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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夜访

“这不是葛郎君吗,见你落单可真难得,坐在这里等谁呢?”

大腹便便的男人看见坐在二楼回廊尽头藤椅上的美人,不由眼睛放光,迈着虚浮的步子跌跌撞撞走了过来。

他眼下青黑、满身酒味,说起话来嘴里直冒着泛酸的臭气,人还不自知地一个劲儿讲着讨人嫌的话,语气里按捺不住的兴奋。

“怎么冷着张脸啊,这可没恩客喜欢,来笑一个好看的。”

男人姓李,是个鳏夫,在这条街上是个奇人。

妻主在世时,他不过是绸缎铺里那个垂着眼帘帮衬着算帐的,见了谁都要矮三分的模样。可自打妻主去年深秋染了急病去了,众人原以为绸缎铺要自此落魄了,他却凭手段把家传绸缎铺经营得越发兴旺。

没人说得清他这手段究竟是什么,只知道他如今进出都是马车接送,腰间挂着成色极好的羊脂玉,再不是当年那个低眉顺眼的男掌柜。

李鳏夫痴迷美人,且男女不忌,床上弄出人命是常事。可他舍得给钱,老鸨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常常帮忙掩护。

葛漫漫生得袅娜纤巧,肌肤晶莹如玉。容貌不过三分姿色,可身段一动,眼波流转之间,那气韵格外摄人心魄,端的是一副酥媚入骨的妖娆,怎么看都让人想入非非、梦魂颠倒。

李鳏夫觊觎已久,却因他是教坊司头牌,炙手可热的摇钱树,老鸨护得严,人前人后皆有侍从簇拥,难觅可乘之机。今夜他与人饮酒划拳,中途出门解手,竟罕见地撞见他独自一人。

葛漫漫半靠在藤椅上,身子绷着,神色若有所思,如同一根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反弹。

脚步声近了,他下意识想起身,待看清来人是李鳏夫,眼底惊色一闪即逝,旋即平静如常:“我身体不适,无力招待,李郎还是另寻别人伺候吧。”

暗香浮动,佳人曼妙。那一截纤长雪白的脖颈令李鳏夫目光发烫。

他色心陡起,肥厚的手掌迫不及待伸出,想要抓住葛漫漫的胳膊,脑袋也跟着凑上来,口气粗俗:“身子不适,肯定是冻着了,让我来给你暖暖。”

葛漫漫垂着眼,既不退也不应,在李鳏夫看来这简直是默许的鼓励,他急不可耐地就冲她扑来。

就在那一刹,葛漫漫比他更快一步,从藤椅上起身,侧身一闪。

李鳏夫扑了个空,整个人失去重心,轰然砸在地上,像一滩肥肉般栽在地上,连带着藤椅都摔了个粉碎。

葛漫漫俯视着他的丑态,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员外酒气不轻,这藤椅便借给您歇一歇,慢慢醒酒。”

李鳏夫狼狈爬起,脸色青得发黑,胸口憋着一股气,像是要从喉咙里炸出来。

“小贱蹄子!谁给你的胆子敢耍我?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是千人骑、万人睡的破落货色!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当自己是个角儿!”

他破口大骂着,踉踉跄跄逼近,唾沫星子飞溅:“让你伺候我都是抬举你!看门的狗给块骨头都知道摇尾巴,别不识好歹!我今儿非扒了你的衣裳,让你在我身下——唔……”

“砰!”话未说完,他便被一股大力拎起,像破麻袋般砸在墙上。连惊呼都来不及,就只发出一声闷哼,便彻底地晕死过去。

来人一身皂色劲装,身形清瘦,面色却是病态的苍白,偏那薄唇红得扎眼,倒似宣纸上点错了朱砂。左眼下一颗小小的泪痣,在苍白底色上格外分明,无端添了几分易碎的秾丽。明明是利落的装束,裹在他身上,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魅惑。

他抬眸掠了葛漫漫一眼,旋即垂下眼睑,并未言语。纤长的睫毛低低压着,在眼睑下方投落一小片浓密的阴影。

葛漫漫犹疑地瞧他,这般美貌的男子,他要是在教坊司见过的话,断没有不记得的道理。正琢磨着,却听一道女声接着响起。

“这人讲起话来不干不净的,听着就让人心烦。干脆把舌头拔了,丢给那条看门狗试试,让我也见识见识,它是不是真的会乖乖冲我摇尾巴。”

说话的女声清脆明亮,尾音上翘中带着股不紧不慢的愉悦劲。

葛漫漫蓦地抬眼望去,就见一抹丁香色的镶银丝罗裙摇曳地出现在侍卫身后,面前人的领襟、袖口及裙摆均镶嵌上星星点点的小粒珍珠。她的云髻雾鬟下是青黛娥眉,眼神从容,气质天成,让人自惭形秽。

“五殿下,您怎么来了……”他惊得后退半步,手忙脚乱地拜了拜身,声音里还带着没来得及压下的诧异。

荣幼宜眼尾微弯,大冬天的,也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摇着,半掩了脸,只让笑意从眼底漫出来,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怎么?我这个风月高手,不应该来这里吗?”

“是奴才失言了。”葛漫漫忙低头认错,余光却不自觉瞟向一旁那个作侍卫打扮的男子。

荣幼宜似是察觉,语调一转,懒洋洋地介绍:“这是池迟,我身边的男官,会点粗浅武艺,今日随我一块过来。”

话音一收,她迈步向前,侧眸道:“细节,进你屋里再说。至于这位——”

她嫌弃地瞥了地板上的李鳏夫一眼,“让教坊司的人收拾吧。”

“是。”葛漫漫应声极轻,“请随我来。”

夜雪敲窗,淅淅簌簌的声响裹着寒气漫进来,却被檐下悬着的那盏琉璃灯挡了大半,雪光透进来,变成了朦胧的月白。

榻边立着个矮几,铜炉里燃着松柏枝,火苗不烈,只静静舔着炉壁,淡淡的烟气缠着梁上悬挂的蓝布帐幔,混着案头青瓷瓶中几枝红梅的清冽,倒比寻常脂粉香更添了几分雅趣。

整个屋子不见半点俗艳,连窗台上那盆水仙,都生得疏疏落落,几茎青翠托着素白小花,配上这漫天风雪,倒像是一幅水墨长卷。

池迟的目光在屋内四处打量,毫不掩饰。

荣幼宜悄悄抬肘,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同时递过去一个眼神,无声地传达着“收敛点,太失礼了”的斥责。

不料池迟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像接到暗号般,唇角飞快扬起一抹狡黠,反手将她欲收回的手攥在掌心。

温热的触感从交握的指尖传来,带着点孩子气地得逞般的洋洋得意。

荣幼宜瞥了他一眼,没再抽手——左右葛漫漫的注意力也没在这上头,便任由他牵着,转头看向葛漫漫,语气正经了几分。

她将付金秋在教坊司看见西域胡旋舞男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明。

听完荣幼宜的来意,葛漫漫回忆。

“去年中元节,教坊司为应节庆,特意重金礼聘了西域的舞团,连演三日胡旋舞,这在京里也算桩新鲜事,一时引得观者如潮。”

“付副使也在,她本就是教坊司的常客。原先她对胡旋舞不是很感兴趣,谁承想首演她看了一场,倒像是入了心一般,后几日都按时过来,那领舞的郎君也是个通透人,演出最后一日散场时,他竟特意备下了一支上好的羊脂白玉簪,亲手赠予了付副使。”

“那领舞郎君束发的冠上,确实镶嵌着一枚奇特的蛇形玉饰。听随行的人提起过,那是他们家乡的风俗,说是能驱邪避祸。殿下若想知道,我可以将图案画出来给您。”

池迟略带迟疑地看着他,语气中透着几分不信:“这都快一年了,你还能把这些细节记得这样清楚?”

“他有超忆症。”荣幼宜随口答道。

话音刚落,池迟和葛漫漫都朝她看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困惑。荣幼宜这才后知后觉——差点忘了这是在古代,“超忆症”这种词说出来,旁人自然听不懂。

她只得轻咳一声,语调一转,换了更通俗的说法:“意思是,葛公子天生记性极好,凡是入眼的东西,不论过去多久,都能清清楚楚记在心里,像是刻上去的一样。”

葛漫漫这才恍然,拱手笑道:“殿下谬赞了,不过是些无用的本事罢了。那日那蛇形玉饰实在特别,蛇身盘绕如环,蛇眼处嵌了两颗鸽血红的宝石,转动时流光溢彩,活似要睁眼吐信,故而印象格外深些。”

荣幼宜听着,指尖在袖中不自觉地轻轻蜷起,语气仍旧轻缓,却隐隐带了些探意:“除了这些,还有别的细节,是值得我留意的吗?”

葛漫漫微怔,随即回神,脸上仍挂着温润得体的笑:“殿下还想问些什么吗?若您需要,我可以立刻取纸笔,将那玉饰的模样画出来。”

荣幼宜没立即答话,目光微微一沉,似是在权衡,又像是在寻思什么。

屋内静了片刻,只有铜炉中香烟幽幽地一缕缕升腾,映得她眼神愈发晦暗难辨。

片刻后,她缓缓抬眼看向葛漫漫,答:“不用了。”

忽然起身,裙摆轻扫地面,带起细微响声。视线下移,落在也随之起身的葛漫漫身上,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捕捉的光,语气极淡,偏偏叫人无端发紧:

“你是在等谁吗?”

葛漫漫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舒展开来,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诧异:“没有啊,殿下何出此言?现在都要到子时了,四下万籁俱寂,怕是连打更的都该歇下了吧。”

荣幼宜没有回应她的辩解,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的分析:

“你这屋子里拾掇得太妥帖了。”

她抬手点向桌案,“烛台里的蜜蜡是刚换的,烛芯都剪得长短合宜,一点焦痕都没有。”

而后又伸手在炉口上方虚虚拢了拢,“铜炉里烧的香也是处理过的,烟细得几乎看不见,显然是特意挑过的,怕呛着人。”

说着,她又踱到床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垂在帐边的珍珠串子。珠光温润,颗颗圆整,在灯下微微泛出幽晕。她轻轻一挑,笑意似有若无:

“还有这些……光洁得像才从温水里捞出来似的,摸上去滑不溜手,定是今早才细细打理过。”

“就连窗台上那盆水仙都换了清水。”

荣幼宜转过身,挑眉看向葛漫漫:“寻常人天天住着,哪会费这许多心思?连案几缝里的灰都剔得干干净净。你这般细致,倒像是特意为等什么人来做的准备。”

葛漫漫垂着眼,声音轻得像风吹过书页:“屋子总有灰尘,所以要常常打扫。”

“屋子里总有灰尘,所以要一直打扫下去。”荣幼宜慢悠悠地复述了一遍,尾音拖得极轻,像笑,又带点探究的意味。

她望着窗台上那盆开得正好的水仙,忽然觉得这话很有哲学的意味啊——哪有一劳永逸的洁净?不过是灰尘源源不断,便要持之以恒地清扫罢了。

见葛漫漫低着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荣幼宜语气温和,甚至带点调侃,“我看起来很可怕吗?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有些事你不想说,我便不问。”

说罢,她抬手向池迟一挥:“走吧,不打扰人家了。”

脚步声渐远,穿过回廊时卷起一阵细微的风,院中兰草轻轻摇曳,叶尖相互摩挲,发出几不可闻的簌簌声。

葛漫漫静立良久,才缓缓直起身,眉间的弦仍绷着,转身望向屏风后的阴影。

几息后,一道纤细而挺拔的身影自暗处移出,青色宫装在微光中泛着冷意,裙摆轻扫地砖,行止间静得仿佛与影子一体。

“太子殿下。”

葛漫漫连忙屈膝,低首行礼。眉心轻蹙,声音压得很低,透着迟疑与忧虑:“方才……五殿下那样问,恐怕已察觉几分。”

荣世宁走到荣幼宜刚才坐过的梨花木椅上坐下,指尖轻轻叩着桌面,语气平淡无波:“无妨。那丫头鬼精得很,这点蛛丝马迹,自然瞒不过她。”

她指尖轻轻叩着桌面,“既没点破,她便是心里有数,不会说出去的。”

葛漫漫仍有些不安,迟疑着又问:“那殿下方才一直没出声,是在提防那位池迟大人……”

话未说完,荣世宁已转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那目光算不上严厉,葛漫漫却心头一凛,慌忙“噗通”一声跪下:“奴才失言!”

*

虽无宵禁,但这两日落了雪,路面积雪难行,寒气浸得人骨头缝都发僵,大家都不爱出门。

街上静得只剩风雪掠过屋檐的声响。荣幼宜低头走着,眉头微蹙不知在琢磨什么,一路都没说话。

池迟牵着她的手,脚步轻快地在雪地上蹦跳,靴底碾过积雪发出簌簌轻响,却懂事地没去打扰她。

“你先回吧。”荣幼宜忽然停下脚步。

池迟却没动分毫,只是眼尾微微垂下,声音里裹着点委屈:“殿下这是要丢下我,自己去哪儿啊?”

那模样,活像只被主人冷落的小兽,连耳尖都耷拉着。

“别卖惨了。”荣幼宜抬手,屈指轻轻敲了敲他额头,笑意柔和又带些宠溺,“我这是去见景大家。”

池迟这才松了口气,唇角慢慢勾起个浅淡的笑:“不是都说景大家最是古板,连学生迟到半刻钟都要罚抄书吗?殿下这深更半夜突然登门,她老人家会不会板起脸来训人?”

他说着,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指尖带着一抹微凉,温柔地扫过她的脸颊。“要不要我陪您去?万一她真动了气,我还能替殿下挡几句。”

“景大家又不认识你。你帮我说好话有用吗?”

荣幼宜斜睨他一眼,指尖拂过被他碰过的鬓角,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池迟却忽然弯下身子,像只黏人的猫般往她颈间凑,温热的呼吸拂过肌肤,带着点痒意。

“不认识才好呢,”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孩子气的顽劣,“我当场把她绑起来,再找块帕子堵上嘴,这样她半个字都训不出来了。”

“你是哪来的法外狂徒?”荣幼宜伸手推了他一把,指尖轻戳他的额头,“一天天怎么跟没骨头似的,净说些混话。景大家一大把年纪了,可经不起你折腾了。”

她顺手理了理他微乱的衣襟,语气重了几分:“乖乖回府等着,我见过先生便回来。要是让我知道你跟来了捣乱,我可真不理你了。”

池迟被她戳得缩了缩脖子,眼底的玩笑劲儿淡了些,却还是抿着唇,伸手攥住她的袖口轻轻晃了晃:“那殿下早些回来。”

荣幼宜没再多言,只抬手挥了挥,算是作别。她转身就走,裙摆在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带起的风卷走了方才那点温存气息。

她本就嫌正门那条路绕得慌,此刻心头有事,更是半点耐心都欠奉,哪肯多走那半盏茶的工夫。脚下一转,便径直拐进了旁边的窄巷。

这巷子逼仄得很,两侧高墙夹着一线天光。但好处是够近,穿过去便能直抵景府那扇长年紧闭的后门。

她步子迈得更快,不多时便到了门跟前。那扇破败的后门就杵在了眼前。铜环锈得发绿,门楣上积雪堆得老厚,连砖缝里冒头的草尖儿都冻成了冰晶,透着一股被遗忘的荒凉。

荣幼宜心里门儿清,这后门向来没人值守,敲门纯属徒劳。

她压根没费劲去敲门,甚至连脚步都没顿。只懒洋洋地倒退两步,抬头打量起身旁那道不算高的砖墙。

墙头的瓦片早被风雪蚀得松动,几丛枯藤像冻僵的蛇一般,缠绕在砖缝里。枯褐色的藤蔓上积着雪,弯弯绕绕,却恰好能借力攀援。

“敲也没用。”她跺了跺有些发僵的脚,低声嘀咕了句,眼里却闪着点跃跃欲试,“干脆直接翻进去好了。”

说干就干,她已往后退了数步,足尖一点地面,借着助跑的力道纵身跃起。

指尖恰好勾住墙头的枯藤,手腕一用力,身体便被向上提了半尺,靴底在砖墙上蹬出细微的摩擦声。

眨眼间,她已稳稳骑坐墙头,裙摆垂在墙内侧,晃了两晃。檐角的积雪被她带落,簌簌地往下掉,落在肩头凉丝丝的。

荣幼宜屈起膝盖,正准备顺势跳下去,眼角余光却瞥见墙内那棵老槐树下,影影绰绰立着个人。

大半夜的,这荒僻角落突然冒个人影,饶是荣幼宜胆子不算小,也被惊得心头一跳,动作本能地顿住了。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那人背对着她,身形被月光拉得老长,瞧着竟有些单薄。

她眯起眼仔细打量,就见那人正踮着脚,手忙脚乱地往树杈上挂什么东西。一根粗麻绳被他折腾得七扭八歪,挂了两次都从枝丫上滑下来,活像只被线缠住的笨鸟。

荣幼宜看得稀奇,那麻绳的用处再明显不过——竟是要上吊?

风卷着雪粒子刮过,那人猛地打了个寒颤,肩膀瑟缩着往一起拢。这一动,倒让荣幼宜看得更清楚些——他身上穿的是件浅蓝色锦袍,料子瞧着极好,只是此刻沾了雪,下摆还蹭了些泥点,显得有些狼狈。

荣幼宜心头又是一跳,这眉眼轮廓……怎么有点眼熟?

她借着惨淡的雪光再仔细一瞧。那人恰好微微侧过脸,他面容清秀,只是双眼闭着,眼尾泛着红,连眼皮都有些肿。睫毛轻轻覆在眼下,沾了点细碎的雪粒,看着竟有几分可怜。

“景中雪?”

荣幼宜脑中“嗡”的一声,差点从墙头上滑下去。

景大家的独子,二皇女的正夫,她那位才刚喜得贵子的二姐夫!

不是啊?发生啥?

他不是出嫁后就搬去二皇女府了,怎么会半夜跑回景家这后院来寻短见?

正当她心头疑云密布,树下的景中雪却似铁了心,猛地一咬牙关,足尖在薄雪覆盖的地面决绝一蹬,身子骤然前倾,整个人便要往绳套里沉!

荣幼宜瞳孔猛缩,哪还有细想的余地?

余光猛然扫见墙缝里嵌着一块尖锐的碎石。

她毫不犹豫,伸手一抓,手腕一挥,卯足了劲对准那悬着的麻绳掷去!

“啪”的一声轻响,碎石带着劲风正中绳结。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又或许是她这情急之下的准头格外好,那本就不算结实的麻绳竟应声断成了两截!

景中雪显然未曾料及这一幕,身体仍保持着前倾下坠的惯性,骤然失去上吊的支撑点,整个人毫无缓冲地摔倒在覆盖着薄雪的地面上。

“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他喉骨受震后挤出的、破碎般的痛苦闷哼,震得枝头残雪簌簌惊落,碎玉纷飞。

荣幼宜松了口气,骑在墙头上,看着底下狼狈不堪的身影,一时竟不知自己该跳下去还是该出声。

幸好地面覆着一层薄雪,景中雪并未受伤。他挣扎着从雪地中坐起,睫毛上凝着的雪粒簌簌掉落,沾湿了他苍白的脸颊。

他抬起头,视线游离涣散,半晌后,那茫然的目光才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凝聚在墙头那逆着微光的、模糊却熟悉的身影上。

终于,他勉强认出眼前之人,声音带着刚从窒息边缘回神的沙哑,还有几分难以置信的茫然:

“五……五殿下?”

“是我。”荣幼宜的声音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话音未落,她已利落地翻身跃下,积雪在她脚下发出短促而清晰的“嘎吱”脆响。

她步履稳健,几步跨至景中雪面前,她的身影投下,将他完全笼罩,毫不犹豫地朝他伸出手来。

掌心向上,坦荡地摊开在寒冷的空气中。

这么冷的天,偏只有她照旧不爱戴手套,纤细的指节冻得红彤彤,倒像是抹了层胭脂,在雪色映衬下格外醒目。

景中雪望着她的手心,怔住了神。

“我拉你起来,你还起得来吗?二姐夫。”

这声称呼像是踩中了他的痛处,景中雪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困兽般,指甲深深陷进冰冷的掌心,几乎要嵌进皮肉里去,靠着这点自虐般的痛楚,才勉强聚起一丝力气。

他仓促地摇头,几乎是狼狈地避开了荣幼宜那只近在咫尺的手。

而后自己咬着牙,撑着冰冷的地面,费力地站了起来。膝盖处传来一阵钻心的麻木,让他踉跄了一步,才勉强站稳。

“多谢五殿下。”

他垂着眼帘,声音低哑,刻意将距离拉开了一步,疏离之意不言而喻。

“刚才我只是……”

景中雪下意识咬住了下唇,唇瓣被冻得毫无血色,齿痕清晰可见。他不知道如何措辞解释他刚才疑似想不开的举动。

“我是来找景大家的。”荣幼宜却给他递了台阶,语气平静得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刚才是我脑子一时发懵,冲动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二姐夫也是。你自便吧。”

话音落下,她不再多言,轻轻拢了拢斗篷,转身离去。衣袂扬起一小片飞雪,步伐干脆利落,几乎带着一丝冷酷——明明刚才还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此刻却又摆出一副任他自生自灭的模样。

难道自己就这么无关紧要吗?

雪又大了些,带来尖锐的凉意。景中雪望着荣幼宜即将消失在月洞门后的身影,忽然鬼使神差地开口:“殿下留步。”

荣幼宜顿住脚,却没回头,只侧过脸,发间的玉簪在雪光里闪了一下:“还有事?”

他喉头滚动了几下,那些涌到嘴边的话——想求她能不能替自己保密,想告诉她刚才想不开的理由,甚至想请她帮帮自己——最终都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极低的轻语:

“雪天路滑,殿下……路上当心。”

这句干涩的、带着距离感的关切,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荣幼宜终究没能再忍住。

她猛地转身,眉宇间那惯常的散漫被一种近乎“恨铁不成钢”的焦灼所取代,目光如炬,牢牢锁住景中雪那张写满茫然与苍白疲惫的脸。

“我这么晚来叨扰老人家,好像确实不太妥。”

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却又巧妙地包裹着一层不易察觉的、近乎恼火的关怀:“或许,小景师兄,能留我喝杯热茶?”

小景师兄。

这四个字,带着一种久远而熟稔的腔调,裹挟着那些旧日的时光。

景中雪错愕,却已不受控地、重重地点头。

原本想写超绝好味的温柔人夫男[饭饭]结果一不小心就把侧重点放到了人夫上。。。我真该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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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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