刀光枪影恍若骤雨突至。为了配合父亲的枪法,我拾起海盗遗落的长刀;父亲手中铁枪枪缨浸透鲜血,在风中如泣血的蝶。
单叔虽教我指尖刃,但见他使刀多了,不觉间我将刀法化入筋骨。许是瞧出我腕间渐生的锋芒,单叔眸中带着笑意,自此执刀相授,在一招一式的拆解中,尽数揉进我握刀的掌心。
父亲足尖轻点货箱,青影如离弦之箭破空三丈。铁枪似蛰伏已久的毒蛇,骤然吐信,枪尖直指敌人咽喉。
我旋即沉腰拧胯,长刀裹挟着浓烈血腥气自下而上斜劈,刀锋割裂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呲啦”声,仿佛死神在耳边低语。
海盗仓促举盾,铁盾表面斑驳的锈迹在残阳下闪烁。
父亲的枪尖触及盾牌瞬间,枪杆突然震颤,竟化作七道虚影,直取面门。与此同时,我的长刀已逼近海盗的下盘,寒光如闪电划过,誓要将其双腿齐根斩断。“铛”一声,刀刃击上了盾牌。
父亲借力腾空,枪杆横扫如铁索横江,目标是海盗脆弱的脖颈。我瞅准破绽,长刀裹挟着开山之势劈向海盗后背。
海盗狼狈翻滚,他后背重重撞上断墙,飞溅的砖石在刀光枪影中炸成齑粉。就在父亲枪杆横扫的刹那,海盗竟弃盾,双掌拍出漫天掌影,劲气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我长刀一横,替父亲挡下暗劲,掌心瞬间发麻。
趁此间隙,海盗踏着残砖跃起,双手甩出几枚铁藜棘,尖锐的棘刺在夕阳下泛着幽蓝的光。“小心!”我疾呼出声。
父亲足尖点地倒翻避开,铁枪却突然脱手飞出,枪杆如灵蛇般横扫海盗下盘。我趁机欺身上前,刀锋裹着寒芒直劈而下。
海盗旋身避开,手中铁钩如恶犬獠牙刺落,枪杆倒旋而回,猩红枪缨缠住铁钩猛地一扯。海盗使劲拽住铁钩举起格挡,刀铁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声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父亲抄回长枪,枪尖如流星赶月,直取海盗空门。海盗仓促后退,后背撞碎半堵危墙,扬起尘烟。我的刀光自上而下,父亲的枪影自下而上,在空气中交织成死亡的十字。垂死挣扎的海盗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薄而出,血雾中暗藏的铁藜棘如毒蜂般袭来。我横刀格挡,却见父亲的长枪已贯穿血幕,枪尖自海盗后心透出。
海盗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双目圆睁,带着不甘缓缓倒下。
暮色渐浓,晚风掠过父亲肩头破碎的披风,猎猎作响。我们收刀枪而立,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有劫后余生的释然,更有默契配合的欣慰。
此刻,夕阳的余晖洒在满是疮痍的码头上,为这场惊心动魄的厮杀画上句点。
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阿素这刀法竟是出神入化!想必是家学渊源!”
我看着父亲眸中跃动的惊艳,忽而轻笑出声:“听闻大将军府上千金伶俐可爱,可曾想过让她继承衣钵?”
南乔大将军手中枪划出半道弧光,“我那姑娘生性软糯,只消在闺阁描花弄月便好。”他的声音陡然放柔,像是怕惊碎什么珍贵物事,“刀光剑影的修罗场,怎忍让她沾染分毫。”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我的心头。我垂眸,望着染血的衣襟,在父亲心中,他盼着掌上明珠居于深闺,而非裹着劲装随他征战沙场?只是若此刻卸去这身戎装,父亲未必肯信我是他女儿吧。
此后,澄州城加强了守备和巡逻,严查城中人员。
经此一役,父亲的谋划堪称惊世骇俗——他竟以自己为饵,精心编织死亡陷阱。故意暴露行踪吸引海盗刺杀,在危机四伏的交锋中,将这群亡命之徒引入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以雷霆之势完成致命围剿。这场充满冒险与谋略的博弈,尽显他胆识过人的枭雄本色。
海浪轻轻拍打着船舷,发出悦耳的声响,似在诉说着这段波澜壮阔的故事。这一路所经历的艰难险阻、生死考验,终于换来了这片海域的长久安宁,一切的付出与努力,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值得。
这些年的经营,我与父亲一同守护着东境的祥和安泰。我所求唯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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