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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禾乙

第七章:

那道虹霓最终消散在天际,但雨水洗刷后的世界却留下了一种清透的质感。阳光不再像之前那般蛮横灼人,变得明亮而温和,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草木清香。

离重发现自己站在阳台上的时间越来越长。不再是单纯地晒太阳或寻求隔绝,而更像是一种……无言的守望。他会拿着书,却久久不翻一页,目光时不时地掠过那道栅栏,听着隔壁传来的日常声响。

禾乙似乎也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他不再仅仅将物品放在平台边缘就离开。有时,他会停留片刻,隔着栅栏,和离重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今天天气真好,晒被子正合适。” “楼下那棵枇杷树结果子了,黄澄澄的。” “小朔这两天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他的话都很平常,像温开水,不烫不冷,恰到好处。他没有刻意寻求离重的回应,更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分享,一种存在感的确认。

离重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节表示听见了,几乎从不主动接话。

但禾已并不介意。他似乎已经摸清了离重的节奏,懂得如何在那片冰冷的领域里,小心地投掷一颗颗不会惊扰却又能泛起涟漪的小石子。

一天傍晚,禾已修剪阳台那盆长势过旺的茉莉,花香浓郁得几乎有些呛人。他剪下几支开得最盛的,用细绳轻轻捆好,走过来,隔着栅栏递向离重。

“离先生,茉莉开得太多了,剪掉一些才能长得更好。这些……你要不要插水里?很香的。”

离重看着那束洁白馥郁的花朵,眉头下意识地蹙起。他讨厌过于浓烈的香气,那会干扰他感官的纯粹性。他几乎要习惯性地拒绝。

但看着禾已被夕阳勾勒出的柔和轮廓,以及那双盛着温和笑意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沉默地伸出手,接过了那束花。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禾已的手指,温暖而略带薄茧。

两人都微微一顿。

离重迅速收回手,拿着那束茉莉,有些无措。浓烈的花香瞬间侵占了他的呼吸,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属于夏夜的甜媚气息。

“找个瓶子装点水就行,很好养的。”禾已轻声说,然后便自然地转身回去继续打理他的花草,没有给离重留下任何尴尬或需要回应的空间。

离重拿着那束花站在原地,像个接到陌生指令的机器人。他低头看着手中娇嫩洁白的花朵,那强烈的香气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最终,他还是走进屋里,找了一个闲置的玻璃瓶,洗干净,接上清水,将那束茉莉插了进去。

他将瓶子放在客厅靠近阳台的小几上。

整个晚上,那浓郁的花香都在室内弥漫,无孔不入,霸道地覆盖了离重习惯的、清冷空旷的空气味道。

他本该感到烦躁不堪,甚至应该立刻将那束花扔掉。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

他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在灯下显得愈发洁白的花朵,闻着那甜腻的香气,感受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另一种生命气息强行填充的空间感。

这感觉并不舒适,却也不全然令人厌恶。

像一种温柔的入侵。

第二天,禾已送来一小碟自己做的绿豆糕,清甜细腻,说是感谢离重“收留”了那些茉莉。

离重看着那碟精致的点心,又看看桌上依然盛放的茉莉,沉默了片刻,拿起一块尝了。

甜味在他口中化开,是一种温和的、并不令人反感的清甜,恰好中和了茉莉花香的浓腻。

他没有说谢谢,但禾已看到他吃了,眼底便漾开浅浅的笑意,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这种互动成了新的日常。

禾已会分享更多的东西:一壶冰镇酸梅汤,几本他认为离重可能会感兴趣的书,甚至是一段偶然听到的、旋律不错的音乐。

离重依旧沉默,但接受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甚至开始会在禾已忙碌时,下意识地看向隔壁阳台,仿佛在等待什么。

他开始注意到更多关于禾已的细节:他习惯用左手拿剪刀修剪花草;他哄小朔睡觉时哼的歌调很老派;他思考时食指会无意识地轻轻敲击桌面;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会有一个极浅的梨涡。

这些发现让离重感到一种隐秘的惊心动魄。仿佛他正在一点点地剥开一层温暖的茧,窥见其中柔软而真实的核。

一天深夜,离重被隔壁隐约的哭声惊醒。

不是小朔的哭闹,那声音压抑而破碎,带着成年男性特有的低沉和痛苦,断断续续,被刻意压抑着,却依旧穿透了墙壁,微弱地传了过来。

是禾已。

离重猛地坐起身。

那哭声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刚刚变得柔软一些的心防。

他从未听过禾已这样的声音。那个总是温和的、坚韧的、仿佛能扛起一切的男人,此刻正被某种巨大的痛苦击垮,在深夜里独自啜泣。

离重的心脏被一种陌生的情绪攥紧了。那不是厌烦,也不是同情,而是一种……恐慌般的揪心。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听着那压抑的哭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薄薄的夏被。

他想到了什么?是生活的重压?是独自带娃的心酸?还是某些不为人知的伤痛?

离重发现自己竟不由自主地猜测起来,一种想要了解的冲动,像藤蔓般悄然滋生。

但他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那个男人脆弱而无助的哭声,感受着那声音像潮水般拍打着他冰封已久的心岸。

许久,那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化为一片死寂的沉默。

夜重新变得深沉。

离重却再也无法入睡。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禾已那温暖平和的外表下,可能也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海与暗礁。那个总是照顾别人、表达善意的男人,也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一个或许能依靠的港湾。

而这个认知,让离重心里那层坚冰,裂开了一道更深的缝隙。

第二天,禾已出现在阳台时,眼睛还带着些许红肿的痕迹,但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仿佛昨夜那个崩溃哭泣的人只是离重的幻觉。他只是更沉默了一些,眼神里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恍惚。

离重看着他,没有问。

他只是第一次,主动将一盘新鲜的李子放在了共用平台上。李子紫黑发亮,看起来酸涩无比。

禾已看到那盘李子,愣了一下,随即看向离重。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没有言语,没有解释。

禾已拿起一个李子,咬了一口,极致的酸味让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但他却对着离重,缓缓地、努力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眼里有复杂的水光一闪而过。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却比任何一次客气的微笑都更真实,更沉重。

离重迅速移开了视线,心脏某个角落却像被那酸涩的李子汁液浸泡着,又酸又胀。

冰层正在加速消融。

冰层之下,暖流暗涌,某种全新的、令他畏惧又无法抗拒的连接,正在悄然形成。

这个夏天,正在以一种他无法掌控的方式,走向更深、更未知的流域。

李子事件之后,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无声地建立起来。那不再是单方面的试探与馈赠,也不再是笨拙的回应与接受,而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无声的对话。

离重发现自己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接收来自隔壁的信息。他会下意识地筛选自己阅读的书籍,将其中某些他认为禾已可能会感兴趣的、不那么晦涩的段落,偶尔摊开放在阳台的小几上。他会将吃不完的、品相最好的水果,自然而然地放在平台边缘,不再需要“买多了”的借口。

他甚至开始留意起禾已的作息。知道他在何时会忙碌于准备三餐,何时会陪小朔午睡,何时会有片刻难得的清闲,坐在阳台的旧藤椅上,对着夕阳发一会儿呆。

离重发现自己也在那个时刻,更多地停留在阳台。

他们并不总是交谈。很多时候,只是各自安静地待着,中间隔着那道沉默的栅栏。空气里漂浮着夏日末尾特有的、慵懒而倦怠的气息,混合着草木的呼吸和远处模糊的市声。

但这种沉默,不再是最初那种充满防御和排斥的真空般的寂静,也不再是后来那种小心翼翼、试探紧张的微妙平衡。它变得……舒缓,甚至称得上融洽。像两股不同的水流,在经过漫长的冲撞与迂回后,终于找到了彼此都能接受的流速与温度,暂时并行流淌。

禾已脸上的疲惫感渐渐被一种更踏实、更松弛的神色取代。他依旧会忙碌,依旧会耐心地应对小朔各种天真的问题和偶尔的小脾气,但看向离重时,那双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些,少了那份谨慎,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信赖?

离重对此感到一种陌生的悸动,仿佛被委以了什么重担,让他不得不更加挺直脊背,却又奇异地并不想逃离。

一天下午,小朔被邻居另一位带孙子的阿姨接去楼下小公园玩一会儿。难得的,隔壁阳台只剩下禾已一人。

他并没有享受这短暂的独处时光,反而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看向楼下,手里的书久久没有翻动一页。

离重察觉到了他的不安。

这种情绪通过空气无声地传递过来,干扰了离重试图沉浸书中的努力。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栅栏,落在禾已微微蹙起的眉头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开口问道:“怎么了?”

声音因为久未主动说话而显得有些干涩突兀。

禾已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看向离重。他似乎没料到离重会主动询问,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一种被看穿般的赧然。

“没什么,”他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就是……小朔第一次单独跟不太熟的人下去玩,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哭闹,或者给别人添麻烦。”

很常见的父母焦虑。

离重理解不了这种情感,但他能看懂禾已眼中的担忧。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应。安慰人并非他所擅长,甚至是他一直避免接触的领域。

最终,他干巴巴地说:“他很乖。”

这甚至算不上一句完整的安慰,更像是一个客观陈述。但由离重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禾已愣了一下,眼中的焦虑似乎真的被这句话抚平了一些。他舒了口气,笑容变得真实了些:“是啊,他其实大多数时候都很乖……是我太紧张了。”

离重不再说话,重新将目光投向书本。

但禾已却似乎因为这句短暂的交流而放松了下来。他没有再频繁地看向楼下,而是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目光也落在了离重正在阅读的书封上。

“这本书……好看吗?”他轻声问,带着一点纯粹的好奇。

离重翻书的手指顿了顿。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似乎在斟酌。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会用一个“嗯”或“还行”打发过去。

但这次,他思考了几秒,然后给出了一个更具体的、对他而言堪称冗长的回答:“叙述方式有点特别,需要耐心。内容……关于个体与空间的疏离感,有点意思。”

禾已认真地听着,然后点了点头:“听起来很深奥。不过能被你说‘有点意思’,那应该确实不错。”

他的语气里没有恭维,只有真诚的认可。

离重没再接话,但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下。

阳光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阳台上交叠在一起。

一种平静而温暖的氛围笼罩着这两个相邻的空间。

然而,这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孩子尖锐的哭声和大人焦急的呼喊。

禾已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甚至来不及跟离重说一句话,就像一阵风般冲回了屋内,脚步声急促地奔向楼下。

离重的心也瞬间被揪紧。

那哭声……像是小朔的。

他几乎立刻也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阳台边缘,向下望去。

楼下小花园里已经围了几个人。他看见禾已冲进人群,一把抱起正在大哭的小朔,紧张地上下检查着。

离重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滚烫的栏杆。

他听不清下面的具体对话,只能看到禾已焦急的神情和小朔哭得通红的小脸,以及旁边一位老人正在比划着解释什么。

一种强烈的冲动攫住了他——下楼去看看。

这个念头如此陌生而强烈,让他自己都感到震惊。

他的脚像被钉在了阳台上,理智与某种根深蒂固的习惯拉扯着他。下楼,意味着彻底踏入他人的世界,意味着将自己暴露于陌生的环境和人群之中,意味着一种他从未选择过的卷入。

可是,看着楼下禾已独自抱着孩子、面对众人询问的孤单背影,看着小朔那张哭得扭曲的小脸,离重发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那不仅仅是对一个孩子的担忧,更是对禾已那种孤立无援状态的感同身受。

冰层碎裂的声音仿佛在他体内响起。

最终,他几乎是踉跄着转身,冲进屋内,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钱包和钥匙——他甚至不知道带这些有什么用——然后冲出了家门。

楼梯间里回荡着他急促而陌生的脚步声。

当他微喘着气出现在楼下的花园入口时,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他。包括正抱着小朔、轻声哄着的禾已。

禾已看到离重,眼睛猛地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离先生?你……”

离重没有看他,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小朔。孩子额头上擦破了一小块皮,渗着血丝,膝盖也磕破了,沾着泥土,正一抽一抽地哭着,但看起来神志清醒,似乎没有大碍。

他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但胸口那股闷胀感依旧存在。

他看向那位正在解释的阿姨。阿姨连忙说:“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一转头的功夫,小家伙跑太快,摔了一跤,磕到花坛边上了……都怪我没看好……”

离重生硬地打断她,声音紧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需要去医院吗?”

他的出现和他直接的态度让原本有些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禾已看着离重,眼神复杂至极,震惊、困惑、还有一丝……动荡的暖流。他抱紧了儿子,摇了摇头:“应…应该不用,就是皮外伤……回去消毒处理一下就好。”

“嗯。”离重应了一声,然后就像完成任务一样,僵站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他下来得冲动,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突兀和不合时宜。

周围邻居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胃里又开始隐隐翻搅。

禾已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立刻对周围的邻居道了谢,然后抱着小朔,走到离重身边,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我们回去吧。”

这句话像一道赦令。

离重立刻点头,转身就走,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片人群。

禾已抱着孩子跟在他身后。

三人沉默地走上楼梯。小朔的哭声已经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走到家门口,禾已停下脚步,看着离重紧绷的侧脸,轻声说:“谢谢你……下来。”

离重没有看他,只是盯着自家紧闭的门,喉结滚动了一下,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然后迅速拿出钥匙,开门,闪身进去,砰地关上了门。

动作快得像在逃跑。

他背靠着门板,心脏仍在剧烈地跳动,手心里全是冷汗。

楼下人群的注视、陌生的环境、孩子哭闹的噪音、以及自己那完全失控的行为……所有他厌恶的元素刚才齐聚一堂,几乎要让他窒息。

可是。

可是,当他回想起禾已看到他出现时那双震惊却仿佛被点亮的眼睛,回想起那句低低的“我们回去吧”……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悸动,压过了所有的不适与恐慌。

他做到了。

他竟然走下了楼,走进了那片他一直避之不及的嘈杂与混乱,只因为……他们需要他。

这个认知,像一道强烈的电流,击穿了最后残存的冰层。

门外,隐约传来禾已温和哄孩子的声音,以及开门关门的声音。

离重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

夏末的夕阳,透过窗户,将最后一点温暖的光晕投射在他微微颤抖的脊背上。

他知道,有些东西,从他冲下楼的那一刻起,就永远地改变了。

颤音已响,余波未平。

这个夏天最后的乐章,正以一种他无法预料的方式,轰然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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