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无处发泄的憋闷感,让叶战意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和于温瑜这段糟心的恋情是怎么开始的。
高二文理分班,她走进新教室,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于温瑜。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俊的侧脸轮廓,皮肤很白,鼻梁挺直,低头看书的样子安静又斯文。
就在那一瞬间,叶战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莫名的、难以言喻的宿命感油然而生。
仿佛冥冥中有个声音在说:看,就是这个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强烈。
她说不出具体原因,就是觉得他特别,和其他男生不一样。
那份初见的心动,带着点青涩的朦胧美感,在她心里埋下了种子。
后来上了大学,虽然不同系,但社团活动总能遇见。
于温瑜依旧是她记忆里那个白净斯文的模样,成绩好,说话温和,在一群咋咋呼呼的男生里显得格外出挑。
那份朦胧的好感也一直延续着。
真正捅破那层窗户纸,是在大一上学期的一次社团聚餐后。
龙天渡和他那帮体育生兄弟也在,闹哄哄地起哄架秧子。
大概是喝了点酒,气氛又热烈,不知道谁先起的头,指着她和于温瑜喊“般配”。
接着就是一片“在一起!在一起!”的鬼哭狼嚎。
叶战意当时脸就红了,下意识地看向于温瑜。
他也正好看过来,眼神有些局促,耳根泛红,在起哄声中,竟然没有立刻否认,反而对她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
那一刻,在酒精和气氛的催化下,在龙天渡他们震耳欲聋的“答应他!”声中,那份埋藏已久的朦胧好感瞬间被放大、点燃。
她看着于温瑜那张在灯光下愈发显得干净帅气的脸,心跳加速。
喜欢吗?当然喜欢。
一个白白净净、长相斯文清秀、带出去很有面子的帅男生,光是看着那张脸,就足够让青春期的少女心动了。
她几乎是晕乎乎地,在众人的起哄和见证下,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就在这种半推半就、被绑架般的氛围中,成了男女朋友。
开始的几个月,确实带着点新鲜和甜蜜。
一起吃饭,一起自习,走在校园里接受别人或羡慕或调侃的目光。
于温瑜很体贴,会记得她随口提过想吃的东西,会帮她占座,节日也会送些不算贵重但很用心的小礼物。
他那副斯文干净的样子,也一直很符合叶战意最初的审美。
但是……
在一起时间久了,那份因为颜值和氛围而燃起的热情,就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
于温瑜很好,但好像……也就那样了。
他的话题有时很枯燥,翻来覆去就是学业、未来的规划,或者一些叶战意不太感兴趣的时事评论。
他的温和,有时更像是一种没有棱角的平淡。
他的世界似乎很小,很规整,容不下太多意外和激情。
而她呢?
她骨子里其实藏着一股不安分。
当她看小说时,被里面杀伐果断、情深似海、或者邪魅狂狷的男主撩得心跳加速。
当她追剧时,为那些为了女主可以颠覆世界、历经磨难痴心不改的男主角尖叫时……
再回头看看身边安静、温和、甚至有点……普通的于温瑜。
心里总会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好像......有点不够看啊。
这种比较让她自己都觉得有点渣。
纸片人老公当然完美。
可把现实中的男朋友拿去和虚构的角色比较,还觉得不如人家,这想法本身就挺渣女的。
更渣的是,她发现自己追的小说和剧里,那些让她心动的男主角们,往往也不会只对一个女人死心塌地。
他们会有白月光,会有朱砂痣,会有纠缠不清的宿命情缘。
她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觉得这样的角色才丰满、有魅力。
这么一想,叶战意就更心虚了。
她觉得自己本质上可能也是个花心的。
喜欢不同的、有魅力的角色,甚至……潜意识里可能也接受了‘心动可以不止一次’这种设定。
所以当王甜甜那种主动热情、会撩拨人的类型出现时,于温瑜会动摇,似乎……也没那么难以理解了。
“啧……”叶战意烦躁地把自己摔进床里,用枕头蒙住脸。
她厌恶于温瑜的劈腿,厌恶他的背叛。
可当有一个比于温瑜更加优秀的出现,她可能也会背叛。
但冷静下来想想,或许自己也不是个东西。
也许这段感情的开始就带着点草率和被裹挟。
而维系它的,更多是习惯和对“初恋”标签的执着,而非真正深入骨髓的、非他不可的爱恋。
她对纸片人动的心,可能都比对于温瑜更热烈、更纯粹。
“算了,都过去了。”叶战意闷闷地对自己说,把枕头掀开,望着天花板。
头顶上,那几行悬浮的文字依旧固执地存在着。
龙天渡这个大嘴巴。
这个仇,她记下了。
森岄心满意足地八卦完叶战意的情伤,这才放过龙天渡。
她敲了敲叶战意的房门:“小意意,别抠脚丫子尴尬啦,龙天渡那傻小子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得了。”
“出来,阿姨带你吃好的去,化悲愤为食欲。”
门内,正把自己卷在被子里无声呐喊‘社死’的叶战意,听到‘吃好的’,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新开的那家潮汕牛肉火锅?”
“还是你念叨好久的海底捞?”
“或者去试试那家网红椰子鸡?”
森岄在门外如数家珍,精准投喂诱惑。
“......火锅。”门内传来叶战意闷闷的、但明显被美食勾动了的声音。
很好,美食治愈一切尴尬。
“这就对了嘛,走,先去花店接你妈下班。”森岄一拍手,搞定。
打车到了叶乐福工作的花店。
夕阳的余晖给橱窗里的鲜花镀上一层金边。
叶乐福正在做最后的整理,为了干活方便,她已经把镶着大闪钻的美甲卸掉了。
露出原本就干净漂亮的指甲,正麻利地修剪着花枝。
“妈!”叶战意喊了一声。
叶乐福抬头,看到女儿和闺蜜,那年轻得过分的脸庞在暖光下格外柔和:“你们怎么来了,稍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叶战意和森岄也上手帮忙,很快收拾妥当。
锁上花店门,三人直奔商场里那家有名的连锁火锅店。
森岄大手一挥,把菜单拍到叶战意面前,豪气干云:“点,随便造,刚发工资,管够,就当庆祝我们小意意脱离渣男苦海,开启新人生。”
一路上,森岄的嘴巴子没停过说着叶战意遇到渣男。
叶乐福眼角藏不住心疼,也任由女儿点了不少爱吃的。
红油翻滚,香气四溢。
几盘肥牛毛肚下肚,叶战意那点尴尬彻底被美食熨平了。
她看着对面正跟妈妈抢最后一块虾滑的森阿姨,忽然想起对门那个神秘和尚。
“森阿姨,”叶战意趁着森岄抢虾滑成功的得意劲儿,好奇地问,“对门那个……和尚,他真欠你很多钱啊?”
森岄刚把虾滑塞进嘴里,闻言动作一顿,和旁边的叶乐福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咳,”森岄咽下虾滑,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种‘说来话长’的表情。
“这个嘛,也是个苦命人,听说是他年轻时候,领养了个小孩。”
“小孩?”叶战意竖起耳朵。
“嗯。”森岄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仿佛在回忆什么人间惨剧。
“那孩子命不好,得了挺重的病,要花好多好多钱治。”
“他那时候变卖家产,东拼西凑也...实在是...养不起也治不起了呗。” 她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唏嘘,“后来没办法,听说就把那孩子...送人了。”
叶战意听得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现在养个孩子确实像吞金兽,普通人生个大病都扛不住,更别说领养一个病孩子了。
“那后来呢?他就因为这个出家了?”
“这倒不是直接原因。”森岄摆摆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说啊,他当年有个爱得要死要活的心上人,爱得那叫一个痴情。”
“结果呢,人家姑娘转头嫁给了别人,他受不了这双重打击,觉得人生无望,看破红尘,就……剃度出家了呗!”
叶战意:“……”
这剧情……好狗血。
失恋出家。
这和尚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不是有点……脆?
“再后来呢?”叶乐福也忍不住插话,眼神里带着点情感八卦的探究。
“后来嘛...”森岄拖长了语调,“后来吶,姑娘去世了,留下个孩子孤苦伶仃的,他就又跑回去,把那孩子领养了。”
“说不准,这个孩子就是他跟那姑娘的。”森岄耸耸肩,表示自己知道的就这么多。
反正天界那帮闲得蛋疼的家伙传的八卦版本就这样。
细节?
真实性?
关她屁事!
她才飞升多少年,哪晓得他们这些老神仙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
当年借他钱,完全是看在他妹妹的面子上。
八卦完祁烁的‘悲惨情史’,森岄心情大好:“对了,大福,我申请一个月长假,咱俩旅游去。”
“啊?我?” 叶乐福正捞着鸭血,闻言筷子都差点掉了,一脸懵逼,“旅游?我哪有时间啊?花店这边……”
“请假,我帮你请假。”森岄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叶乐福的手,眼神热切,“好闺蜜,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都多久没跟你一起出去浪了,你老板那边我去说,包在我身上。”
叶乐福看着闺蜜那委委屈屈的架势,又看看女儿埋头苦吃假装没听见的样子,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无奈地扯了扯唇角,算是默认了。
叶战意默默地把一大片肥牛塞进嘴里,假装自己只是一台无情的干饭机器。
妈妈和森阿姨这闺蜜情......有时候黏糊得让她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一顿火锅吃得宾主尽欢。
森岄又带着母女俩去商场“血战”了一番。
等大包小包拎着回到家楼下时,夜色已深。
电梯缓缓上升,数字跳动。
就在电梯门即将在她们家楼层打开的前一秒——
“嗷——”
“奶,奶,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
“我错了,真错了,嗷——”
一阵穿透力极强的、属于龙天渡的鬼哭狼嚎,混合着某种硬物拍打在屁股上的“啪啪”闷响,清晰地透过电梯门缝传了进来。
叶乐福拿着钥匙开着门,脸上露出无奈又了然的表情,小声嘀咕:“天渡这孩子……又闯什么祸了?看把龙奶奶气的,这动静……”
而跟在后面的叶战意,心脏却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愧疚感瞬间涌了上来,脸色都白了。
肯定是今天在学校后巷打或者说堵于温瑜的事,被校长知道了。
那位曾被龙奶奶救过一命、对龙家格外关照的校长,亲自打电话来告状了。
龙天渡这顿打,纯属是替她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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