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苏漾是被闹钟吵醒的。
她昨晚抱着手机等顾清的回复，等到快十二点才睡着，早上醒来时，眼睛下面有点淡淡的黑眼圈。她对着镜子揉了揉眼睛，然后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鹅黄色的短袖，配着白色的牛仔裤，又扎了个高马尾，看起来比平时更活泼了些——她想，今天要让顾清看到不一样的自己。
早餐是妈妈做的三明治和热牛奶，苏漾三口两口吃完，背上书包就往外跑。她特意比平时早了十分钟出门，想着能不能在学校门口碰到顾清。
青宁一中的门口总是很热闹，卖早餐的小摊前围满了学生，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女们三三两两地走着，笑着，闹着，把清晨的空气都染得鲜活起来。苏漾站在门口的香樟树下，眼睛不停地扫着来往的人群，手里还攥着两个刚买的茶叶蛋——她记得顾清昨天早上好像没吃早餐，课间的时候，他的桌子上连个面包袋都没有。
等了大概五分钟，苏漾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顾清还是背着那个旧旧的双肩包，走在人群里，依旧是独来独往的样子。他的步伐很稳，不紧不慢，周围的喧闹好像都跟他没关系，他就那样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一步一步地朝学校门口走来。
苏漾赶紧跑过去，把手里的茶叶蛋递到他面前，脸上带着甜甜的笑：“顾清，早上好！我刚买的茶叶蛋，还热乎着呢，你要不要吃一个？”
顾清的脚步顿了一下，抬起头，视线落在她手里的茶叶蛋上。那两个茶叶蛋被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还冒着淡淡的热气，蛋壳上裂着好看的纹路。他的视线停留了一秒，然后移到苏漾的脸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清晨的阳光，连带着递过来的茶叶蛋，都像是带着某种温暖的期待。
可他还是摇了摇头，声音淡淡的：“不用了。”
说完，他绕过苏漾，继续朝学校里走。
苏漾站在原地，手里的茶叶蛋还冒着热气，可她的心里却有点凉。她看着顾清的背影，咬了咬唇，然后又快步追了上去，跟在他身后，小声地说：“那你中午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我们食堂的糖醋排骨超好吃的，我可以帮你占座！”
顾清没回头，也没说话，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苏漾也不气馁，就那么跟在他身后，一路从校门口走到教学楼。走廊里人很多，有人不小心撞到了苏漾的胳膊，她手里的茶叶蛋差点掉在地上，还好她反应快，赶紧接住了。顾清听到动静，脚步顿了顿，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也没立刻移开。
“我没事！”苏漾赶紧说，怕他担心，又晃了晃手里的茶叶蛋，“你看，茶叶蛋也没事。”
顾清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指因为刚才接住茶叶蛋，有点发红。他沉默了两秒，然后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比刚才慢了一点。
苏漾心里一喜，赶紧跟上去，这次没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走到高二（1）班的教室门口时，顾清先一步走了进去，苏漾跟在他后面，刚要进教室，就听到他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很轻，却足够让她听见：“下次别跑了。”
苏漾的脚步瞬间停住，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她看着顾清的背影，他已经走到座位旁，开始放下书包了，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可苏漾的心跳却猛地加速，像是有只小鹿在她的胸腔里横冲直撞——他刚才是在关心她吗？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走进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她偷偷地看了顾清一眼，他已经拿出课本开始看书了，侧脸的线条还是那么冷，可苏漾却觉得，刚才那句话，像是一道暖流，悄悄地流进了她的心里，把早上那点小小的失落，都冲得一干二净。
“刚才他跟你说话了？”前桌的林晓琪又偷偷转过来，用口型比着。
苏漾点点头，脸上抑制不住地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林晓琪惊讶地挑了挑眉，对着她比了个“厉害”的手势，然后转了回去。
上午的第一节课是物理，老师讲的是“电场强度”，内容有点抽象，班里不少同学都听得昏昏欲睡。苏漾却听得很认真，她的物理笔记做得又快又好，字迹工整，还会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重点。她写着写着，突然想起顾清可能不太适应这里的教学节奏，于是把自己的笔记本往他那边推了推，小声说：“你要是没跟上，可以看我的笔记。”
顾清没说话，却也没把笔记本推回来。苏漾偷偷地用余光看他，发现他的视线偶尔会落在她的笔记本上，停留几秒，然后又移回黑板。她心里有点小开心，觉得这是一个好信号——至少，他没有完全拒绝她的好意。
下课的时候，物理老师布置了一道课堂练习题，让大家当场做完，然后交上去。题目有点难，涉及到电场强度的叠加，班里不少同学都皱起了眉，开始埋头苦算。苏漾很快就有了思路，拿起笔开始演算，草稿纸上很快就写满了公式和画图。
她算完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顾清，发现他正盯着草稿纸发呆，眉头微微皱着，像是遇到了难题。苏漾犹豫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草稿纸往他那边推了推，指着其中一个步骤说：“这里可以用矢量叠加的方法，把两个点电荷的电场强度分解成x轴和y轴的分量，然后再合成……”
顾清的视线落在她的草稿纸上，她的字迹很娟秀，却又带着点理科生的利落，每一个公式都写得很规范，步骤也很清晰。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笔，在自己的草稿纸上写了起来。这一次，他没再拒绝，也没再沉默，而是真的参考了她的思路。
苏漾看着他低头演算的样子，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样甜。她觉得，顾清就像一块裹着冰的糖，虽然外面冷冷的，可只要耐心一点，总能尝到里面的甜。
上课铃响的时候，顾清刚好算完最后一步。他把自己的草稿纸和苏漾的放在一起，然后抬起头，对着苏漾说了一句：“谢谢。”
两个字，声音还是那么清冽，却带着点不一样的温度。苏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对着顾清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不用谢！以后有不会的题，都可以问我！”
顾清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草稿纸收了起来，然后拿出下一节课的课本。可苏漾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那种疏离感，好像淡了一点点。
中午放学的时候，苏漾又问顾清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这一次，顾清没有立刻拒绝，而是沉默了两秒，然后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苏漾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收拾好东西，跟着顾清一起走出教室。林晓琪在后面对着她挤眉弄眼，苏漾回头对着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然后快步跟上顾清的脚步。
食堂里人很多，到处都是喧闹的声音。苏漾拉着顾清的胳膊，挤过人群，朝着卖糖醋排骨的窗口走去：“快点，晚了糖醋排骨就没了！”
顾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然后任由她拉着。苏漾的手很暖，带着点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拉着他的胳膊时，力道很轻，却很坚定。他看着她的后脑勺，她的马尾辫在身后晃来晃去，像一只活泼的小松鼠，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动了一下。
他们顺利地买到了糖醋排骨，苏漾还帮顾清买了一份番茄炒蛋和一碗米饭。找座位的时候，苏漾看到角落里有个空位，赶紧拉着顾清走过去坐下。“你尝尝这个糖醋排骨，真的超好吃！”苏漾一边说，一边夹了一块排骨放在顾清的碗里。
顾清看着碗里的排骨，没说话，只是拿起筷子，小口地吃了起来。排骨炖得很软烂，酸甜的味道刚好，确实很好吃。他很少跟别人一起吃饭，以前在临市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在食堂的角落里吃饭，或者干脆打包回宿舍吃。可今天跟苏漾一起吃饭，他却觉得，食堂里的喧闹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你以前在临市的学校，食堂的菜好吃吗？”苏漾一边吃，一边问，想多了解一点他的过去。
顾清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小声说：“还行。”
“那你为什么转学啊？”苏漾又问，语气里带着点好奇，却没追问的意思，“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顾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家里的事。”
苏漾点点头，没再问下去。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顾清愿意跟她说“家里的事”，已经是一种信任了。她笑了笑，又夹了一块番茄炒蛋放在他的碗里：“那你多吃点，以后在我们学校，我带你吃遍食堂所有好吃的！”
顾清看着碗里堆起来的菜，又看了看苏漾脸上的笑容，心里那点淡淡的疏离，好像又淡了一点。他拿起筷子，默默地吃着碗里的菜，没说话，却也没拒绝她的好意。
吃完饭，两人一起走出食堂。午后的阳光有点烈，苏漾从书包里拿出一把遮阳伞，撑开，然后走到顾清的身边，把伞往他那边挪了挪：“太阳太晒了，一起撑吧。”
顾清没说话，却往她身边靠了靠，让伞能更好地遮住他。伞是粉色的，上面印着小雏菊的图案，和苏漾的性格很像，可爱又温暖。顾清看着伞面上的小雏菊，又看了看身边的苏漾，她的侧脸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眼睛里盛着阳光，像个小太阳一样，不停地散发着温暖。
他突然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回到教室的时候，班里没什么人，大部分同学都去宿舍或者校外休息了。苏漾把伞收起来，放在桌角，然后拿出下午要讲的化学课本，开始预习。顾清也拿出一本书，还是那本《百年孤独》，只是这一次，他没怎么翻页，视线偶尔会落在苏漾的侧脸上，停留几秒，然后又移回书页。
苏漾预习完化学，转头想跟顾清说点什么，却发现他正在看自己。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有点发烫，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看窗外的风景：“那个……下午第一节是化学课，老师可能会提问，你要不要看看重点？”
顾清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好。”
苏漾赶紧把自己的化学笔记递给他，然后拿起自己的物理练习册，假装做题，可耳朵却一直竖着，听着身边的动静。她能听到顾清翻笔记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让她的心跳跟着加速。
过了一会儿，顾清把笔记还给她，小声说：“谢谢。”
“不用谢。”苏漾的声音有点轻，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耳朵好像有点红。她心里一喜，觉得顾清好像也不是那么“冰山”，他只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绪而已。
下午的化学课，老师果然提问了顾清。问题是关于“有机化合物的同分异构体”，有点难，班里不少同学都替他捏了把汗。可顾清却回答得很流利，甚至还补充了两种老师没提到的同分异构体，让化学老师都忍不住表扬了他：“顾清同学回答得很好，看来预习得很认真！”
苏漾坐在旁边，看着顾清坐下时，嘴角好像带着一点浅浅的弧度，虽然很淡，却足够让她开心好久。她觉得，自己的“追顾清计划”，好像已经悄悄迈出了第二步。
放学的时候，苏漾又问顾清要不要一起走。顾清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出学校，这一次，顾清主动问了一句：“你家在南门哪个小区？”
“我家在阳光小区，就在南门对面。”苏漾赶紧说，心里有点小激动，“你呢？你住哪个小区？”
“我住锦园小区，离南门也不远。”顾清说，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
“那我们以后可以一起上下学啊！”苏漾立刻说，眼睛里亮晶晶的，“这样你就不用一个人走了。”
顾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好。”
苏漾的心里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开心得快要跳起来。她和顾清一起走到南门的十字路口，然后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苏漾转过头，对着顾清的背影喊了一句：“顾清，明天早上七点，我在学校门口的香樟树下等你！”
顾清的脚步顿了顿，然后挥了挥手，算是回应。
苏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蹦蹦跳跳地朝家里走去。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追顾清计划”的备忘录，在“第二步”后面打了个勾，然后又敲了一行字：第三步，和他一起上下学。
回到家的时候，苏妈妈正在客厅看电视，看到她一脸开心的样子，笑着问：“今天这么开心？是不是跟新同桌相处得不错？”
“嗯！”苏漾点头，坐在妈妈身边，把今天和顾清一起吃饭、一起撑伞、一起走路的事情，都跟妈妈说了一遍，语气里满是骄傲，“妈，你看，我就说他不是真的冷淡吧！”
苏妈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看来我们漾漾的小太阳，已经开始发光了。不过追人也要有分寸，别给人家太大压力。”
“我知道啦！”苏漾抱着妈妈的胳膊，笑得一脸甜蜜，“我会慢慢来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喜欢上我的。”
晚饭过后，苏漾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看到顾清还是没回复她昨天发的那条微信。她想了想，没再发消息，而是点开了自己的朋友圈，发了一张今天在食堂拍的糖醋排骨的照片，配文：“今天的糖醋排骨超好吃，下次还要去吃！”
发完朋友圈，她就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写作业。写了大概一个小时，她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微信里有一条新消息，是顾清发来的。
消息很短，只有三个字：“还不错。”
苏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好久，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知道，顾清说的“还不错”，是在回应她朋友圈里的糖醋排骨。虽然只有三个字，可对苏漾来说，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肯定。
她赶紧回复：“那明天中午我们再一起去吃吧？”
这一次，顾清回复得很快：“好。”
苏漾看着手机屏幕，嘴角一直扬着，心里甜得像吃了蜜一样。她想，顾清这座冰山，好像真的开始慢慢融化了。
她拿出那个“追顾清计划”的备忘录，在“第三步”后面加了个括号，里面写着“进行中”，然后又敲了一行字：第四步，让他主动跟我分享日常。
做完这些，她才满意地收起手机，重新拿起笔，开始写作业。窗外的月光洒在她的草稿纸上，也洒在她带着笑意的脸上，像是在为这个刚刚有了进展的追求，悄悄加了点温柔的期待。
这个晚上，苏漾睡得格外香甜。她梦见自己和顾清一起走在青宁一中的林荫道上，阳光很好，风很轻，顾清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手里还拿着一个茶叶蛋，递到她的面前，轻声说：“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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