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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日子在一种压抑的平静中缓慢爬行,像一只负重的蜗牛,在身后留下粘稠而湿润的痕迹。那痕迹不深,却死死黏在地上,无论怎样擦拭,都无法彻底抹去。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灰尘与冷意,像医院的走廊,又像被遗弃的画室。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却照不进这间狭小的公寓。

林怀瑜蜷在客厅的沙发上,双腿曲起,手臂环抱着膝盖,整个人像一只被冻僵的小动物。他百无聊赖地按着电视遥控器,频道一个接一个地跳过,屏幕上的光影变幻——广告、综艺、电视剧……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只是用来填充空旷房间的背景噪音。沙发的靠垫被他的头压出一个浅浅的凹痕,那凹痕就像他的心——塌陷着,却无人察觉。茶几上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水,旁边是一个白色药瓶,里面的药片少了几片。他盯着那瓶子看了很久,仿佛在考虑要不要再倒出一片,放进嘴里,让苦涩的味道麻痹自己的神经。

忽然,他的手指停住了。

某个娱乐新闻频道正在直播一场电影颁奖典礼。红毯环节已经结束,此刻进行到重要奖项的颁发。镜头扫过台下星光熠熠的嘉宾席,镁光灯闪烁不停,照亮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然后,画面定格在了一张无可挑剔的侧脸上。

是林怀瑾。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丝绒礼服,肩线笔直,胸前的白色衬衫泛着柔和的光。头发精心打理过,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眉眼。灯光下,他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得如同匠人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他微微侧头,似乎在聆听身旁一位资深导演的低语,唇角牵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清淡的笑意。那笑意浅浅的,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早已习惯了在镜头前保持的完美弧度。

疏离,矜贵,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易碎感。

这正是媒体和粉丝最为他疯狂的特质。

林怀瑜的呼吸在那一刻变得有些急促。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遥控器上摩挲,指腹能感受到塑料外壳的冰凉。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屏幕上的那张脸,仿佛生怕一移开视线,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就会消失。

"接下来,颁发的是最佳新人男演员奖——"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带着刻意营造的悬念,仿佛在为即将揭晓的名字铺设舞台。场内观众的呼吸声似乎都能听见,那种紧张感透过屏幕,悄无声息地弥漫到这间安静的客厅。

镜头牢牢锁住林怀瑾,捕捉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他看起来平静无波,只有搭在膝盖上、微微蜷起的手指,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那是一种熟悉的姿态——每当哥哥感到不安时,就会这样蜷缩手指。林怀瑜记得很清楚,小时候在学校被人欺负后,哥哥就是这样握着他的手,指节微微发白,却努力保持镇定。

林怀瑜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心脏也跟着悬了起来。他盯着屏幕里的哥哥,仿佛透过那冰冷的液晶面板,能感受到现场那种几乎要凝滞的空气。他的喉咙有些发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遥控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获奖者是——"短暂的停顿后,名字被高声念出:"——林怀瑾!"

热烈的掌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几乎要冲破耳膜。聚光灯瞬间将他笼罩,他成了整个会场最耀眼的中心。林怀瑾的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化为谦逊的微笑。他站起身,与身旁的人礼貌拥抱,然后步履从容地走向舞台。每一步都显得沉稳而优雅,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时刻。

他站在立麦前,身姿挺拔,光芒万丈。获奖感言说得流畅而得体,感谢导演,感谢剧组,感谢公司,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会场,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他的眼神在台下扫过,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避开什么。

林怀瑜看着屏幕上那个侃侃而谈、被无数赞美和艳羡目光包围的哥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套。那布料被他捏出一道道褶皱,就像他此刻的心——被扭曲,被挤压,却无人抚平。

哥哥在笑。

可他却觉得,那笑容像一层薄薄的面具,精致,完美,却毫无温度。他甚至能捕捉到哥哥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几乎无人能察觉的空洞。那不是喜悦,是更深的疲惫,是灵魂抽离后的虚无。那一瞬间,林怀瑜仿佛看到了舞台背后的孤独——无数灯光照亮的只是身体,而内心却被留在了黑暗里。

屏幕里的世界,光彩夺目,掌声雷动。屏幕外的世界,寂静清冷,只有他一个人。

明明是同一个人,此刻却仿佛隔着无法跨越的银河。

一种尖锐的孤独感,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失落,像冰冷的针,细细密密地扎进他的心口。他为哥哥的成功感到高兴吗?或许是的。但那高兴太微弱,迅速被更庞大的情绪淹没——他意识到,哥哥正走向一个他永远无法触及的、更加广阔而喧嚣的世界。而自己,只能被困在这间公寓里,困在灰暗的调色板和苦涩的药片之间,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念头:那个在闪光灯下完美微笑的哥哥,和那个深夜在卫生间里紧紧拥抱他、沉默地拍着他后背的哥哥,真的是同一个人吗?那个在无数陌生人面前侃侃而谈的林怀瑾,和那个会在凌晨三点坐在厨房地板上和他一起吃泡面的林怀瑾,是同一个灵魂吗?

颁奖典礼还在继续,获奖者开始接受后台采访。主持人的提问、记者的闪光灯、粉丝的尖叫……一切都显得那么热闹而遥远。林怀瑜却关掉了电视。

瞬间,所有的喧嚣与光芒都被掐灭。客厅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窗外永不疲倦的城市背景音。那声音像是远处的海浪,一遍又一遍地拍打在岸边,却无法抵达他的内心。

他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哥哥获奖了,他应该开心的。

可他只觉得冷。

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无法驱散的寒意。那寒意让他想起了冬天的画室——窗玻璃结着霜,颜料冻结成硬块,画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干涩而刺耳。他记得那时哥哥总会端来一杯热牛奶,用手心的温度一点点融化他手指的僵硬。可现在,那杯热牛奶不见了,只剩下冰冷的空气和空旷的房间。

他伸出手,想要去拿茶几上的药瓶。手指在空气中停顿了片刻,仿佛在犹豫,又仿佛在确认什么。最终,他还是拧开了瓶盖,倒出一片白色的药片。药片在掌心里滚动,像一只无助的小虫。他盯着它看了很久,才将药片放进嘴里,拿起那杯凉透的水,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他皱了皱眉,却没有吐出。药物的作用不会立刻显现,他需要耐心等待。等待那种麻木感慢慢爬上大脑,让他暂时忘记一切——忘记电视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哥哥,忘记这间空旷的公寓,忘记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秒针在一格一格地移动。每一声"嗒"都像是在提醒他,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就在他闭上眼,准备迎接那短暂的解脱时,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他猛地睁开眼,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是哥哥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门开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林怀瑾脱下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他的脸色苍白,眼神疲惫,却在看到弟弟的那一刻,露出了一个真实的、没有任何伪装的微笑。那笑容很轻,却像一缕温暖的光,瞬间照亮了这间昏暗的客厅。

"怀瑜,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林怀瑜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为何,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想开口说"恭喜",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林怀瑾似乎察觉到了弟弟的异样,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却又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林怀瑜能闻到哥哥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混着一丝烟草的气息——那是他在电视上从未闻到过的味道。

"怎么不开灯?"林怀瑾轻声问道,伸手去按墙上的开关。

灯光亮起,照亮了房间的每个角落,也照亮了林怀瑜苍白的脸庞。林怀瑾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注意到了茶几上的药瓶。

"你又吃药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林怀瑜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睡不着。"

林怀瑾沉默了片刻,伸手将药瓶拧紧盖子,放到了离弟弟更远的地方。"以后我在家的时候,你不要一个人吃。"

"你不会一直在家的。"林怀瑜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悄无声息地划过林怀瑾的心口。

客厅里陷入了沉默,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一格一格地移动,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声响。那声音像是在提醒他们,时间正在流逝,而他们却无法阻止。

过了许久,林怀瑾才开口:"对不起,最近太忙了。"

"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林怀瑜抬起头,直视着哥哥的眼睛,"你应该跟那些喜欢你的人说,跟你的导演说,跟你的公司说。我只是……"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只是一个累赘。"

"怀瑜!"林怀瑾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不是累赘。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林怀瑜笑了,那笑容苍白而无力。"唯一的家人,却总是不在家。"

林怀瑾伸出手,似乎想握住弟弟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在舞台上可以应对自如,可以说出得体的获奖感言,可以面对无数记者的提问而不露出破绽。可在弟弟面前,他总是显得笨拙而无助。

"我会多陪你的。"他最终还是说了这句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的承诺。

林怀瑜没有回应,只是转过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城市的灯光在远处闪烁,像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让他感到莫名的不安。

"怀瑜,你知道吗,"林怀瑾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今天在后台,我一直在想你。"

林怀瑜的身体微微一僵。

"我在想,如果你在就好了。"林怀瑾的声音越来越轻,"那样,我就不会那么害怕。"

"害怕?"林怀瑜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有什么好害怕的?你站在那么多人的中心,他们都喜欢你,崇拜你。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那不是我。"林怀瑾低声说,"那只是他们想要看到的我。真正的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苦笑了一下。

"真正的你是什么样的?"林怀瑜追问,"是那个在深夜抱着我、安慰我的人吗?还是那个在卫生间里偷偷抽烟、不敢让我知道的人?"

林怀瑾的身体微微一颤。他没想到弟弟知道这件事。

"你看到了?"

"闻到了。"林怀瑜的声音很平静,"你的衣服上有烟味。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知道很多。"

"对不起。"林怀瑾又说了一次对不起,"我只是……有时候我觉得喘不过气来。"

"所以你就用烟来麻痹自己?就像我用药物一样?"林怀瑜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我们还真是像啊。"

"怀瑜,别这样说。"林怀瑾伸出手,轻轻握住弟弟的手,"我们会好起来的。你会好起来的。"

"会吗?"林怀瑜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哥,我真的很努力了。我按时吃药,我去看医生,我试着画画……可我还是觉得很痛苦。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很深的洞里,无论怎么往上爬,都会掉下去。"

林怀瑾的手微微收紧,他的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助。"我会拉你上来的,怀瑜。我会一直拉着你,不会放手。"

"可是如果你不在呢?"林怀瑜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空气吞没,"如果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爬上来?"

林怀瑾沉默了。他知道弟弟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他的工作越来越忙,他的时间越来越不属于自己。他害怕有一天,他真的会失去弟弟,却无能为力。

"我答应你,"他最终说道,"无论我在哪里,无论我有多忙,我都会回来。我会一直回来找你。"

林怀瑜看着哥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渴望,有怀疑,也有深深的疲惫。

"哥,"他突然开口,"你今天获奖了,我应该高兴的。可是我……我真的很难受。我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林怀瑾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怀瑜。无论我站在多么耀眼的舞台上,无论我获得多少奖项,我的家永远在这里,我的归宿永远是你。"

林怀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靠在哥哥的肩膀上。林怀瑾伸出手臂,紧紧抱住弟弟,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怀瑜,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他在弟弟耳边轻声说,"你不要一个人扛着所有的痛苦,我会和你一起扛。"

林怀瑜闭上眼睛,感受着哥哥怀抱的温度。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感到一丝安心。可是,这种安心感很快就被一种莫名的恐惧取代了。

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样的时刻不会持续太久。他们的幸福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被一阵风吹灭。

"哥,"他轻声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林怀瑾的身体明显一僵。他抬起弟弟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怀瑜,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下去。答应我。"

林怀瑜看着哥哥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恳求。他想点头,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出承诺。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我真的不知道。"

林怀瑾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他很快掩饰了过去。"没关系,怀瑜。我们还有时间。我们会慢慢好起来的。"

他轻轻拍着弟弟的背,就像无数个夜晚那样,试图用这种方式传递力量。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力量是多么微弱。

夜深了,城市的喧嚣渐渐平息。林怀瑜在哥哥的怀抱中睡着了,呼吸均匀而平静。林怀瑾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到卧室,盖好被子。

回到客厅,他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药瓶发呆。他的手伸进衣袋,摸到了那包被他藏起来的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烟放回了口袋。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必须想办法帮助弟弟,也必须想办法拯救自己。可是,他真的有这个能力吗?

林怀瑾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的夜色深沉,城市的灯光在远处闪烁,像一片不属于他的星海。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经纪人发来的消息:明天早上七点的早间访谈,别忘了。

他苦笑了一下,收起手机,转身回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他看到弟弟安静地躺在床上,眉头微微皱着,仿佛在做一个不安的梦。

林怀瑾轻轻叹了口气,关上房门,回到客厅。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他只知道,只要他还能回来,只要怀瑜还在等他,他就不能倒下。

与此同时,他没有发现,茶几上的药瓶被他移动过的位置,恰好让月光照到了瓶身,反射出一丝冰冷的光。那光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等待。

但这一切,都被夜色掩盖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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