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第一课：你负责浇水施肥，领导负责开花结果。”——牛马星向上管理守则
深夜，996号磨坊里只有牛大壮一个身影还在机械地绕着圈。蹄子磨破了，用破布缠着，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狐主任那句“指标上调20%”，像催命符一样。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牛大壮喘着粗气，停下滑腻的磨道，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石头上，“会累死的……一定……一定有办法……”
他瞪着眼前这个吱呀作响的破烂传动装置，一个连接磨盘和中央轴心的老旧木齿轮，因为常年磨损，已经豁了好几个口子，导致拉起来格外费力。这东西，从他来那天起就是这样了。
突然，一道灵光像闪电一样劈中了他疲惫不堪的大脑。前几天去领草料时，他好像在废料堆里见过一个被替换下来的、稍微小一点的金属齿轮！如果……如果能把这个破木齿轮换掉，再调整一下传动杆的角度，是不是就能省不少力气？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忘记了疲惫。他一骨碌爬起来，趁着夜色，偷偷溜到废料堆，果然找到了那个锈迹斑斑但看起来还能用的金属齿轮。他又找来几根废弃的金属杆和一块尖锐的石片当工具。
整个后半夜，996号磨坊里都回荡着细微的敲打声和牛大壮粗重的喘息声。他没什么文化，不懂什么高深原理，全凭一股不想被累死的狠劲和常年拉磨对这东西的熟悉感，一点点地拆，一点点地试。
天快亮时，他成功了。
新的传动装置虽然简陋，看起来歪歪扭扭，但当他试探着推动磨盘时——奇迹发生了！磨盘转动起来变得异常顺滑，至少省了三分之一的气力！
牛大壮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他仿佛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他小心翼翼地用灰尘和杂物把新装置掩盖起来，准备等狐主任来巡查时，给他一个惊喜，证明自己不是废物，或许……还能换点好草料？
第二天一早，狐主任照例背着手，迈着方步来巡查。当他经过996号磨坊时，敏锐的小眼睛立刻发现了异样——磨盘转动的声音轻快了许多，牛大壮虽然依旧疲惫，但动作明显不像以前那么挣扎了。
“嗯？”狐主任停下脚步，围着磨盘转了两圈，猛地扒拉开牛大壮掩盖的杂物，露出了那个粗糙但有效的改装装置。
牛大壮心脏砰砰直跳，带着一丝期待和骄傲，结结巴巴地解释：“主……主任，我……我昨晚琢磨了一下，把这个齿轮换了，好像……好像能省点劲儿……”
狐主任的小眼睛瞬间亮得像发现了金矿！他根本没听牛大壮后面说了什么，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省力30%？这要是报上去，可是重大的“管理创新”和“效能提升”啊！功劳大大的有！
他立刻换上一副惊喜交加、赞赏有加的表情，用力拍着牛大壮的肩膀（拍得他伤口生疼）：“好！好啊！大壮！我就知道你没辜负我的期望！你这个想法非常好！非常有潜力！”
他话音一转，表情变得“严肃”而“富有远见”：“不过，这个方案还比较粗糙，需要从团队管理的角度进行整体优化和风险把控。这样，你把具体的想法，嗯，怎么发现的，怎么改的，都写……呃，说给我听听，我来帮你把把关，润色一下，整合进我们磨坊的整体提升方案里，这样才能发挥最大价值嘛！”
牛大壮被狐主任一连串的“团队”、“整体”、“把控”砸晕了，只觉得领导真是高瞻远瞩，连连点头。
狐主任迫不及待地叫来绵羊秘书，当场“记录”牛大壮磕磕巴巴的叙述。记录完毕，狐主任拿起那张纸，像是拿到了尚方宝剑，对牛大壮说：“很好！你继续努力拉磨，这件事，由我来向秃总汇报！放心，功劳少不了你的！”
说完，夹着那张纸，脚步轻快地走了，边走边哼着小调，开始在心里草拟汇报稿，标题他都想好了：《关于我坊在狐某某同志领导下实现传动系统优化，效能提升30%的创新实践报告》。
几天后，磨坊区的公告屏上发出了大红喜报：“热烈祝贺我坊狐主任荣获星系‘创新之星’奖！其主导的传动系统优化方案获秃总高度认可！”
中午休息时，还破天荒地召开了一个简短的表彰会。狐主任胸前别着一朵可笑的大红花，站在木箱上，手里拿着一个廉价的塑料奖杯，声情并茂地发表获奖感言：
“同志们！家人们！这个奖，不属于我个人！它属于我们整个磨坊团队！（台下稀稀拉拉的掌声）作为领导，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要有善于发现的眼睛和乐于培养新人的胸怀！（他目光‘慈祥’地扫过牛大壮）要敢于给年轻牛马压担子，同时也要做好过程中的引导和把控！比如这次优化，就是在我的整体构思和持续指导下，由某位年轻同志（他甚至没提牛大壮的名字）进行了具体的实践探索，最终形成了这套行之有效的方案！这充分证明了我们磨坊的管理是科学的，团队是有活力的！”
牛大壮站在台下，听着狐主任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嘴里嚼着分配到的为“庆祝”而额外发放的（依旧是）霉干草，感觉那草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苦涩，难以下咽。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也许是牛大壮当初改装时技术粗糙，也许是那金属齿轮本身就有隐患，996号磨坊的传动装置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嘣”声，接着磨盘猛地卡住不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去。
狐主任脸色一变，但立刻恢复了镇定，他指着卡住的磨盘，语气痛心疾首又带着领导独有的“明察秋毫”：
“大家看到了吧？创新是有风险的！这就体现出整体把控的重要性了！肯定是大壮同志在具体执行安装的时候，细节上不够细致，留下了安全隐患！年轻人，有冲劲是好的，但还是要踏实啊！”
他转头对鬣狗监工吩咐：“记录一下，牛大壮，操作不当导致设备故障，扣罚今日草料！以后要引以为戒！”
牛大壮张大了嘴巴，看着台上义正辞严的狐主任，又看了看卡死的磨盘，一股混合着委屈、愤怒和荒谬的凉气，从蹄子底直冲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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