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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无处不在

第十三章:

秋意最深时,第一场雪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清晨,离重被窗外一种异样的寂静唤醒。那不是往常的宁静,而是一种被厚重绒毯覆盖般的、吸纳了所有声音的沉静。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冽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干净的甜味。

窗外世界已然一片纯白。细密的雪花仍在纷纷扬扬地飘落,覆盖了屋顶、树梢、街道,以及阳台上那道熟悉的木质栅栏。世界变得陌生而柔软,那些棱角分明的、嘈杂的、过于鲜活的细节,都被这层洁白悄然抹去。

离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种极致的、覆盖一切的纯白,某种程度契合了他内心深处对纯粹和秩序的渴望。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往日的安心。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隔壁阳台。那里同样积雪皑皑,空无一人。玻璃门内窗帘紧闭,透出一种温暖的黄色光晕。

一种莫名的关切,像雪花一样悄无声息地落在他心头。

这么冷的天,那对父子……还好吗?小朔会不会吵着要出去玩雪?禾已会不会又忙着照顾孩子,自己却穿得单薄?

这些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甚至来不及被他那套固有的防御机制拦截分析。

他想起禾已那双总是温暖干燥、却偶尔会带着创可贴或冻疮的手。想起他上次病愈后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

离重转身走进屋内。他打开衣柜,里面大多是深色、款式简单的衣物,排列得一丝不苟。他的目光掠过几条厚实的羊绒围巾,都是材质上乘却从未戴过的礼物。

他的手指在其中一条深灰色的、没有任何花纹的围巾上停顿了一下。质感柔软,保暖性极好,颜色也……符合禾已的气质,不显得过于亲密或突兀。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把这个给他。

这个想法让离重的手指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太越界了。这不再是分享食物或书籍,而是赠送私人的、贴身的物品。这几乎是一种……宣告。宣告着一种远超邻里互助的关心。

离重的心脏因这大胆的念头而急促跳动起来。恐慌和一种陌生的、悸动般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猛地关上衣柜门,试图将这个荒谬的想法驱逐出去。

他走到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浓茶。热水滚烫,茶叶沉浮,试图用熟悉的流程和滋味来平复内心的混乱。

但目光却总是忍不住瞟向窗外那片纷飞的雪幕,以及隔壁那扇安静的玻璃门。

整个上午,离重都有些心神不宁。书看不进去,茶也喝得没滋没味。那条深灰色的围巾,像有了生命一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

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识地想象禾已戴上那条围巾的样子。想象那柔软的羊绒贴合着他脖颈的线条,抵挡住风雪的寒意。想象他收到时可能会露出的、带着惊讶和温暖的笑容……

这想象让他坐立难安,耳根发热。

中午时分,雪渐渐小了。隔壁阳台的门终于被推开。

禾已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毛线帽,手里拿着扫帚,开始清理阳台上的积雪。小朔裹得像个小粽子,跟在他身后,兴奋地试图团起雪球,小脸冻得通红,却笑得格外开心。

离重几乎立刻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阳台门口,隔着玻璃门看着。

禾已的动作利落,很快清出一小片空地。他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清晰可见。偶尔直起腰喘口气时,离重能看到他鼻尖和耳朵都冻得发红,脖子上果然只围着一条看起来并不厚实的旧围巾,甚至有些起球。

离重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

小朔团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雪球,献宝似的举给禾已看:“爸爸!雪球!”

禾已笑着接过,假装被冻到,龇牙咧嘴地扔了回去,引来小朔一阵咯咯的笑声。父子二人在洁白的阳台上玩闹着,呵气成霜,笑声却清脆地穿透寒冷的空气,像冰晶碰撞般悦耳。

那画面温暖而充满生机,驱散了雪天的寂寥。

离重静静地望着,心底那片冰封的湖面,仿佛被这笑声凿开了一个小口,温热的泉水汩汩涌出。

他看到禾已玩闹间,那条旧围巾散开了一些,冷风直接灌进了他的领口,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离重不再犹豫。

他转身快步走回卧室,打开衣柜,拿出了那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柔软的触感贴合着他的掌心,带来一丝痒意。

他拿着围巾,走到玄关,手指已经搭上了门把。

只要打开门,走出去,递给他。就像他一次次给自己送来食物和温暖一样。

可是,就在那一刻,强烈的恐慌再次攫住了他。

如何开口?用什么理由?对方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莫名其妙?会不会打破目前这种小心翼翼维持着的、心照不宣的平衡?

所有的社交障碍和对越界的恐惧,在这一刻汹涌反扑。

他的手指僵硬在门把上,仿佛有千斤重。

门外,父子俩的玩闹声渐渐低了下去,似乎准备回屋了。

离重的心脏沉了下去。机会稍纵即逝。

最终,他还是没能拧开那扇门。

他像一尊雕像般僵立在玄关,听着隔壁阳台门被关上的声音,听着那充满生机的声响被隔绝在外。

手中的围巾依旧柔软,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他手心发痛。

他低头看着这条未能送出的围巾,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自嘲般的苦笑。

原来,主动迈出一步,竟比想象中还要困难百倍。

他拿着围巾,慢慢地走回客厅,将其放在沙发扶手上。那抹沉静的灰色,在素净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像一个无声的质问。

整个下午,离重都有些心神恍惚。那条围巾的存在感无比强烈,时刻提醒着他的怯懦和未竟的冲动。

傍晚,雪又开始下了起来。

离重正在准备简单的晚餐,门铃响了。

他的心猛地一跳。

打开门。禾已站在门外,帽子和肩头落着新雪,鼻尖依旧冻得微红。他手里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砂锅,浓郁的、带着药材香气的鸡汤味道瞬间驱散了门口的寒冷。

“下雪天喝点鸡汤暖和,”禾已的笑容被寒气衬得格外温暖,“炖多了,想着你一个人……”

他的话说到一半,目光忽然越过离重的肩膀,落在了客厅沙发扶手上那条深灰色的、崭新的羊绒围巾上。

禾已的声音顿住了。他的目光在那条围巾上停留了几秒,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讶,疑惑,或许还有一丝……了然的微光?

离重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想挡住他的视线,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一种被看穿般的窘迫和慌乱席卷了他。

禾已很快收回了目光,脸上的笑容未变,甚至更加柔和了一些,他将砂锅往前递了递:“……趁热喝。”

离重机械地接过那沉甸甸的、滚烫的砂锅。热度透过锅壁传来,却无法温暖他此刻冰凉的手指。

“……谢谢。”他声音干涩。

“不客气,”禾已笑了笑,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再次扫过那条围巾,语气自然地说,“天气冷,多注意保暖。”

他说完,对着离重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离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脏仍在狂跳。

他……看到了吗?他肯定看到了。他会怎么想?

离重烦躁地闭了闭眼,将砂锅拿到厨房。浓郁的鸡汤香气弥漫开来,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的波澜。

他走到客厅,拿起那条围巾,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最终,他将其塞进了衣柜最深的角落,眼不见为净。

然而,当他坐下来,喝着那碗鲜美热烫的鸡汤时,禾已最后那句话,却反复在他耳边回响。

“天气冷,多注意保暖。”

那语气那么自然,那么平常,仿佛只是最普通的关心。

但又仿佛……藏着某种心照不宣的、温柔的体谅。

离重慢慢地喝着汤,感受着那暖流一点点渗透进冰冷的四肢百骸。

窗外,雪花无声飘落,覆盖了所有的痕迹,也模糊了所有的边界。

一条未送出的围巾,一碗及时送来的热汤。

在这个初雪的日子里,某种更深层的情感,如同雪层下的种子,虽然未能破土而出,却已然在无人知晓的深处,悄然生根,等待着或许终将到来的春天。

雪断断续续下了几天,最终彻底停歇。世界被包裹在一片坚实的洁白之中,阳光落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而纯净的光芒。天气变得干冷,呼吸间带出长长的白气。

离重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某种表面的平静。那条未能送出的围巾被深藏在衣柜角落,像一个被刻意遗忘的秘密,但它的存在感却并未真正消失,总在不经意间提醒着离重那份未竟的冲动和随之而来的窘迫。

他与禾已的互动依旧隔着阳台进行,偶尔交换食物或简单的问候,仿佛初雪那天门廊下短暂的视线交汇和那句意有所指的“注意保暖”从未发生过。但离重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一种更加微妙、更加心照不宣的张力弥漫在两人之间,像雪后清冷的空气,看不见摸不着,却无处不在。

禾已的笑容依旧温和,但看向离重时,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更深的了然和难以察觉的等待。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而是变得更加自然,仿佛已经笃定地站在了某条被默许的边界之内。

离重对此感到一种陌生的慌乱,却又奇异地并不想后退。

冬至那天,天色阴沉,是一年中最短的白昼。空气冷得像是要凝固起来。

离重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他并非注重节日的人,往年的冬至与其他任何一天并无不同。但今年,他却无法忽略这个特定的时间节点。他知道,按照某种习俗,这一天应该吃饺子。

而他知道,禾已一定会做。

果然,傍晚时分,隔壁阳台传来了熟悉的动静,接着,一股诱人的面食和馅料的香气便幽幽地飘了过来,穿透寒冷的空气,固执地钻进离重的鼻腔。

是白菜猪肉馅的。离重甚至能分辨出来。那香气带着家的 warmth 和一种扎实的幸福感。

他坐在客厅里,手里的书久久没有翻页。胃里空落落的,却并非因为饥饿,而是某种更深切的……期待?

门铃响了。

离重几乎是立刻就走过去打开了门。

禾已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大大的白瓷盘,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胖嘟嘟、热气腾腾的饺子,刚出锅的热气将他含笑的脸庞熏得有些模糊。

“冬至了,”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呵出团团白气,“包了点饺子,尝尝看?小朔非要让我给你送最多的一盘。”

他身后,小朔从门缝里探出小脑袋,眼睛亮晶晶地附和:“离叔叔!爸爸包的饺子最好吃了!你快吃!”

离重看着那盘白白胖胖的饺子,看着禾已被热气熏得微红的、带着期待的脸,看着小朔那毫无保留的热情,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默默地接过那盘沉甸甸的饺子。热度迅速透过瓷盘温暖了他冰凉的手指,那浓郁的香气更加直接地包围了他。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有些哑。

“趁热吃。”禾已笑着,摸了摸小朔的头,“我们回去了。”

他们转身离开,留下离重一个人站在门口,端着那盘仿佛凝聚了所有冬日温暖的食物。

回到屋里,离重将饺子放在桌上。他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皮薄馅足,吹了吹气,小心地咬了一口。

鲜美的汤汁瞬间在口中迸溅,白菜的清甜和猪肉的醇香完美融合,温暖妥帖地抚慰着味蕾和胃袋。是他记忆中从未有过的、属于“节日”和“家”的味道。

他慢慢地、一个接一个地吃着。胃里被填满,身体也逐渐暖和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足而安宁的感觉包裹了他。

吃完最后一個饺子,他甚至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空掉的盘子。瓷盘上还残留着油渍和温度。

他应该去洗干净盘子,然后还回去。这是惯例。

但这一次,他看着那个空盘子,心里冒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念头。

他站起身,没有去厨房,而是走到了衣柜前。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衣柜门,从最深处,拿出了那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

柔软的羊毛触感再次贴合他的掌心,这一次,带来的不再仅仅是慌乱,还有一丝坚定的暖意。

他将围巾仔细地、平整地叠好,然后拿起那个空的白瓷盘,将叠好的围巾放在了盘子上。

做完这一切,他的心跳得有些快,仿佛完成了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

他端着盘子,走到隔壁门口。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开了。禾已似乎有些惊讶于他这么快就来还盘子,但当他的目光落在盘子里那条折叠整齐的、明显崭新的灰色围巾上时,他彻底愣住了。

离重没有看他的眼睛,视线落在禾已的肩膀上,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饺子很好吃。这个……洗多了,用不上。”

他用了一个和禾已如出一辙的、蹩脚到近乎可爱的理由。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离重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然后,他听到禾已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像是叹息又像是轻笑的气音。他伸出手,先接过了那个盘子,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那条柔软的围巾。

他的指尖在围巾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缓缓收拢,握住了它。

“……谢谢。”禾已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复杂的、受宠若惊般的情绪,甚至比离重刚才道谢时还要沙哑,“很……暖和。”

他抬起头,看向离重。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种极其明亮的光芒,像是盛满了星子,清晰地倒映出离重微微发窘却强作镇定的脸。

离重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撞进那片明亮的星光里,心头猛地一颤,立刻移开了视线。

“……我回去了。”他生硬地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转身,快步走回自己家,关上了门。

背靠着门板,离重大口地喘着气,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主动送出东西,比接受馈赠要困难得多,也……惊心动魄得多。

但他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仿佛终于落了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盈而滚烫的暖流,在四肢百骸间窜动。

另一边,禾已站在门口,低头看着手里那条质感极好的深灰色羊绒围巾,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越来越大,最终化成一个无比真实而灿烂的笑容,那个小小的梨涡深深地陷了下去。

他拿起围巾,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羊毛细腻的触感瞬间包裹住他常被冷风吹得发痛的脖颈,带来妥帖的暖意。尺寸和颜色都恰到好处。

他低头,轻轻嗅了嗅,围巾上带着一股极淡的、属于离重身上的冷冽清香,混合着羊毛本身温暖的气息。

小朔好奇地扯了扯围巾:“爸爸,这是什么?好软哦!”

禾已蹲下身,将儿子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孩子柔软的头发,声音里满是掩藏不住的愉悦:“是离叔叔给的礼物。很暖和,对不对?”

“离叔叔真好!”小朔开心地说。

禾已抱紧了儿子,脸上的笑容久久没有散去。

窗外,冬至的夜幕早已降临,寒冷彻骨。

但禾已却觉得,脖子上这份突如其来的、沉默的温暖,仿佛驱散了他生命中积攒多年的所有寒意。

一条围巾,一盘饺子。

在这个一年中最漫长的夜晚,一份未言明的约定,终于以这种笨拙而真诚的方式,悄然达成。

冬天才刚刚开始,但有些东西,已经注定不再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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