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的船舱窄小，李玄翊坐在魏蘅对面未动，整个人却像是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
魏蘅在他冷厉的视线中缓缓抬起头，她捏紧双拳，直视他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的赌局，我赢了不是吗？那么，愿赌服输，你该放我离开！”
李玄翊又是一声冷笑，随即动作快速地握住她手腕，将她拽进怀里，她抬手欲要挣扎，却被他将双手反扣在身后。
他常年习武，手掌宽大有力，只需轻轻一拢，便可牢牢地将她制住。魏蘅在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别开眼不去看他。
但李玄翊岂容得她如此无视他，手上一使劲，就逼得魏蘅不得不靠在他肩头，他空出右手捏住魏蘅下巴，让她的眼睛只能看向他。
“是吗，昨日的马车，今日的船票，你如今，还拿的出二两银子吗？”
魏蘅被他捏的两颊鼓鼓，脸上因气愤和害怕染上了一抹薄红，双眸盈盈带水，软嫩的红唇一张一合，还在试图辩驳。
“你怎知我没有，我把翡翠豆腐的方子卖了，得了五两银子，你……”
李玄翊喉结上下动了一下，随即用食指按在了她唇上。他的指腹上覆了一层薄茧，贴着她柔软的唇，可以感受到她鼻息间呼出的微小气流，只是这样清浅的触碰，便让他难以自持。
“我们定的是一月之期。时间未到，你却背约而逃，那这赌局自然也不做数了。”他眸色黑沉，牢牢盯着她不放。
“过了今夜子时，便刚好是一月，为何不作数？”她怒问。
李玄翊不想、也没有耐心就此事再作纠缠，索性直言说出事实，以斩断她的念想。
“我对你，本就是势在必得！设这赌局的初衷，也不过是给你时间和机会让你认清现实，还不明白吗？”
想到这些时日所有的努力，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笑话，魏蘅心中本就悲愤难抑。听得他这般无耻之言后，更是气的掉下泪来。
李玄翊却不急不慌地用手指为她抹去眼角泪珠。
“你瞧你，我还未做什么呢，你便哭的这样厉害。莫要哭了，我们来做个约定如何？”
魏蘅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但也不愿在他面前示弱，努力将眼泪憋回去。
李玄翊抚着她颤动的眼睫，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不会久留淇州，至多再过一月便会离开。你遂了我的意，跟了我，了结我心里头这桩念想，待我离开，我会将九槐别院留给你，就连叶管事也可由你差遣。日后，若你再遇良人，也可自行嫁娶，我不会干涉分毫。”
魏蘅欲要开口，他用手轻点她唇，低头凑近她。
“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不要急着拒绝。你空有美貌，却无依傍，没有我，也会有旁人觊觎。”说到此处，他微顿了一下，将她搂得更紧些，“留在九槐别院，至少有人护你周全，免于你为生计奔波。”
魏蘅心中似有千千结，前二十多年的经历和所接受的教育，早已让她将自由和自尊融入骨血，她无法接受这近似卖身的提议。但在这封建社会，在真正的强权面前，理智又告诉她，这也许是她当前最好的选择，毕竟只有先解决了当下，才能图谋将来。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手指，一面心疼从前的纤纤玉指粗糙了不少，一面暗自惋惜浪费了这么多时日。最初知晓她出逃后的怒火逐渐散去，他浑身尽显出胜券在握的悠然，看着她犹如笼中困兽，在做最后的无谓的挣扎，李玄翊不急不躁，他从来都是个有耐心的猎人。
等了许久，他终于等到魏蘅开口。
“若是我不愿意，你会如何？”
他将目光移到她脸上，嘴角微微勾起，眼里却不见笑意。
“你是个聪明人，我知道，你会愿意的。”
魏蘅听得此言，便知她已经是别无选择了，转而问了另一个更重要的事情，“你这般擅长拿捏人心，我岂有不从之理。只是，你是否说话算话？”
李玄翊终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哪怕这结果是他威逼利诱所得来的，他也浑不在意。
笑意浮上眉眼，他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完，他用鼻尖碰了碰魏蘅的脸颊，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只是你要明白，我要的不仅是你这个人，还有你全心全意的服从。我生来便不喜别人忤逆我，你在我身边，那就要学会喜我所喜，恶我所恶，按照我的喜恶来行事。你若能做到，我自然会信守承诺。”
“好，还望主子不要忘记今日所言！”
“天色已晚，是时候打道回府了。”说完，李玄翊就抱起魏蘅下船往岸边走。
杨箫几人一直守在岸边，此时见李玄翊抱着魏蘅过来都自觉低头行礼。
“走吧，回府！”
李玄翊和魏蘅二人共骑一马走在前面，杨箫几人紧跟其后。魏蘅被他紧紧抱在身前，这是魏蘅第一次骑马，夜风吹过，她被突然而来的凉意激得颤了一下，李玄翊似有所察觉，扯过披风将她整个人都裹起来，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她看着清亮的马蹄声踏碎月夜清霜，心里却是漫无边际的迷茫。
回程的路那样短，短到魏蘅还在恍惚间，就已到了九槐别院。
这次为了找到魏蘅，闹出的动静不算小，因而李玄翊抱着魏蘅进别院后，就看到叶管事领着众人都在前院候着。
魏蘅不敢看众人的神情，掩耳盗铃般将整张脸都埋在披风里。李玄翊看出她的难为情，便让众人都退下，他自己则是抱着她进了卧房。
“你先歇一会儿，我命人备好热水伺候你沐浴。”他伸手将她额前的发丝捋到耳后，“可需要叫厨房送些吃食过来？”
魏蘅没什么胃口，但又不想和他单独相处，便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但他似乎对魏蘅敷衍的回答不甚满意，又追问：“想吃什么？”
魏蘅只好打起精神回答，“清淡些的就行。”
“好。”他喊来人吩咐下去。
没过多久，热水就被抬进了净房。小婉手里捧着干净的换洗衣物，按照吩咐来伺候魏蘅洗漱。
魏蘅不知该怎么对她解释，也不习惯如此，垂眸说：“小婉，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小婉关切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放下衣物就转身出去了。
魏蘅梳洗完毕后，穿上了一旁为她准备的衣服。这衣服面料轻薄柔软，裙摆和袖口处都用银线绣了兰花暗纹，行走间似有月光流泄，裁剪合身，穿上后衬得她柳腰纤细，身姿婀娜。
她磨磨蹭蹭地从净房里出来，李玄翊已经坐在桌前了，还换了一身轻便的朱红色圆领长袍。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直接而热切，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
魏蘅走到桌边，习惯性地拿起筷子为他布菜。
李玄翊突然揽过她的腰，将她横抱在膝上，伸手取过她手里的筷子，在她耳边轻声道：“今日，换我来伺候你。”
“你想吃哪道菜？”他体贴询问。
魏蘅身子绷紧，想离他远些，但无处借力，还是只能倚靠在他怀里，显得僵硬又拘谨。
她随手指了下桌上的鸡丝火腿粥，李玄翊竟真的打算一勺一勺喂给她。
魏蘅被他弄得别扭又难受，抢过他手里的勺子。
“还是我自己来吧！”
李玄翊没多说什么，只在一旁看着她吃。有他在边上盯着，她哪里还有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两口，就说吃好了。
才将碗放下，李玄翊就凑近她脸颊，贴近到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气息，只听他说：“你既然吃饱了，那下面该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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