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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公社中学的“异类”

一九八八年的初秋,伏牛山沐浴在一片金辉之中。漫山遍野的枫叶如火如荼地燃烧着,仿佛要将整个季节最后的热情尽情释放。在这个收获的季节里,李天昊以全乡第一的成绩,被乡一中录取——虽然人们仍习惯地称它为“公社一中”,那是岁月留下的印记,是一个时代在语言中留下的余韵。

开学那日,晨光熹微,李家小院却早已灯火通明。赵桂兰天未亮便起身,灶房里的灯泡昏暗的光线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在土墙上摇曳成一幅温暖的剪影。她仔细地烙着油饼,每一个饼都擀得圆润匀称,烙得金黄酥脆。那是天昊最爱吃的。

“到了张家,要懂礼数,莫要给人家添麻烦。”李国斌推着那辆老旧的永久牌自行车,车把上挂着天昊的行李——一床薄被,几件换洗衣服,还有那本已经画了大半的图画本。父亲的叮嘱在清晨的微风中显得格外深沉,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不舍与期望。

乡一中离李家村有十几里路程,红砖砌成的围墙内,几排瓦房整齐排列。操场上两个篮球架已经锈迹斑斑,但在那个年代的农村孩子眼中,这里无疑是通往更广阔天地的起点。校门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虽然有些褪色,却依然醒目。

由于学校没有宿舍,外地学生都要自行解决住宿问题。天昊住在父亲曾经救治过的一个病人家里。张家住在公社大院旁,男主人张师傅在供销社工作,女主人是个慈祥的妇人。为了报答李国斌当年的救命之恩,他们对天昊格外照顾,特意将东厢房收拾出来给他住。房间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干净净,窗台上还摆着一盆不知名的野花,开着淡紫色的小花。

张家的女儿春梅也和天昊同年级,在二班读书。这是个文静秀气的姑娘,扎着两条麻花辫,眼睛明亮得像山涧的清泉。第一天见到天昊时,她正抱着一摞作业本从教室出来,看见父亲领着一个瘦高的男孩进来,不禁多看了两眼。少年清隽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分明,那双眼睛里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神采——既清澈又深邃,像是装着整个星空。

天昊的确与众不同。当其他男生在操场上追逐打闹时,他常常独自坐在梧桐树下,捧着书本静静阅读;当同学们为数学题抓耳挠腮时,他却总能轻易解出最难的应用题。特别是几何课上,那些复杂的立体图形在他眼中仿佛有了生命,他总能最快地找出辅助线,证明出那些让其他同学头疼的定理。

但真正让天昊找到归属感的,是每周一次的美术课。美术老师姓陈,是师范大学美术系毕业的年轻人,留着长发,说话温和得像春天的风。第一节课上,陈老师让学生们画校园里的一棵老槐树。其他同学都在努力描摹树的形状,唯独天昊的画纸上,老槐树虬劲的枝干仿佛在风中摇曳,树影婆娑间似乎能听到树叶的沙沙声,感受到阳光从枝叶间漏下的温度。

陈老师在天昊身边驻足良久,目光由审视转为惊叹,最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下课来找我。”那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天昊从未想象过的大门。

从那以后,天昊成了美术教室的常客。陈老师把自己珍藏的美术书籍借给他看,从《芥子园画谱》到《西洋绘画技法》,天昊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关于绘画的知识。那些线条、色彩、构图的理论,在他眼中不是枯燥的教条,而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密码。陈老师还送给他一个画夹和速写本,这对当时的农村孩子来说,是极其珍贵的礼物。天昊接过画夹时,手指微微发颤,仿佛接过的不只是一份礼物,更是一个梦想。

每天放学后,天昊总会背着画夹到田野里写生。秋天的田野是一年中最丰富的调色板:金黄的麦浪,火红的高粱,深绿的松柏,还有远处伏牛山层叠的青灰色。天昊沉浸在色彩的世界里,常常忘记时间,直到暮色四合,才匆匆收拾画具回张家吃饭。他的速写本上,留下了四季变换的田野,留下了劳作的农人,也留下了那些转瞬即逝的光影。

春梅经常在路口遇见写生归来的天昊。起初她只是好奇地瞟一眼他的画夹,后来渐渐鼓起勇气上前搭话。记得那是一个霞光满天的傍晚,天昊正坐在田埂上画夕阳下的麦田。春梅站在他身后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

“画的真好,”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能教我吗?”

天昊抬起头,夕阳的余晖为春梅镀上了一层金边,她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他腼腆地摇摇头:“我也不会教人...”话说出口,他又觉得太过生硬,于是补充道:“就是多观察,多练习。”

即便如此,两个年轻人之间还是渐渐产生了某种默契。春梅会在早晨等天昊一起上学,晚上下自习时,也总找借口和他同行。乡村的夜路没有路灯,只有满天星斗和偶尔的犬吠声。两个身影总是一前一后,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偶尔交谈几句,也多是关于功课或者绘画。但就是这些只言片语,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已经足够在心中泛起涟漪。

“我爹说你是数学天才,”一天晚上,春梅鼓起勇气走到天昊身边,“每次考试都是满分。”

天昊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就是喜欢做题而已。”月光洒在他清瘦的侧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

“不止呢,”春梅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轻柔,“陈老师说你的画很有灵气,将来一定能考上美院。”

提到绘画,天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第一次向人敞开心扉,讲述自己对绘画的热爱,讲述那些线条和色彩如何在他脑海中舞蹈,如何与他的灵魂对话。春梅静静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引导他说得更多。在那个星光璀璨的夜晚,两个少年的心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连在了一起。

然而就在初二那年,天昊经历了一段叛逆期。或许是青春期荷尔蒙的作用,或许是对终日埋首课本的厌倦,他突然对学习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情绪。那些曾经让他着迷的数学公式变得索然无味,语文课上的古文背诵更让他烦躁不堪。只有美术课还能让他提起兴趣,但就连这点兴趣也常常被其他老师批评为“不务正业”。

“天昊,最近状态不太好啊。”班主任找他谈话,语气中带着担忧,“几次小考成绩都下滑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天昊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突然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晚上在张家写作业时,他常常对着作业本发呆,然后在草稿纸上胡乱涂鸦。那些涂鸦充满了愤怒和迷茫的线条,与从前细腻的画风截然不同。有一张纸上画满了笼中鸟,另一张纸上则是汹涌的黑色海浪,仿佛要吞噬一切。

陈老师发现了他的变化,但没有批评他,而是带他到校外写生。深秋的田野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下裸露的土地和零落的秸秆,显得格外苍凉。

“看看这片土地,”陈老师指着远方,声音平静而深沉,“现在看起来荒凉,但来年春天,又会长出新的庄稼。人也是这样,有丰收的季节,也有休耕的时候。不要害怕这段迷茫期,它是你成长的必要过程。”

天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田野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动了心中的某些东西。但他还是会在课堂上走神,在课本上画满各种奇怪的图案。有一次数学考试,他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及格——那张试卷的背面,画满了狰狞的鬼脸和扭曲的树木。

消息传回家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赵桂兰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念叨:“昊娃儿是不是病了?还是在外头受委屈了?”李国斌虽然嘴上说着“男孩子难免有起伏”,但眉头间的忧虑却挥之不去。

一个周三的下午,天昊正在教室里发呆,忽然听到窗外有人叫他。抬头一看,父亲推着自行车站在校园里,车把上挂着一个熟悉的布包。父亲的突然造访让他既惊喜又不安。

“你娘让我给你送点吃的。”李国斌从布包里掏出几个煮鸡蛋和一罐咸菜,鸡蛋还温热着,“学习累了吧?要注意身体。”父亲的话很简洁,但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递过鸡蛋时微微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担忧。

天昊接过鸡蛋,鼻子一酸。父亲没有提成绩的事,只是细细询问他的生活起居,睡觉是否踏实,吃饭是否习惯。但在他转身离开时,天昊看见父亲鬓角已经花白,推着自行车的背影在秋风中显得格外瘦削。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父亲老了,而自己所谓的“叛逆”是多么自私。

周五那天,二姐如夏突然来到学校。她背着一袋粮食,说是来换饭票的,但天昊知道,她是特意来看他的。如夏的脸被太阳晒得黝黑,手掌粗糙得像砂纸,那是长年劳作留下的印记。

“娘天天念叨你,怕你吃不饱。”如夏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毛票,“这是娘让我给你的,买点菜吃,别光啃干粮。”那些钱还带着二姐的体温,天昊接过时,觉得它们重得烫手。

看着二姐粗糙的手掌和洗得发白的衣裳,天昊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愧疚。他知道,这几分钱可能是母亲攒了许久才攒下的,是她们从牙缝里省出来的。而他,却在学校虚度光阴,用糟糕的成绩回报家人的付出。

每周六是最让人期待的日子。哥哥天杰会从县城二中回来,顺路到公社一中接天昊。兄弟俩骑着自行车在乡间小路上奔驰,天杰总会讲一些县城里的新鲜事,但最后总会转到学习上。

“听说你最近成绩不太理想?”有一次天杰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伤了弟弟的自尊,“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天昊摇摇头,没有解释。他不知从何说起那种莫名的烦躁和迷茫,那种仿佛被困在笼中的窒息感。但哥哥关切的目光像一盏灯,照亮了他心中的某个角落。

回到家,总是最温暖的时刻。二姐和三姐都会早早从地里回来,四姐如竹已经在家帮母亲准备晚饭。灶房里飘出烙饼的香味,那是天昊最爱吃的。赵桂兰总是拉着小儿子的手,上下打量:“瘦了,肯定没好好吃饭。”她的眼睛里盛满了心疼,却没有丝毫责备。晚上睡觉时,她还会像从前那样,悄悄来到天昊床前,为他掖好被角。这些无声的关爱,比任何说教都更有力量。

家人的爱像一张温柔的网,将天昊从叛逆的深渊中拉回。他开始慢慢调整心态,重新找回了对学习的兴趣。陈老师也适时地引导他,告诉他美术和文化课并不矛盾,反而可以相互促进。

“你想要报考美院,文化课成绩也很重要。”陈老师说,目光中满是期待,“艺术需要深厚的文化底蕴作为支撑。你看那些伟大的画家,不仅画技高超,更有深厚的文化修养。”

天昊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他开始合理安排时间,上课认真听讲,放学后适当写生,周末则全身心投入学习。他的成绩很快追了上来,再次回到了年级前列。而那些经历过的迷茫与挣扎,反而让他的画作多了几分深度,不再是单纯的技术展示,而开始有了情感的厚度。

与此同时,他和春梅的友谊也在悄然生长。他们仍然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但交谈的内容越来越丰富。春梅会借给他文学书籍,他则教春梅绘画技巧。在那个保守的年代,这种纯洁的友谊显得格外珍贵。有时他们会一起在教室里自习,春梅做数学题时遇到困难,天昊便会耐心讲解;天昊写作文没有思路时,春梅也会提出建议。两个少年在相互学习**同成长。

初三那年,天昊的作品被选送参加县里的中学生画展,获得了一等奖。消息传来,整个公社一中都轰动了。校长在升旗仪式上亲自为他颁奖,陈老师激动得眼眶湿润。那天天空格外蓝,阳光格外明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喝彩。

天昊站在主席台上,望着台下鼓掌的师生,目光不经意间与春梅相遇。她笑得格外灿烂,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那一刻,天昊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在奋斗。他的身后有家人的支持,有老师的指导,有朋友的鼓励,还有对艺术的热爱。这些都将成为他前进的动力,陪伴他走过未来的每一天。

放学后,春梅特意等他一起回家。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一次,他们没有一前一后,而是并肩走着。晚风吹拂着春梅的发梢,她轻声说:“恭喜你,我就知道你能行。”

天昊笑了笑,从画夹里取出一幅画递给春梅。画上是夕阳下的田野,一个女孩背着书包走在田埂上,身影在夕阳中显得格外柔美,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送给你,”天昊说,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轻松,“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鼓励。”

春梅接过画,脸一下子红了,像天边的晚霞。她小心翼翼地卷起画纸,像收藏什么珍贵的宝物。那一刻,两个少年都没有说话,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

远处,伏牛山静静地矗立在暮色中,见证着两个年轻人的成长。天昊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但他已经不再迷茫。在那个改革开放不久的年代,一个农村少年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一步步走向更广阔的天地。他的成长之路或许会有坎坷,但他的内心已经足够坚定,足以面对未来的任何挑战。而这一切,都将成为他笔下最动人的素材,成为他艺术创作中永不枯竭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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