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小飞手指往上一滑，聊天记录跳了出来。一张照片先冲进眼里——雪夜，河边，长椅上一个肩头落满雪的身影，旁边停着那辆眼熟的双拼色宾利。
虽然脸打了码，但那身形和车，褚小飞一眼就认出是燕一北。他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
紧接着，他瞥见了沈东升下面那行字，看的不是很全，【真的……很痛苦。小飞就算想不起来，能不能……看在过往情分上，别对他那么苛刻？哪怕……就当是同情。】
过往情分？同情？
这几个字像小刺，扎得他心里不舒坦。还没等他细看前面的记录，书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褚小辉火急火燎地冲进来，脸色都变了，一把将他手里的手机夺了过去。
“你看见什么了？！”褚小辉声音都变了调，眼睛死死盯着他，手指攥得死紧。
褚小飞被他哥这反应弄得一怔，心里那点异样感更重了。他压下疑惑，脸上装着没事儿人似的，指了指屏幕：“没看什么啊，刚弄完游戏，正好瞅见沈东升发了张图，看着眼熟…是燕一北吧？他怎么了？沈东升给你发这个干嘛？”
褚小辉眼神躲闪，把手机胡乱塞进裤兜，语气又冲又硬：“能有什么事儿！他…他肯定是生意上不顺，喝多了在那儿发神经呢！你别瞎打听！”他推着褚小飞就往外走，“赶紧回屋睡觉去！明天还上不上班了！”
褚小飞被他哥半推半搡地弄出书房，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他哥明显不对劲的情绪。
回到自己房间，褚小飞靠在门板上，脑子里却反复闪过那张照片——燕一北一个人坐在雪天的河边，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条无家可归的落水狗。
结合沈东升那句“很痛苦”、“过往情分”、“同情”……
一个离谱但又似乎能解释得通的念头冒了出来：难道…自己高中那会儿真对燕一北有什么，后来又是自己把他给甩了？
不然怎么解释燕一北看他时那沉甸甸、带着痛楚又小心翼翼的眼神？怎么解释大哥一提燕一北就炸毛的态度？还有沈东升这低声下气求“可怜”的劲儿？
难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
这个认知让褚小飞心里咯噔一下，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排斥。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对萧米菲的感觉——确实喜欢看她，觉得她长得顺眼，相处起来舒服，但那感觉干干净净，更像欣赏一幅好看的画，跟“心动”扯不上关系。反而是燕一北……每次靠近时那种莫名的紧张，和他对视时总是下意识躲闪，好像……更不对劲一些。
如果…如果以前真跟燕一北有过什么，还是自己先招惹的，最后又把人家给甩了，害得人家到现在还这副德行…那自己不成混蛋了？
“痛苦”、“过往情分”、“苛刻”、“同情”……这几个词在他脑子里来回打转，搅得他心烦意乱。
窗外夜色沉沉，心里泛起一点因为可能“亏欠”了别人而生出的细微愧疚和担心。
得了，瞎琢磨没用。
褚小飞定了定神，明天可以找机会试探试探。
第二天上班，褚小飞心里装着这事儿，看燕一北的眼神就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打量。
上午投资部有一批要送到总裁处审批的文件，只能线下纸质流程，丁致状似不经意地安排了褚小飞送。
褚小飞刚走，丁致就拨出了一个电话。到了26楼前台，褚小飞原本要将资料递给秘书组的接待，组长顾欣笑眯眯回道，“小飞先生是吧，燕总在办公室等您呢，这几份文件很重要，还得劳烦您亲自送一下。”
神色间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燕一北正坐在办公桌后看东西，侧脸在光线里显得有些苍白，还有点病色。
褚小飞心里一顿……问了一声燕总好后就要把文件放在桌上，递过去的时候，小臂外侧“不经意”地擦过了燕一北的手腕。
皮肤接触的地方有点凉。
燕一北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眼底带着来不及掩饰的惊诧，还有一丝迅速亮起的、微弱的光。
褚小飞毕竟心里有鬼，被他这反应弄得也有点不自在，抬手蹭了蹭鼻尖，移开视线：“燕总，文件放这儿了。”
“…好。”燕一北的声音有点发紧，他低下头，快速地在文件上签了字，递还给褚小飞时，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中午食堂，褚小飞和萧米菲还有另外两个同事坐一桌。燕一北果然又“恰好”出现，只是不知顾忌着什么，没再直接坐在褚小飞身边，而是端着托盘在他们旁边桌坐下。
乌泱一会儿，周边很快有成了真空带。
吃饭闲聊时，褚小飞把自己餐盘里那碗没动过的银耳汤，往燕一北手边推了推：“燕总，这汤不错，润润喉。”
这动作不算多亲密，但透着点超出普通同事的自然。
桌上瞬间静了一下。
萧米菲和另外两个同事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没敢吱声。
燕一北看着那碗汤，又抬眼看向褚小飞。褚小飞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就是普通的客气。燕一北眼底那点光却更亮了些，他端起那小碗，喝了一口。
“嗯，是不错。”他低声说，耳廓隐隐泛着薄红。
之前笼罩在他周身那股低气压，眼见着散了不少，连带着苍白的脸色都透出点活气。
整个下午，燕一北似乎心情都不错。他甚至来投资部转了一圈，跟丁致说了几句话，表情虽说还是很少，但眼神明显活络了许多。
临下班前，褚小飞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是燕一北打来的。
“小飞，”电话那头的声音听着有点紧，偏偏褚小飞听得出来话里压抑的期待，“晚上…城西会展中心有场慈善拍卖会，听说有些挺有意思的小物件。我订了个包间，清静，视野也好…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就当…放松一下。”
他说完，电话这边安静了下来。
燕一北握着听筒，他心跳太快了……声音大的会不会透过听筒传过去，燕一北下意识抚在左胸口，想要往下压一压心跳。
窗外的天光渐暗，燕一北的侧脸有一半隐藏在暗色里，电话那边一直没给他回应。
要被拒绝了……
他一定是不想和他在一起……
他得意忘形了，凭什么他就要得到命运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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