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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故人

京郊银装素裹,满天飞雪,人迹罕见。偏有二人骑着马并肩而行,往京内行去。

“见到寿王殿下就这么欢喜吗?眉飞色舞的,跟打了鸡血似的。平时见我,可没这么热情洋溢!”

开口说话的人戴着长长的帷帽,遮去了面容,只余下半透明薄纱后一双灿若晨星的眼,目光灼灼,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虽是落雪天,他却只着一身利落劲装,薄衫之下肩臂轮廓坚实有力,身形挺拔如松。小麦色的脖颈与紧束的袖口处透出蓬勃的热意,仿佛不畏严寒。他站得笔直,精神抖擞,自有一股骄傲锐气扑面而来。

他语气活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带点抱怨:“我今儿个天还没大亮,就生生被你拽去那大相国寺,困得眼皮打架,魂儿还在梦里飘着呢!你倒好,一整天就没正眼看我一下。”

“少冤枉我,我哪敢不给你脸?徐小公子你可是贵人一个,脾气又大,我赔笑都来不及。”

荣幼宜歪着脑袋瞧少年,双环髻上的红发带夹着风雪飞旋而起,好似白茫茫天地中唯一鲜活的颜色。

她话锋一转,又补了句,“再说我是去见我小舅,当然高兴。你在那儿拈酸吃醋算怎么回事?”

“谁酸了?”徐沉烨立刻顶回去,轻哼一声,“我只馋大鱼大肉。”

他一甩头,雪花扑簌簌往脖领里灌,他却像没感觉似的,咕哝道:“昨日沈瑾君落水,弄得人仰马翻,我还寻思你该歇几天呢。谁成想一大早杀过来,你说来就来,把府上的人吓得不轻。”

“完全不需要休养好吗?我身强体壮得很。”

荣幼宜浑不在意地拍拍胸脯,从袖中抽出一条面纱在徐沉烨眼前晃了晃,她边给自己戴上边说:“以防万一,我还特意带了这个,保证不会传染你。”

“谁在乎这个啊……”

徐沉烨低声嘀咕着,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衣袖上的雪粒,嗓子眼像卡了什么似的,滚了滚,却没再吭声。

昨日他虽未亲历现场,但恍惚之间也依稀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被救之人湿透的素白中衣,紧贴着她的模样。他不敢细想,却又止不住地往那处想。

他猛地回神,正对上荣幼宜疑惑望来的眼神,心虚不自在,却索性破罐子破摔似的硬扛住了她的视线。

“我就直说了,”他仿佛豁出去了般,嘴角绷着,语气里带了点不服输的倔强,“你和沈瑾君,是好事将近了吗?”

荣幼宜一直和徐沉烨很要好,不止是因为有青梅竹马、狐朋狗友的成分,更因为徐沉烨的性格是京都里难得的爽快人。

在徐沉烨这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从不拐弯抹角,稍加修饰。

生机勃勃,全无畏惧。

“说实话,我蛮不开心的。”

他猛地勒住马,迎着凛冽北风转头看她时,眼底如炭火般灼灼,竟是将那些辗转反侧的心思都摊开来给她看。

“徐沈两家虽是姻亲,可沈家向来轻慢我们徐家。”他嗓音压得低,语调带着点倔气,“你若真把沈瑾君娶进门,咱们之间,恐怕得隔上一道看不见的墙,再难亲近了。”

“天地良心。”荣幼宜无奈且不解。“那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在冰窟窿里扑腾吧?”

“我不是怪你救人的意思!”徐沉烨忙辩,声音却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带着点难以言说的烦闷。

“……我承认,我跟沈瑾君向来合不来,这话我不掩着。但流言蜚语这种东西,传得快,扎得深。尤其是在世家圈子里,清誉这玩意儿,比命都金贵。他再有千般不是,也是我嫡亲表弟。”

“所以呢?”荣幼宜挑眉,“说得情真意切,可整日同我进出、朝夕相对,也没见你为自己清誉发过愁。怎么,自己名声不值钱,你那表弟的倒金贵了?”

话音未落,徐沉烨帷帽前的面纱被她一把挑开。荣幼宜单手撑鞍,斜身探过来,动作干脆利落,带着点故意找茬的架势。

徐沉烨生着一张偏窄的鹅蛋脸,下颌线条利落清晰,似工笔描摹的春山轮廓。

面颊虽犹带三分少年人特有的稚气,却丝毫压不住那细直挺拔、似尺量过的鼻梁所撑起的逼人英气。那点圆润的鼻尖弧度,倒像是特意留着未褪的稚拙。

她忽地凑近,惊得徐沉烨睫羽一颤,下意识别开了脸。“什么终身大事,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哎,不如你抢先嫁了我,”荣幼宜一本正经地抛出一句,嘴角却含着笑意,眼底带着调侃,“省得你表弟以后再起什么歪念,他总不好来抢表哥的姻缘。”

纷扬雪幕中,她鬓发间的红带在风中猎猎作响,恰似雪原上燃起一簇火。

徐沉烨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半息才回神,嗔怒中忘记了刚才的忧愁,只记得气得抬手要去捶她。

“好你个荣五娘!”

那点莫名的心绪还没来得及藏好,就被她一番胡言搅得七荤八素,他恼羞成怒:“连我这点便宜也要占!”

荣幼宜早看准了他的脾气,一声轻笑,坏心眼地不肯让他得逞,翻腕扬鞭,人已策马冲出三丈开外。

徐沉烨自是不肯服输的,猛夹马腹追去。

前头传来清越笑声,像团灼人的火,在皑皑天地间烧得他胸腔发闷,又后知后觉地品出些甜味来。

待终于追至并辔而行,他披风扑簌簌落着雪沫,马蹄下积雪喀哧作响。两匹马的尾巴甩动着轻拍彼此,像他们总是难分难解的少年时光。

徐沉烨扭头看她,“前些日子,娘亲忽然松口,说开春后可随她一道去邺城观水渠……是不是你帮我说的情?”

邺城远在东南,地势低洼、水网密布,自古便是水利要地。徐沉烨自幼喜读水工志书,最向往的便是那里的引渠分流技艺。然而,因为那里地界混乱、鱼龙混杂,他娘亲总以不安全为由,死活不肯同意。

“我忙得很,”荣幼宜策马未停,雪粒子溅上她飘扬的红发带。“肯定是你的诚心打动了她。”

徐沉烨没继续追问这个话题,只是垂眸片刻,手指紧了紧缰绳,马蹄在雪地里踏出沉闷的声响。“但爹爹总盼我,像寻常男子般......”

未说出口的话被雪夹风卷走半截,他们都心知肚明,在这女子当家的世道里,男子在家做好贤内助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你觉得我该听他的吗?”

徐沉烨想起幼时躲在家中看《山川风物考》和《治水通议》,兴致勃勃地提出想学习堤坝修筑、水势测算的时候,大人们嘴上夸他聪慧有灵气,却并没有认真当回事,唯独荣幼宜嘴上不看好,却在背地里往他窗缝里塞治水典籍。

他重复地问,眼神犹疑:“你觉得我该如何呢?”

荣幼宜轻笑一声。“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那换个问法,”徐沉烨目光灼灼地盯着荣幼宜。“你想留我吗?”

他眼睫轻垂,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一年光景,等我回来,你会不会已经……”

“等你回来估计是入秋了,”荣幼宜忽而截断他未尽的话语,像是突发奇想。“到时候一起吃蟹如何?”

邺城特产是膏肥蟹美的大闸蟹。

她隔着帷帽都能瞧见——少年猛地抬头,那双骤然发亮的眼睛。

徐沉烨像是知道自己的反应太过,忙偏过头咳了一声。

“你好像总在给我许诺?”他咕哝着,语气像抱怨又像撒气,“我娘说了,轻易许诺的姑娘最不靠谱。”

话甩出去,自己倒像先心虚了似的,低头踢了踢马镫,声音也慢慢低下去:“你这般三番两次地说……倒叫我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把这些话当真心,还是只当你哄我玩的。”

他没敢看她,眼角余光却一直飘着。

荣幼宜没立刻答话,只沉默片刻,才笑了一声,声音懒懒的,像掠过耳边的风。

“那你说说,我哪次骗过你了?”

“……勉强信你一回。”

徐沉烨到底没忍住,眉梢轻扬,泄了底气,语气得意:“等着,我回邺城,一定挑最大最肥的蟹带回来。”

“那我在这里提前谢过徐公子了。”

风夹着雪刮过,荣幼宜脸颊前的面纱轻盈地飘扬起来,露出一截下巴,她身体轻颤,吸了吸鼻子,伸手绑紧自己肩上的披风,嘟囔道。“这狂风怒号的,早知道就穿厚点。”

“穿得这么薄,看你冻坏了吧。”

徐沉烨早已默默侧身为她挡了大半寒风,自己却神采奕奕,像是全然不受风雪所扰。

他盯着她的脸,嘴上照旧不饶人:“瞧你这蔫头耷脑的样子,脸都冻白了。回去赶紧熬碗姜汤暖暖身子。啧,你这脸……都没血色了!偏偏我今天还忘了带披风——”

“我蒙着面呢,你哪里看得见我的脸?”荣幼宜没好气地说,又抬眼看着不远处的人堆。

“喏你瞧,前面有行车队不偏不倚地就停在那路中央。我们过不去了,想快些走也不成。”

这条路是回京的必经之路,位于半山腰,山道狭窄,蜿蜒如蛇。偏生那行车队横亘中央,将去路堵得严严实实,若不让行,旁人休想过去。

荣幼宜讲着话,忽然咳嗽两声,嗓音微哑,似是真染了风寒。

徐沉烨关切的情绪不做掩饰,他眉头一皱,当即沉了脸:“哪家不长眼的,偏挑路中间歇脚?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瞧瞧。”

话音未落,他已攥紧缰绳,直奔前头骑去,不忿地朝他们嚷起来。

“喂——你们打哪儿来的?怎么连规矩都不懂?净挡在路中央给后面人添乱是吧?”

车队里的人警觉性极高。

徐沉烨刚策马冲近,尚未开口,数道身影便猛地从车辕两侧掠出。

刀光一闪,一群劲装女子已将他团团围住,动作干脆利落,刀尖如林。

她们个个眉目凌厉、神情冷肃,显然训练有素,仿佛只等他稍有异动,便要刀剑相向、不死不休。

见状,徐沉烨惊讶地睁大眼睛——在这京都城里,竟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刀?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想杀人不成?”

侍卫们一言不发,只冷冷将他锁定在警戒圈中,仿佛他再出一语,就要血溅当场。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自众人身后响起。

来人块头极壮,膀大腰圆,一身素衣裹不住结实的肌肉,偏偏步伐沉稳,四平八稳地走来,每一步都似踩在心口。

她走到最前,目光如钩,先将徐沉烨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再偏头瞥向他身后,那正不紧不慢骑马而来的荣幼宜。

“我就说嘛,京都男儿一个赛一个弱不禁风,只会拎绣花针,哪来的胆子纵马叫嚣?原来背后有人撑腰。”

徐沉烨先是一怔,随即挑眉,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少小看人了!这事和我朋友无关,是我看你不顺眼!”

他上前一步,朗声道:“风雪封路也不至于霸着官道不放,快让开道来,这般堵着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没你说话的份——”

那粗嗓女子甫一开口,忽被一道温润却不容置喙的嗓音打断:

“不可无礼。”

声音不高,却像一线清泉破冰而出,瞬间将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生生压了下去。

那辆被侍卫簇拥的马车,这时终于传出动静。

只见马车的车帘轻卷,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仿佛雪中轻拂的一笔墨色,将众人目光尽数牵去。

风雪轻缓踱入马车,雪花落在他的白狐裘上,又瞬间隐没。

他撩开帘子,身形一倾,探身而出。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眉宇间凝着挥之不去的病色;长睫下是细长的凤眼,多情又缠绵;那高挺的鼻梁冻出一抹惹眼的薄红,下巴埋在毛茸茸的狐裘毛领中。

风又大起来了些,他衣袂前扬,长身玉立地从马车上走下来,古典雅正却又透露出一种特别的韵味。

荣幼宜望着他,只觉这人立在风雪中,如雪中生魂,虚虚实实,仿佛一伸手就会散去,却又真实得刺眼。

“一别数年,故人可安?”

连他的声音也像一片轻飘飘的雪花,滑落在她的袖口,她掌心凉得发紧。

朔风发出细碎的呜咽,纷飞的雪片仿佛都在对视的这一刹那化作齑粉,连绵的雪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连呼啸的北风都突然噤声。

荣幼宜望着这张被寒风吹得泛红的面容,忽然想起当年他也是这般笑着替她系紧斗篷。

恍惚只一瞬,她心头“咯噔”一声,立刻把思绪掐断。

——装货!老娘最烦你了。

“圣子大人?你回京了?”

徐沉烨未觉二人异样,只是一味地惊喜地感叹:“一别数年,你的身体可有好些?这些年我往南疆送去的药材和药方,你都有收到吗?可有派上用场?”

他打量着对方,见纳兰君生虽有病容,但眉眼间神采清朗,不由赞叹:“这气色,比太学时好太多了,整个人都像换了似的!”

在太学读书那几年,纳兰君生待徐沉烨颇多照拂,徐沉烨一直心存感念。

他高兴地掀起了自己帷帽前的面纱,一笑一口小白牙:“我就说,只要好生将养着,哪有不好的理儿?可见你到底是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了!真真叫人欢喜!”

“徐郎君。”面对徐沉烨的热情,纳兰君生只是眼尾微弯,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

“族中圣手日夜调理,确有些许起色,只是这病根已深,仍如风中残灯,飘摇未定。”

话语周到,语调从容:“适才咳疾骤发,实在支撑不住,才在路旁暂歇,不想误了你的行程,实在抱歉。至于方才家仆无状,也是因护我心切,并非有意冒犯,还望海涵。”

语毕,他又略一颔首,含笑道:“这次自南疆归来,恰带了几坛陈酿,温筋驱寒最是有效。稍后我命人送些到府上,权当赔礼,还望徐郎君莫推辞。”

徐沉烨眼底一热,正欲开口:“圣子大人,你不用客——”

“多年未见,殿下风采依旧。”

话音被人温声截去。

纳兰君生已抬手拂开纷飞雪幕,白雪簌簌地从他袖侧滑落。

他语气仍温和如旧,面上带着清浅笑意,可眼神却径直穿过徐沉烨,落在他身后策马而立的少女身上。

那是一种专注又极具压迫感的凝视,仿佛天地间瞬时只余下她一人。

荣幼宜策马而立,未语未动,雪光映得她身影愈发冷静峭拔,像早已料到他这一眼。

“不知可否让我和殿下单独一叙?”

纳兰君生眼神不移,声音依旧温柔克制,带着南地腔调的含蓄婉转,像是提出请求,又像早已预设答案。

徐沉烨一愣,没能立刻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在对谁说。半晌,他才意识到是在问自己,笑意微滞。

他摇摇头。“我无权做主。你应该问殿下本人。”

两个人的目光都挪到荣幼宜身上。

雪下得更急了。

二人先后踏入不远处的树林,积雪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咯吱声,惊起几只蜷缩在树洞里的寒鸦,扑棱棱飞向灰蒙蒙的天际。

林中的树木披挂着厚重的雪絮,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响动。他们驻足的位置极为讲究,与车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身影在雪幕中若隐若现,车队众人能清晰看见二人并肩而立的轮廓,可呼啸的北风裹挟着雪粒,将话语声尽数吹散,任凭车队里的人如何侧耳,也只能听见风卷积雪的呼啸,无法分辨二人交谈的只言片语。

纳兰君生抬眼望去,恰好捕捉到徐沉烨远远投来的视线——那目光甫一相接便假装不在意地挪开,却又强自维持着故作轻松的神色。

“殿下把徐沉烨养得很好呢。”

他姿态从容优雅,发出意有所指的感慨。

荣幼宜语气颇为不耐,用词颇为粗俗:

“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他娘?你有事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我回家睡大觉。”

纳兰君生不疾不徐地收回目光,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含笑地看着她的眼睛,就像是在看被宠坏的小孩,耐心而笃定。

“殿下说,”他低声道,“他要是知道这些年的厚待,不过是你我之间的赌局,他会是生气多些,还是难过多些?”

荣幼宜面色不佳地白了他一眼。“拜托,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徐沉烨以前是个自卑小孩。

太学之中,人均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天选之子”,簪缨玉佩交相辉映。

小孩子的天真无邪最是可爱,小孩子的拜高踩低也最是明显。

在一众出身清贵的官宦子弟中,徐沉烨这个靠着姻亲勉强挤进来的商贾之子,活像个误入王宫的灰姑娘,始终显得格格不入。

他只能强撑着面子,维护着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犹如在暴风中护着一盏将熄的烛火。

直到五皇女荣幼宜以强硬姿态闯进他的生命——

“你操控了他的人生。”

对于她的回答,纳兰君生只轻笑一声,眼底波澜不惊,“那他真如你预期一般走出时代局限性了吗?”

荣幼宜声音冷淡,语气干脆:“你少来我面前挑拨离间,他不需要符合我的期望。”

“他不必,也不能。”

纳兰君生步伐稳稳逼近,雪色映照下,他的眉眼仍是朗风霁月,一如当年。可那目光,却沉静如深海,泛着让人无法躲避的笃定。

“这个时代,”他低声开口,尾音却悄然扬起一丝不容置喙的、近乎狂妄的骄傲,“真正懂你的人……”

话音未落,他已俯身上前,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只有我。”

未等她反应,微凉如玉的脸颊已轻柔地、不容拒绝地贴上她的脸颊。

那触感太过熟悉,像初冬的薄雪覆上肌肤,同时又陌生得令人发怵。

荣幼宜的肩背瞬间绷紧,本能地想抽身。

然而——

“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骨响起,如同情人间的呢喃,温热的吐息中却混着药草的苦涩,像羽毛扫过耳廓,又像薄针刺在神经末梢,叫人控制不住地起了细密的战栗。

“我记得,”他低低笑了一声,此刻听来却充满了令人心悸的掌控与玩味,“这是你们那个时代独有的——贴面礼。”

他的唇瓣几乎擦过她的耳垂,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温度和不容错辨的占有欲,“我的……殿下。”

“少来发癫。”

荣幼宜脸色陡沉,猛地将他推开。

她腰带上那串古朴沉重的青铜卦钱,随她剧烈动作撞出‘叮铃哐啷’的清脆响声。

愤怒烧灼着她的理智,她几乎是本能地扬起右手,巴掌裹挟着风声,朝他脸侧狠狠挥去——

却在指尖将触未触之间,猛地撞见了那张脸。

没有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上好的宣纸,细腻而脆弱,连唇色都是浅淡的。

那一瞬,她的动作仿佛被谁钳住。

一种不合时宜的、源自记忆深处的刺痛,像钝刀剖开旧伤口,猛地涌上心头。

她的手僵在半空,只在他颊边掀起一缕微弱的气流,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腕骨微微颤抖。

“殿下……”纳兰君生似乎全然不在意那悬在咫尺、未落下的耳光,目光落在她腰间那串青铜卦钱上。“……竟还贴身带着这个呢?”

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如针,“殿下还真是恋旧。”

那“恋旧”二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过往。

“像你这种情感冷漠症患者,”荣幼宜言辞尖利,顺势将那串卦钱一把攥进掌心。“当然不会懂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我此番归来,”纳兰君生脸上浅笑纹丝未动,语气平淡得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寻常事。“是带着和亲使命。”

“不会吧?”荣幼宜下意识刺道。“我恨不得杀了你,你还想嫁我?”

他垂眸,笑意依旧:“我会入后宫为妃。”

荣幼宜终于变了脸色:“你想当我后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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