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人离去后,别苑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某些东西,已然不同。
那场心照不宣的“解围”,像一条无形的丝线,将康微月和宋清荷更紧密地牵连在一起。
她们之间,多了几分旁人难以察觉的熟稔与默契。
这日午后,窗外蝉鸣阵阵,暑气渐生。听雪阁内却因放置了冰盆,显得清凉宜人。
康微月心情似乎不错,正对着一面菱花铜镜,梳理着如瀑的青丝。
宋清荷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
镜中的康微月,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天然一段风流体现在眉梢眼角。
只是那双好看的远山眉,眉尾处天生有些疏淡,需得时时描补。
“小姐,你的眉毛生得真好,像画儿里的仙子。”宋清荷由衷赞叹,她从未见过比康微月更精致的人儿,每一处都仿佛经过造物主最精心的雕琢。
康微月从镜中看到她艳羡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动。
一个从未有过的、大胆的念头悄然滋生。
她放下玉梳,拿起妆台上那支细腻的螺子黛,转身看向宋清荷,唇角含着一抹极浅的笑意:“过来。”
宋清荷不明所以,乖巧地走近。
“闭上眼。”康微月的声音轻柔,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
宋清荷依言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乖巧的阴影。
她能感受到康微月的气息靠近,清雅如兰,带着一丝冰盆散出的凉意。
接着,一种极其轻柔、微凉的触感,落在了她的眉骨上。
是小姐在用画眉的笔,为她描眉?
这个认知让宋清荷的心猛地一跳,脸颊瞬间染上薄红。
她一动不敢动,全身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那一点点被触碰的地方。
康微月的动作很轻,很慢,笔尖细细地描摹着她的眉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
冰盆散发出丝丝白气,檀香幽幽,窗外蝉鸣似乎也变得遥远。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和那眉笔划过皮肤时,几不可闻的沙沙声。
康微月垂着眼帘,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宋清荷的皮肤不像她那般养尊处优的白皙,是健康的小麦色,眉毛天然浓密英气,带着山野的活力。
此刻,这充满生命力的面容因羞涩而泛红,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她的指尖微微发烫,描摹的动作不自觉地变得更加缓慢,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探索与靠近。
太近了。
近得能数清宋清荷的睫毛,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手背。
陌生悸动的热流,在康微月的心底悄然涌动,冲撞着理智的堤坝。
这感觉让她心慌,却又……贪恋。
就在笔尖即将勾勒完最后一笔,气氛暧昧到极致。
仿佛下一刻就要发生什么的时候,康微月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铜镜中自己泛红的耳尖,以及宋清荷那全然信赖、毫无防备的姿态。
一个冰冷的声音骤然在脑中响起:你在做什么?她是女子,你也是女子。这成何体统!
“不合规矩”四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熄灭了那刚刚燃起的、危险的火焰。
她的动作猛地一顿,指尖的螺子黛险些滑落。她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手,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危险的距离。
方才的温柔专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仓促的、试图掩饰慌乱的疏离。
“好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甚至比平日更冷几分,带着一丝刻意的僵硬,“不过是……见你好奇,让你试试这螺子黛的触感罢了。女儿家,总该学着些仪容修饰。”
宋清荷缓缓睁开眼,眼中的迷蒙和期待尚未褪去,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淡击碎。
她愣愣地看着康微月转过身去,背影挺直,却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寒意。
眉间那被精心描画过的触感犹在,带着她指尖残留的微凉,可那份短暂的、令人心悸的亲近,却已消失无踪。
她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眉毛,指尖触到的,是一片陌生的、被精心修饰过的光滑。
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和委屈,像是一下子从温暖的云端跌入了冰冷的现实。
她……是不是讨厌我刚才的样子?
康微月背对着她,紧紧攥着那支螺子黛,指节泛白。
心中天人交战,方才那片刻的旖旎与此刻汹涌的负罪感交织撕扯,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敢回头,怕看到宋清荷那双清澈眼睛里可能出现的受伤神色。
镜中,映出她苍白而矛盾的脸,以及身后那个抚着眉毛、怔怔出神的少女身影。
一室寂静,只剩蝉鸣聒噪,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名为“暧昧”与“克制”的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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