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风镇出发往火焰窟去的路，比众人预想中难走得多。起初还是平坦的官道，走了两日便渐渐变成崎岖的山路，路面布满碎石，马蹄踏在上面时不时打滑，连林初骑术精湛，都得时时勒紧缰绳。
沈故秋的马是匹温顺的枣红马，往日里最是听话，今日却也有些烦躁，鼻翼翕动着，不肯往前。他勒住缰绳，低头看了看马掌——不知何时卡进了一块尖锐的碎石，马掌边缘都磨出了血痕。
“下来歇会儿吧，先把马掌里的石头清理了。”林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已经翻身下马，手里拿着块布，正蹲在自己的黑马旁，检查马掌。玄色衣袍沾了些尘土，他却浑然不觉，指尖熟练地拨开马掌缝隙里的碎石，动作利落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沈故秋也下了马，刚要弯腰去碰马掌，林初却已经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我来，你别被马踢到。”他说着，便蹲下身，左手轻轻按住马腿，右手拿着匕首，小心翼翼地将碎石从马掌里挑出来。匕首的尖端闪着冷光，却在他手里变得格外温顺，连马都像是信任他，乖乖站着不动。
沈故秋站在一旁看着，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林初身上，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浅淡的金光。他忽然发现，林初的左手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疤痕的形状有些特别，不像是寻常刀剑留下的。
“先喝点水，等会儿进洞更渴。”林初的声音带着惯有的随意，将水囊塞到他手里。
沈故秋接过水囊时，指尖不经意擦过那道疤痕，心头莫名一跳。他记得少年时林舟寒学做纸鸢，被竹篾划到手，留下的就是这样一道疤。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江湖人难免磕碰，一道相似的疤痕算不得什么。
净安和沈墨在一旁整理行囊，苏砚则拿着罗盘确认方位。林初靠在一块黑石上，从怀中摸出一块半旧的玉佩把玩，玉佩是暖白色的，边缘被磨得圆润，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鹤。沈故秋眼角余光瞥见，忽然想起林舟寒及冠那年，他亲手雕了块相同纹样的玉佩送他，说是“愿你如鹤，自在无忧”。
“林大哥，你这玉佩真好看，哪里买的？”沈墨凑过去，好奇地问。
林初将玉佩揣回怀里，漫不经心地说：“家里长辈给的，戴了好些年。”
沈故秋低头喝水，掩饰住眼底的恍惚。他记得林舟寒当年把那枚玉佩视若珍宝，日夜戴在身上，怎么会落到别人手里？或许只是纹样相似的普通玉佩，他想多了。
进黑石洞时，洞内潮湿的风裹挟着霉味扑面而来。林初走在最前，用断玉剑劈开挡路的藤蔓，剑气划过石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沈故秋跟在后面，看着他挥剑的姿势——右手握剑，左手扶着剑柄下方，手腕微沉时的弧度，竟和林舟寒当年练剑时一模一样。
“小心脚下，这里有台阶。”林初回头提醒，语气自然，却让沈故秋的脚步顿了顿。他记得林舟寒每次走在前面，都会这样回头提醒他，连语调都分毫不差。
洞内光线昏暗，苏砚点燃火把，火光摇曳中，众人沿着石阶往下走。走到一处岔路口，林初忽然停住，盯着左边的通道：“走这边，右边的通道有积水，容易打滑。”
“你怎么知道？”净安好奇地问。
林初挑了挑眉：“刚才进来时，闻见右边有潮气，左边没有。”
沈故秋却皱了皱眉。他记得黑石洞的地形，左边通道尽头是死路，右边才是通往玉石可能藏匿处的方向。可林初为什么会说走左边？难道他来过这里？
“不对，”沈故秋开口，“我曾看过黑石洞的地形图，左边是死路，应该走右边。”
林初转头看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又恢复如常：“或许你的地形图旧了，我听人说，去年黑石洞塌过一次，通道改了。”
苏砚拿出地图比对，果然发现地图上的标注与林初说的有出入。“确实可能改道了，”苏砚点头，“那就听林初的，走左边。”
沈故秋没再反驳，却在心里犯嘀咕。林初说听人说的，可他语气笃定，不像是道听途说。而且他对洞内的环境，似乎格外熟悉，连哪里有潮气都能准确分辨——这让他想起林舟寒小时候，总爱钻山林里的山洞，对环境的敏感度远超常人。
走了约莫半柱香时间，左边通道果然没有尽头，反而在深处发现了一处隐蔽的石门。林初上前，指尖在石门上的符文处摸索片刻，忽然按住一个凸起的石块，石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你怎么知道机关在这里？”沈故秋忍不住问。
林初收回手，轻描淡写：“刚才摸的时候，感觉这块石头比别的松动，猜是机关。”
沈故秋盯着他的手，那只手刚才按在符文上时，指尖划过的轨迹，竟和他当年与林舟寒一起破解山洞机关时的手法相似。可他还是告诉自己，这只是巧合，林初或许只是运气好，碰巧找到了机关。
石门后是一间石室，石室内空无一物，只有墙壁上刻着些模糊的壁画。林初走到壁画前，仔细观察着，忽然指着一幅画说：“你们看，这幅画上画的，像是云璃玉石的样子。”
众人围过去，果然看到壁画上画着一块通体剔透的玉石，旁边还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苏砚研究着符号，沈墨在石室里四处查看，净安则在一旁抱怨“怎么又是空的”。
沈故秋走到林初身边，看着壁画上的玉石，忽然想起林舟寒年少时，曾在纸上画过类似的玉石，说长大后要去找寻，用来做一件礼物送给自己。他侧头看了一眼林初，对方正专注地看着壁画，侧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与记忆中的少年身影渐渐重叠，却又很快分开。
“别愣着了，”林初转头，恰好对上他的目光，“帮忙找找，说不定玉石藏在壁画后面。”
沈故秋回过神，连忙点头，伸手去敲壁画。指尖触到冰冷的石壁，他才回过神——不管林初身上有多少与林舟寒相似的地方，他都只是沈爷爷派来的帮手，自己不该再胡思乱想，耽误寻找玉石的正事。
石室里的寻找没有结果，众人只好暂时退出。走出黑石洞时，夜色已深，星星缀满夜空。林初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黑石洞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摸了摸怀中的玉佩，指尖划过那道熟悉的鹤纹——
作者有话说：猜出来了吗猜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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