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星辰大海’喂不饱打工人的肚子，但能填满他们加班的时间。”——牛马星画饼鉴别学
震耳欲聋的进行曲突然响彻整个磨坊区，所有磨盘被强制暂停转动。
挂在生锈钢架上的破旧全息投影屏闪烁了几下，突然亮起。狮王总裁巨大的、毛发根根分明宛如精心打理过的鬃毛头像出现在画面中，背景是璀璨的星河。
“我亲爱的家人们！” 狮王的声音经过处理，充满磁性且无比威严，在每个角落回荡。
刚刚还死气沉沉的工区瞬间“活”了过来。鬣狗监工们立刻挥舞鞭子，驱赶所有牛马聚集到屏幕下方。
“都精神点！听总裁讲话！这是福报！” 狐主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在一个临时搭起的台子上，声嘶力竭地带头鼓掌，尽管下面只有稀稀拉拉的蹄子声。
牛大壮挤在牛群中，仰着头，眼睛瞪得溜圆。屏幕上的狮王，是他从未见过的威严和……遥远。
“回顾过去一年！” 狮王的声音饱含激情，“我们星际联合磨坊，在全体家人的共同努力下，业务版图再次扩张！我们的磨坊，已经遍布三十六个行星！”
投影上闪过一个个炫酷的星球标志和宏大的磨坊外观效果图，引得下面的牛马们发出一阵阵压抑的惊呼。
“但这，仅仅是开始！” 狮王猛地一挥巨爪，画面切换成浩瀚的宇宙星图，一颗光点正在星图中勇往直前，“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星辰大海！” 狐主任立刻声嘶力竭地跟着喊，激动得差点从台子上栽下来。
牛大壮感觉自己的血液又热了起来。星辰大海！这格局！这气魄！他仿佛看到自己不再是拉着眼前这个破磨盘，而是驾驶着星际战舰，为磨坊开疆拓土！
“为了实现这一伟大目标！” 狮王继续道，眼神炯炯有神，“我们需要每一位家人，更加专注，更加拼搏！将你们的每一分力气，都投入到这伟大的事业中来！未来，属于我们！荣耀，属于每一位家人！”
演讲达到了**，背景音乐也变得雄壮无比。狮王的影像在星海中逐渐淡去，最后留下一句回荡的话语：“家人们，加油！我看好你们！”
全息投影熄灭，工区里一片寂静，只剩下牛马们粗重的呼吸声。
“听见了吗？星辰大海！” 牛大壮激动地用肩膀撞了撞旁边的马小玲，“总裁说荣耀属于我们！”
马小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嘴角还沾着一点刚才拉磨时溅上的粉尘：“嗯，听见了。他说他的星辰大海，咱还得拉咱的磨。” 她用蹄子指了指周围已经开始重新缓缓转动的磨盘，“醒醒吧，壮壮，该脚踏实地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马小玲的话，刺耳的下工铃声猛地响起。
“开饭了！开饭了！按秩序排队！抢食的扣草料！” 野猪舍管粗哑的吼声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牛马们瞬间从“星辰大海”的梦幻中被拉回现实，涌向公共草料槽。牛大壮也跟着队伍往前挤，肚子里咕咕直叫。
轮到他的时候，负责分发草料的鸵鸟大妈看都没看他一眼，用一个大铁勺从旁边的草料堆里舀起一勺，随意地扣进他的食槽。那草料颜色灰暗，夹杂着明显的沙土和可疑的霉斑，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酸腐气味。
这就是……无限量供应的草料？牛大壮看着食槽里那一小撮东西，愣住了。
“快点儿！后面还等着呢！” 鸵鸟大妈不耐烦地催促。
牛大壮端着食槽，找了个角落蹲下来。他用鼻子拱了拱那草料，霉味更重了。他尝试着嚼了一口，沙子硌得牙齿生疼，霉味直冲脑门。
就在这时，一阵诱人的、混合着谷物和蜂蜜的浓郁香气飘了过来。牛大壮抬起头，嗅了嗅。香气是从不远处那栋唯一刷了油漆的二层小楼——狐主任的办公室兼宿舍里飘出来的。
小楼的窗户开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喧闹声。
“狐主任，这次总裁的演讲真是太鼓舞人心了！”
“是啊是啊，全靠狐主任领导有方！”
“来来来，尝尝这个，刚从孔雀星进口的高级精饲料，加了蜂鸟星的花蜜！”
“还有这金星苜蓿，嫩得很呐！”
狐主任志得意满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各位辛苦！为我们共同的事业，干杯！等我们征服了星辰大海，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牛大壮低头看看自己食槽里硌牙发霉的干草，再抬头看看飘来香气和欢声笑语的小楼，刚才被狮王演讲激起的热血，瞬间凉透了。星辰大海？那香味，那笑声，才是真实的“星辰大海”吧？只不过，那海是属于狐主任他们的。
“别闻了，越闻越饿。” 马小玲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到了他旁边，把自己食槽里一根看起来稍微干净点、绿一点的草秆叼出来，放到牛大壮的食槽里，“喏，这根还行，给你吧。”
牛大壮看着那根孤零零的绿草秆，又看了看马小玲食槽里同样糟糕的草料，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马小玲嚼着自己那份霉干草，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看开点，大壮。老板负责画星辰大海的饼，咱们呢，负责把脚下这硌牙的现实咽下去。这就是咱的命。”
牛大壮没说话，默默地把那根稍显新鲜的草秆和马小玲推过来的霉干草混在一起，机械地咀嚼起来。沙土依旧硌牙，霉味依旧刺鼻，但好像……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他嚼着草，望着远处小楼窗户里透出的温暖灯光，心里第一次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有些饼，闻着香，但永远也吃不到嘴里。而能和你分吃一根稍微不那么烂的草秆的，大概才是这片冰冷星空下，一点点真实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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