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的上海,湿冷的水汽,像一张无形的、浸透了冰水的灰布,沉沉地罩在温公馆的飞檐翘角之上。连绵的阴雨将黛瓦洗得发亮,却洗不去那份深宅大院骨子里透出的沉沉暮气,和如今悄然弥漫开来的、难以言喻的恐慌。
三岁多的温见宁被奶娘张妈稳稳抱在怀里,穿过抄手游廊。她穿着厚实的宝蓝色小棉袄,乌黑柔软的头发扎成两个乖巧的小鬏鬏,衬得一张小脸愈发玉雪可爱。她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针脚细密的布老虎,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似乎带着点好奇,懵懂地瞧着廊下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仆役。
那些壮实的男仆们个个面色紧绷,脖颈上青筋微凸,正奋力抬着一个个异常沉重的樟木箱笼,脚步沉重地碾过水磨青砖铺就的甬道,朝着后门的方向而去。箱笼上贴着模糊不清的封条,有的箱角甚至裹了厚厚的油布,显然里面的东西经不起丝毫雨水。空气中除了湿冷的土腥气,还混杂着樟脑、旧书卷、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金属气味。
张妈感受到怀里小小姐安静得过分,低头轻轻颠了颠她,带着浓重宁波口音的吴语软软地哄着:“六小姐乖乖,不怕不怕,老爷太太在忙正事呢,过些日子带六小姐坐大轮船去好地方玩。”
温见宁仿佛听懂了,又仿佛没懂,只是把小脸往张妈温暖的颈窝里贴了贴,软软地“嗯”了一声,攥着布老虎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她小小的身体放松地依偎着奶娘,呼吸平稳,任谁也看不出这具稚嫩躯壳里,此刻正翻涌着怎样惊心动魄的算计。
那双看似清澈懵懂、不染尘埃的大眼睛深处,沉淀着与年龄全然不符的冰冷审视和洞悉一切的了然。
来了。她在心中无声地确认。温家这艘看似华丽坚固的巨轮,终究要在这片即将掀起滔天巨浪的土地上启锚逃遁了。书房里父亲温鸿远彻夜不灭、摇曳到天明的灯火,嫡母林静仪骤然减少甚至取消的宴饮邀约和牌局,还有那些被仆人们小心翼翼地、趁着夜色或清晨人少时偷偷抬出去、从此再未出现在厅堂楼阁里的紫檀嵌螺钿屏风、钧窑瓷瓶、甚至祖父那架心爱的德国立式钢琴……所有零碎的迹象,都像散落的拼图,在她早已洞悉历史走向的脑海中,无比清晰地拼凑出那个不容置疑的结论——温家要走了,而且走得仓惶,走得狼狈。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焦灼。仆人们虽然手脚不停,动作却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悄,彼此间的交谈也压得极低,眼神偶尔碰撞,也飞快地移开,里面藏着惊疑不定。管事福伯的声音比往日更加严厉短促,指挥着搬运的路线和次序,额头上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知是累的,还是别的。
“都仔细着点,手脚放轻,摔了磕了,卖了你们也赔不起”。福伯低沉的呵斥在廊下回荡。
一个抬着沉重箱子的年轻仆役脚下猛地一个踉跄,箱子重重地歪了一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福伯脸色骤变,几步冲过去,劈手就在那仆役背上狠狠掴了一巴掌,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作死啊你!这里头的东西要是……”他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眼神凌厉地扫过四周,看到抱着温见宁的张妈,更是狠狠瞪了一眼。
张妈吓得一哆嗦,赶紧抱着温见宁侧过身,快步朝五姨太苏晚晴住的西跨院走去,嘴里小声念叨:“阿弥陀佛,可吓死个人了……”
温见宁趴在张妈肩上,大眼睛安静地看着福伯那张因惊怒而扭曲的脸,以及那个挨了打、脸色惨白、吓得几乎要瘫软的年轻仆役。她小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恢复成一片澄澈的无辜。**乱象已生,人心浮动。**这正是她等待已久的浑水摸鱼的天赐良机!空间里那座沉寂的、只堆着她零星攒下的小玩意和一点压岁钱的小屋,正渴望着新的、更“厚重”的填充物。
苏晚晴的屋子在温公馆西侧一处幽静的小跨院里,比起正院和嫡子女们住的地方,自然朴素许多,但收拾得极为干净雅致,窗明几净,几盆水仙开得正好,散发着清幽的香气。苏晚晴正坐在窗下的绣架前,手里拿着一方未完成的帕子,指尖银针翻飞,动作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藕荷色旗袍,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薄绒开衫,眉眼温婉,只是眉宇间锁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轻愁,脸色也比平日苍白些。
见张妈抱着温见宁进来,苏晚晴立刻放下针线,脸上绽开温柔的笑意,起身迎了过来:“宁儿回来了?外面冷吧?”她伸手将女儿从张妈怀里接过来,入手沉甸甸、暖融融的小身子,让她心头那份不安稍稍被驱散了些。
“太太。”张妈恭敬地福了福身,“外面乱糟糟的,福伯发了好大的火,我瞧着不像样,就赶紧抱六小姐回来了。”
苏晚晴抱着女儿坐到软榻上,轻轻拍着她的背,闻言叹了口气,低声道:“老爷吩咐了,家里要紧的东西都要收拾起来……人心惶惶的,难免浮躁。”她看着温见宁粉雕玉琢的小脸,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宁儿不怕,有娘在。”
温见宁伸出小手,笨拙地摸了摸苏晚晴微凉的脸颊,奶声奶气地学舌:“娘…在…宁儿不怕。”这笨拙的童言稚语,像一股暖流,瞬间熨帖了苏晚晴焦灼的心。她将女儿搂得更紧了些,仿佛搂着唯一的浮木。
温见宁乖巧地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小耳朵却灵敏地捕捉着外间的一切声响。沉重的脚步声、压低的交谈声、箱笼落地的闷响、福伯偶尔严厉的呵斥……交织成一曲混乱的序章。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粉嫩的脸颊上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掩住了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精光。第一步,得知道东西都集中在哪里。
机会很快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了。
下午,苏晚晴被林静仪房里的丫头请去了正院,说是商量要紧事。温见宁被留在屋里,由张妈看着午睡。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绵长,仿佛已沉入梦乡。张妈守了一会儿,见小小姐睡得安稳,便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外间去整理苏晚晴的几件细软。
就在张妈的脚步声消失在隔断珠帘外的那一刻,温见宁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黑白分明,清醒锐利,哪有一丝睡意?她像一只灵巧的猫儿,悄无声息地从床上滑下来,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溜到窗边。窗户开着一道细缝透气,正好能听到外面甬道上两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压低的交谈。
“……库房那边都快堆满了,那金条,我的老天爷,一匣子一匣子,沉得压手!还有那些银元,用麻袋装着,看着都眼晕”。一个婆子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叹和一丝贪婪。
“快闭嘴吧你”,另一个婆子显然更谨慎,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惶恐,“让福伯听见,仔细你的皮,老爷说了,这些都是命根子,要带到香港去的,没看见二管家亲自带人守着库房后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啧,带得走吗?听说船位紧张得很,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的东西都塞不下呢……”第一个婆子不以为然。
“带不走的……自然就……”第二个婆子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后面的话没再说,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窗缝后,温见宁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库房,金条,银元。带不走的东西,关键信息瞬间被她捕捉、锁定。她不再停留,像一道无声的影子,飞快地溜回床边,敏捷地爬上去,重新躺好,盖好小被子,闭上眼睛,呼吸瞬间又变得均匀绵长,仿佛从未醒来过。整个过程快得只有几个呼吸间。
没过多久,张妈轻手轻脚地进来查看,见小小姐依旧睡得香甜,便放心地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温公馆的混乱有增无减。温见宁表现得异常“乖巧”,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待在西跨院,由张妈或苏晚晴陪着玩一些简单的积木、布娃娃,或者听苏晚晴轻声细语地讲故事。然而,她小小的身体里,那个属于前世职场精英的灵魂,正在高速运转,冷静地观察着这座深宅大院每一个角落的动静,分析着仆役换岗的规律,默默绘制着一幅属于她的“藏宝图”。
她敏锐地发现,库房区域的守卫确实森严,尤其是靠近后门的位置,日夜都有人轮值看守,等闲人根本无法靠近。但混乱之中,也并非毫无破绽。库房正门通向内院,因为搬运频繁,反而守卫相对松散,进出的仆役也更多。
而且,有些体积过大、过于沉重、明显不易搬运上船的大型物件,如笨重的紫檀木雕花座屏、成套的沉重红木桌椅、巨大的青花瓷缸等,正被仆役们吃力地抬出来,暂时堆放在库房旁边一个原本堆放杂物的偏院里。负责看守偏院的,只有一个上了年纪、耳背眼花的老苍头。
目标锁定:偏院杂物堆里那些注定要被舍弃的“累赘”。温见宁心中有了计较。这些东西在慌乱逃命的人眼中是负担,在她眼里,却是实打实的财富。紫檀、红木、顶级的瓷器……放在后世,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空间小屋虽然不大,但存放这些被遗忘的珍宝,绰绰有余。
动手的时机,选在一个春雨淅沥的午后。整个公馆被雨幕笼罩,白茫茫一片。搬运工作被迫暂停,仆役们大多躲在廊下避雨偷闲,抱怨着这鬼天气。福伯和几个管家都被温鸿远叫到书房去商议紧要事务。
温见宁午睡醒来,苏晚晴恰好被林静仪再次叫去正院,似乎是关于几位小姐随身行李的分配问题。张妈在外间做着针线,雨声沙沙,有些昏昏欲睡。
天时地利人和。
温见宁轻手轻脚地下床,没有穿鞋,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地板上。她走到通往小花园的侧门边,这门平时很少上锁。她踮起脚尖,小手费力地够到门闩,一点一点地挪开。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带着水汽的凉风立刻涌了进来。她小小的身影如同灵活的游鱼,瞬间钻了出去,消失在后院迷蒙的雨幕中。
冰冷的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小袄,她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寒噤,但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凭着这几日暗中观察的记忆,贴着墙根、花木的阴影,像一只警惕的小兽,朝着偏院的方向快速移动。雨声很好地掩盖了她微弱的脚步声。雨水顺着她柔嫩的脸颊滑落,流进脖颈,带来刺骨的寒意,却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冷静。
偏院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到那个看守的老苍头佝偻着背,缩在廊下角落的一个破旧藤椅里,身上盖着件蓑衣,发出轻微的鼾声,显然已经睡熟。雨水敲打着破旧的瓦檐,滴滴答答,成了绝佳的掩护。
温见宁屏住呼吸,侧身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偏院不大,地面泥泞,角落里胡乱堆放着一些破损的农具和杂物。而最显眼的,就是院子中央,用油布草草遮盖着的那几件“庞然大物”:一座近两人高的紫檀木雕岁寒三友落地大插屏,一张沉重宽大的红木嵌云石大画案,还有两个半人高的青花缠枝莲大卷缸。雨水浸湿了油布,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这些东西被随意地堆放在泥泞里,透着一股被遗弃的凄凉。
温见宁的心跳微微加速,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兴奋。她目光锐利地扫过这些被主人视为累赘的物件,瞬间就估算出了它们的价值。她不再犹豫,立刻集中意念。
目标,那座体积最大的紫檀插屏!心念甫动,手腕内侧那个淡粉色、形如小花的胎记微微一热。奇妙的空间感应在识海中展开。下一秒,那座沉重无比、价值千金的紫檀插屏,连同它身下被压得凹陷的泥泞地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水坑轮廓。
成了,温见宁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毫不停歇,立刻转向那张红木画案。同样心念锁定,巨大的画案也凭空消失。接着是那两个巨大的青花卷缸。几乎只在几个呼吸之间,院子中央堆积的“累赘”便被清扫一空,只剩下泥泞的地面和几道深深的压痕。
动作干净利落,无声无息。雨水迅速冲刷着地面,要不了多久,连这些痕迹也会消失。
温见宁没有立刻离开。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扫过偏院那些蒙尘的杂物堆。很快,她在一个倾倒的破箩筐下,发现了一个被遗忘的樟木小箱子,箱角包铜,样式古朴,上面落满了灰尘和蛛网。她费力地将它从杂物下拖出来,箱子不大,但入手异常沉重。她心中一动,尝试着用意念收取。箱子纹丝不动。里面有东西,她立刻明白了。空间收取的规则似乎是针对“无主”或“被遗弃”状态明显、且未被强力固定或锁死的物品。这个箱子虽然被杂物掩埋,但本身结构完好,锁扣紧闭,显然并未被彻底放弃。
温见宁当机立断,放弃收取箱子本身。她蹲下身,小手在箱盖的缝隙处仔细摸索。前世在职场,为了处理一些棘手的“文件”,她学过一些极其简单粗暴的□□,对付这种老式铜锁,原理相通。她凝神屏息,将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精神力,顺着锁孔小心翼翼地探入,感受着里面簧片的细微构造。时间仿佛凝固,只有沙沙的雨声。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雨声完全吞没的机括弹动声响起。
成了,温见宁眼中精光一闪,小手用力一掀,箱盖应声而开。
没有耀眼的珠光宝气,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的,是几十根黄澄澄、沉甸甸、闪烁着诱人光泽的东西——十两一根的“小黄鱼”金条。它们被柔软的黄色绸布分隔包裹着,安静地躺在箱底,散发着无声的、令人窒息的财富气息。在箱子一角,还有几个沉甸甸的蓝色粗布小袋子,袋口没有系紧,露出里面雪亮耀眼的鹰洋(墨西哥银元)边缘。
温见宁的心脏,在这一刻才真正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黄金,硬通货!无论何时何地,这都是最硬的底气。她没有丝毫犹豫,意念瞬间锁定箱子内部。
刷,箱子里的金条、银元袋,连同那分隔的绸布,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樟木箱子躺在泥水里。温见宁迅速合上空箱盖,将它重新推回破箩筐下面,掩盖好。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退回到门口,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仍在熟睡的老苍头,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便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出偏院,重新融入迷蒙的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早已将她全身湿透,小小的身体在寒风中微微发抖,但她的心却像被架在火上烤,一片滚烫。巨大的收获感带来的兴奋如同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她贴着墙根,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西跨院。
侧门依旧虚掩着。她如同归巢的乳燕,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反手轻轻将门闩重新插好。外间,张妈的鼾声轻微而均匀。
温见宁赤着脚,带着一身冰冷的水汽,飞快地溜进自己的小卧房。她迅速脱下湿透的小袄和裤子,胡乱用床边搭着的干布巾擦了擦身体和头发,然后从自己的小衣橱里翻出干净的里衣换上。整个过程快如狸猫,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做完这一切,她才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爬上自己温暖的小床,拉过被子紧紧裹住依旧有些发冷的身体。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水珠,微微颤动。
意识沉入空间。
当她的“目光”触及空间小屋外的空地上时,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心神依旧剧烈地震荡了一下。
那座华美沉重的紫檀插屏静静地矗立着,散发着古朴厚重的气息。红木画案沉稳地摆在一旁。两个巨大的青花卷缸靠墙而立,釉色在空间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温润莹亮。而在这些大件旁边,一堆黄澄澄的金条和几袋鼓鼓囊囊的银元,如同最朴实无华的基石,堆砌出一座令人心醉神迷的财富小山。
尤其是那几十根“小黄鱼”,整齐码放,金光流转,散发着冰冷而坚实的光芒。它们无声地诉说着价值,象征着在这个乱世颠沛中,最稳固的依靠和最强大的力量!
一股巨大的、近乎眩晕的满足感和安全感,瞬间将温见宁小小的身体淹没。湿冷的寒意仿佛彻底被驱散,只余下通体的暖意和一种掌控命运的踏实感。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空间里那汪小小的灵泉,似乎也因为这批“硬货”的到来,而欢快地泛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泉水似乎更加清冽甘甜了。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张妈迷迷糊糊醒来的声音,还有她起身走动、倒水喝的动静。
温见宁立刻收束心神,意识退出空间。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小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只留下一个安静沉睡的、带着点婴儿肥的侧影。湿漉漉的头发贴在粉嫩的脸颊边,看起来就像个玩累了、不小心淋了点雨又睡着的普通孩子。
张妈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查看,看到小小姐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正香,只是头发有点湿,小脸红扑扑的(实则是刚才奔跑的余热未消)。她以为是孩子睡热了出的汗,并未多想,只是爱怜地替温见宁掖了掖被角,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这才放心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听着张妈的脚步声远去,温见宁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如同寒夜里的星辰,哪里还有半分睡意?冰冷的算计和巨大的满□□织在一起,在她眼底沉淀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库房的“笨重”之物,只是开胃菜。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被面,如同在抚摸那些冰冷的金条。真正的盛宴,父亲温鸿远那绝不会轻易示于人前的、真正的命根子,还在书房深处,在那道厚重的、据说嵌了铁板的暗门之后。那些轻便易携、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珠宝玉器,才是他逃命的根本依仗。
她需要一个新的契机,一个能让她再次“意外”靠近父亲书房的契机。混乱不会停止,只会愈演愈烈。她有的是耐心。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屋檐,沙沙作响。温公馆的慌乱和喧嚣被隔绝在这小小的卧房之外。温见宁裹紧了被子,感受着空间里那堆实实在在的财富带来的暖意,唇角终于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
这乱世里的财富,与其被仓惶地带走、消耗,或者最终被时代碾碎,不如……由她来保管。她缓缓闭上眼睛,仿佛真的沉入了甜梦。唯有那微微起伏的小小胸膛里,一颗属于掠夺者的心脏,正稳健而有力地跳动着,为下一场无声的“搬运”积蓄着力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11章金条细软·悄然入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