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贫民窟的遭遇，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迅速扩散。尽管萧璟以雷霆手段清理了现场，并封锁了消息，但胡老伯的“病故”以及那几个打手的凭空消失，依然像一丝若有若无的风，吹进了某些有心人的耳中。
柳氏正倚在软榻上，由丫鬟小心翼翼地捶着腿，听陪房周嬷嬷低声禀报府外采买的事宜，心情尚算平和。然而，当另一个心腹婆子王嬷嬷神色慌张地快步进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后，她脸上的闲适瞬间冻结，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什么？！那老胡……死了？”柳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猛地坐直了身体，“前几天不是还说吊着一口气吗？怎么突然就……还有，派去盯着的人呢？也联系不上了？”
王嬷嬷脸色发白，低声道：“是……外面是这么传的，说是病死的。但咱们派去的那几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音讯都没有。夫人，老奴总觉得……这事透着邪性，会不会是……”她欲言又止，目光下意识地瞟向了沈清晚小院的方向。
柳氏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不是傻子，胡老伯关系到多年前那桩绝不能见光的隐秘，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死了，盯梢的人也莫名失踪，而府里那个越来越难以掌控的庶女，近日又频频外出，还与七王府扯上了关系……这一切串联起来，让她脊背发凉。
“那个小贱人！”柳氏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定是她！她查到了什么！”
周嬷嬷在一旁忧心道：“夫人，若五小姐真拿到了什么把柄，又有七王府撑腰，那咱们……”
“怕什么！”柳氏强自镇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无凭无据，她能奈我何？就算她真拿到了什么，一个庶女的话，谁会信？侯爷难道会为了一个死去的姨娘，跟我、跟整个柳家翻脸不成？”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阵阵发虚，毕竟，沈巍最近对沈清晚的态度，已然不同往日。
“可是，七王爷那边……”王嬷嬷依旧担心。
“七王爷权势再大，也不能无缘无故插手别家内宅之事！”柳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那小贱人到底知道了多少，手里有没有实证！还有，把我们自己这边的尾巴都清理干净，尤其是当年经手过那件事的人，该打发的打发，该……封口的，绝不能留！”
她眼中闪过一抹杀机。绝不能让多年前的旧事被翻出来，否则，不仅是她，整个柳家都可能万劫不复。
“是，老奴这就去办！”王嬷嬷和周嬷嬷连忙应声，匆匆退下。
柳氏独自坐在房中，胸口剧烈起伏，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将她紧紧包裹。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主动出击，就算不能立刻除掉沈清晚，也要让她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与此同时，沈清晚的小院内，气氛也并不轻松。
赵嬷嬷一边心有余悸地收拾着东西，一边絮絮叨叨：“小姐，今天真是太险了！要不是王爷及时赶到……老奴这心现在还在跳呢！您说，大夫人那边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沈清晚坐在窗边，手中摩挲着那枚冰冷的玄铁令牌，神色沉静：“纸包不住火，她迟早会知道。就算不确定细节，也足以让她警觉了。”
阿卓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愧疚：“小姐，是小的没用，没能保护好您……”
“不关你的事。”沈清晚打断他，“对方人多势众，又是亡命之徒，你能挺身而出，已属难得。”她看向阿卓和刚刚回来的石头，“经过此事，你们当明白，我们要面对的，是何等凶险的敌人。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也要更快地提升自己。”
“是，小姐！”阿卓和石头齐声应道，眼神坚定。
沈清晚知道，柳氏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甚至，风暴已经悄然来临。她必须利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尽快壮大自身，并将手中的证据，转化为足以致命的一击。
她想起了萧璟的话——“适当的借势，并非软弱”。或许，是时候更主动地借助萧璟的力量，而不仅仅是被动接受保护了。
她提笔，迅速写下一张纸条，交给石头：“想办法，尽快送到七王府管家手中，务必亲自交到他手上。”
纸条上，只写了寥寥数语，提及柳氏可能已警觉，并开始清理痕迹，希望萧璟能设法保住关键人证，同时留意柳家及与之关联的“千金堂”近期动向。
这是一种更明确的合作姿态，也是一种试探，试探萧璟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斗争中，愿意为她，或者说，为打击三皇子一党，做到哪一步。
石头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沈清晚走到窗前，望着侯府高墙外沉沉的夜空。山雨欲来风满楼，她已能感受到那迫近的压抑。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也不再是那个只能隐忍退让的庶女。她手握证据，身有倚仗，更有一颗誓要复仇的、坚定不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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