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泷墨看着康嫔,手中拿着银针,不知是否应当下手。
北疆蛊毒的母蛊,在康嫔身上,不仅如此,她身上还有一个子蛊,两蛊相合,相互制衡,康嫔才会没事,但还是消耗着康嫔的生命,此刻已到穷途末路的阶段,如果不将母蛊与子蛊取出,那康嫔今日必死无疑。
加上康嫔身上已经出现时疫的症状,恐怕是早就已经感染,但和宋泷墨一样没有显现出来,现在才有时疫的症状,也是冲着要康嫔的命来的。
以及康嫔自娘胎里带出来的病。
简直就是阎王来收人,根本抢不成的。
以现在的情况来讲,皇帝一定知道母蛊在康嫔身上,一旦康嫔死了,所有身上有子蛊的人都会失控,接着丧命,这就是康嫔死了,太医院也要陪葬的原因。
哦对,现在陪葬的人又多了她一个。
还真是令人恶心和难受。
子蛊越多,给母蛊寄生的人造成的负担就越大,越消耗生命,更别提康嫔身上还有一个子蛊。
这个子蛊与阿青身上的和符清沅身上的不一样,阿青身上的那个只是个小虫,而符清沅身上的也不会很毒,以内功压制就能不让自己被子蛊控制,但康嫔身上的这个会要命。
为了和母蛊制衡保证三者都能存活,这个子蛊很凶。
以康嫔的身体状况,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她来这里,没有能够装蛊虫的瓶子,且这两个蛊虫和之前的不一样,是毒虫,如果取出后没有放到另一个人身体里,宫内将血流成河。
要放弃康嫔的性命吗?但康嫔现在是她的病人,既然知道怎么救,又怎么能轻易放弃她的性命?
不放弃康嫔的性命,将蛊虫取出,死的人会更多。
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取出来以后,将两个蛊虫都引到她身上。
宋泷墨站起身,手中拿着银针,看着尚在病痛之中昏迷的康嫔。
所以给阿青下蛊之人是皇帝?
不对,皇帝怎么可能对阿青这样一个小人物下手?
还是说,皇帝与李义廉联手?
那她的父亲到底是因为知道什么,才会因此而丧命?皇帝又知道多少?为什么要毫无理由杀她的父亲?
如果真是如此,那高坐龙椅之上毁她一生的人,并不是完全无知无辜的。
“……爹。”
宋泷墨忽然听到,康嫔张嘴发出一个极微弱的声音,如果不凑近听,是听不清的。
她跪在床头,俯身侧耳倾听。
“……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入宫。”
康嫔这话说完,又囔囔,“不要……不要入宫……也不要爹给我的人……”
那小宫女是江南巡抚派到康嫔身边的人。
康嫔昏迷成这样,不可能还演戏给她看。
她彻彻底底中计了。
唐杉财就是想要把她拉下水。
要么放弃康嫔的命,要么放弃全皇宫的命,要么……
放弃自己的命。
宋泷墨不是习武之人,没办法和符清沅一样靠内功压制,何况这么毒的蛊,引到她身上只能消耗自己的性命。
这已经不是龙潭虎穴,是以命换命。
这就是一个针对她的阴谋。
背后之人知道康嫔命不久矣,特地叫她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做出把蛊毒引到自己身上,和康嫔交换的事情来,为确保母蛊在自己体内不要作乱,且让子蛊不要为祸皇宫中人,宋泷墨不得不将子蛊也引到自己身上,就能够靠子蛊控制宋泷墨。
请君入瓮的把戏。
但她只能入瓮。
如果她现在不救康嫔的命,那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会对她失望的。
宋泷墨轻叹。
也罢。
谁让康嫔现在是她的病人呢。
“拿刀来。”
宋泷墨下定决心。
“陛下,康嫔娘娘的病,需要以臣的血作为药引。”
宋泷墨不知道,外面坐着的皇帝,听到宋泷墨这句话,嘴角勾起一丝笑。
“准。”
很快,宫人就带刀上来,送进帘中。
宋泷墨拿起刀,深吸一口气。
这次换蛊进行了整整一个晚上。
白天宋泷墨刚刚与唐杉财对峙完,回去以后一直在看药方,之后就在储秀宫一直待到次日早朝时,将康嫔身上的蛊换到自己身上,未等适应身上的蛊毒,又开始为康嫔施针治疗,直到午时,才将康嫔从鬼门关拉回来。
掀开帘子时,宋泷墨双手满是暗红的血污,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都还未来得及处理,又下去写药方,皇帝还要她在储秀宫待到康嫔醒来才能离开。
导致宋泷墨处理好伤口回到掖庭时,已是黄昏。
她很爱干净,不想自己脏兮兮地躺在床上,又没有力气去沐浴,于是就随意躺在地板上,随手拿起一旁的抱枕,当做枕头昏睡过去。
很热。
浑身上下都滚烫得要命。
宋泷墨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自己身处于炙热的地狱当中,怎么也挣脱不开。
但她的意识很清晰。
她知道这是将康嫔身上的蛊毒引到自己身上而引发的病症。现在,两个蛊毒在体内对抗,发高烧是最正常的症状。
现在,她必须要靠自己熬过这一段时间,否则她会被体内的蛊毒耗死。
可还没等她熬过这段时间,炙热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疼,像千万根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又疼又难受,她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四肢,怎么样都动弹不得。
好疼,好煎熬,好难受。
明翊翻窗进来时,就看见宋泷墨浑身被烧得泛红,手上还有被刀割的伤口,整个人张着嘴,想说什么,却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松烟!”
他快步走过去,将宋泷墨抱起,“松烟!你怎么了?”
好像有人在叫她。
但宋泷墨睁不开眼,也发不出声音,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回应。
明翊听说宋泷墨深夜去储秀宫为康嫔诊脉,治了一天一夜才回来,刚从诏狱出来就直奔掖庭。
一翻进窗,就看见宋泷墨这样,怎么可能不心疼?
“松烟,回答我,松烟。”明翊伸手一探额头,滚烫得要命,他整个人慌了神,“我带你去找大夫。”
他不可能直接在宫里传太医,只能将宋泷墨悄悄带出宫去看宫外的大夫。
明翊将她抱起来时,她才找到身上的一点感知。
“等……”宋泷墨伸出手,靠本能抓住明翊的衣领,又重重放下,手背撞在地上发出“咚”的响声。
“松烟?”
明翊见宋泷墨发出声音,凑过去听,“松烟,你说。”
“……”宋泷墨紧闭双眼,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我……不用大夫……”
“你都这样了还不请大夫?”明翊脱口而出后才想起什么,“对,也对,你是怕施针吧?没事,有我在。”
“我会在你身边,我会让大夫尽量不要施针,你再忍忍,我这就带你……”“不是。”宋泷墨打断,“不是这个……”
她撑起身体,艰难道,“……康嫔身上有母蛊,如果想要救她的命,只能将蛊虫引出,但我没有能装蛊虫的瓶子,两相权衡,我最后决定……”
明翊听完这句话,仿佛意识到什么,“所以你把……”“对,我把康嫔身上的蛊毒转移到我身上,这是母蛊转移到我身上会引发的病症,大夫来也治不好。”
“只能……只能自己撑过去。”宋泷墨道,“不必为我担忧,我还没有弱到……能被蛊虫反噬的地步。”
不过,这两者制衡还真是令人难受啊。
如果明翊不来的话……
她还是可以撑下去,因为她要复仇,所以就算再难她也绝对要撑下去。
但不会像现在一样,那么令人安心。
“你……”明翊沉声,“这蛊毒怎么转移?现在把蛊转到我身上!”
宋泷墨感觉下一刻明翊就要哭出来了,但碍于在她面前才没哭。
她知道她这个想法太不合时宜,何况明翊是真的在为她担心,可怎么办,她还真的挺想看明佥事痛哭流涕的。
“你当是去东市买菜呢?”此时此刻宋泷墨竟还能笑出声,“想转就转啊?我弄一个晚上才弄到我身上。你难道比我还厉害?”
“是,是我太弱了。”明翊有些哽咽道,“对不起……”
怎么又开始道歉?这个呆瓜。
“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要自责。”
可是……
明翊低下头,脸颊轻触着宋泷墨的脸颊。
宋泷墨身上滚烫的温度反衬得他自己现在的身体像块冰。
他紧握宋泷墨的手,“我带你出宫,找大夫。”
“不是说找大夫没用吗?”宋泷墨实在没有力气回握,意识也刚刚回笼,但还是回答明翊。
“让他把蛊毒转移到我身上。”明翊果断道,“这样你就不会高烧了。”
“你别开玩笑了,现在整个京城除了我,没人能做到。”宋泷墨的声音都只剩下气音,“我身体里的这两个蛊虫都很凶,要转移难度太高,比下蛊高上许多,北疆那边也没几个大夫能做到,更别提京城了。”
“两个?”
完蛋。
说漏嘴了。
“什么两个?不是只有一个母蛊吗?”
“……”宋泷墨迅速收声,干脆脑袋一歪,装晕过去。
“你醒醒,松烟?松烟!”
别吵,她在思考怎么在明翊不要担心的前提下还能好好地解释两个蛊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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