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招手，大黑摇着尾巴蹭他的掌心，不停吐舌喘气。
“居然跟过来了。”沐知节道。
大黑哼哼几声，咬着江澜的衣袖往外将他往外带。
沐知节望向犬舍的平房，没发现活物和鬿的踪迹。
“你知道犬舍的狗在哪？”沐知节问大黑。
大黑蹲坐地上，朝他们汪了一声，率先穿过围墙往外走。
江澜只得又抱起沐知节回到墙外，追着大黑朝北狂奔。
“也太能跑了。”两人勉强跟上大黑的速度。
“难怪能从明珠花园一路追过来。”江澜说。
估摸跑了一刻钟，大黑停在锈蚀的铁栅栏门前，歪头嗅大门前的石狮子，像是在确认什么。
“**石材。”江澜念出招牌上的字。
沐知节打开手机灯，光线透过铁栏照见门后杂乱摆放的石雕，稀稀拉拉的杂草破开水泥地板，立在形状不规则的石材间隙，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打理过了，是一家废弃石材厂。
“汪。”大黑叫了一声，往围栏一侧小跑，带他们绕到石材厂后门。
后门比前门宽许多，能容纳两辆泥头车进出，门后不远处是寻常的铁皮顶仓库。
“刘若把狗安置到这了？”沐知节疑惑道。
江澜：“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后门不算高，沐知节谢绝了江澜伸出的手，三下五除二翻进门里，终于挽回了点面子。
江澜和大黑轻松穿门而入，沐知节让他们先进去，自己找了个没上锁的窗户翻进去。
仓库的内部空间很大，空气长期没对流，一股死物的腐臭味沉在低矮处，刚翻进来沐知节就皱起眉头。
沐知节开了阴阳眼，却只看到淡淡一层阴气笼罩在仓库里面。心头疑惑更盛，绕开堆放在地上的石料，摸黑找先进来的一人一狗。
四下找不着人，沐知节深吸一口气，刚想喊人，仓库却发出嗡的一声响，排气扇缓慢转动，两排悬挂的灯筒陆续闪烁着亮起。
一双手搭上沐知节的肩膀，沐知节一个激灵下蹲，转身后撤，不敢随意甩出驱鬼符，抬头见是江澜才松了一口气，反手往他肩上砸了一下。
“里头太黑，我去外面找电箱了。”江澜解释道，没想到还能通电。
“狗呢？”沐知节往江澜身后张望。
江澜后知后觉，发现大黑不见了。
一人一鬼举目四望，发现石料后面还有一排排被黑布罩起的长方体，江澜闻不到气味，沐知节却闻见浓烈的腐臭味。
大黑不知道什么时候缩到黑布前，前爪不住穿过黑布，却什么都抓不到。
沐知节屏住呼吸，伸手掀开黑布，掀开第二层，第三层，黑布底下还是黑布。
掀上去的黑布不见了，罩着的黑布一层不减。
江澜：……
“怎么回事？”江澜伸手来掀，也是一样的结果。
沐知节的阴阳眼也看不清黑布下的东西，只得掏出百科全书查看，只见阴气敏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升到15%，可惜15%也看不穿这黑布。
脑海中叮的一声，眼前出现一行泛着蓝色光芒的字：
‘推荐使用破障符。’
沐知节迅速搜查破障符，翻开百科全书对照。
“怎样？”江澜问。
“是障眼法，我画个破障符。”
沐知节目不转睛盯着书上的符箓，将一笔一划记在心上，右手在衣服上蹭蹭，咬破食指，在被施了障眼法的黑布上一气呵成画下一破障符，收手的刹那间爆发出强大气劲，将他发丝吹得向上飞起。
障眼法破，黑布上霎时飘出血腥味，沐知节屏住呼吸，伸手要掀开黑布，却被江澜拦下。
江澜拇指按住沐知节食指上的伤口。
“这布脏，别感染了。”
说罢江澜径自掀开黑布，发现底下的长方体是一个个笼子排列成的，笼子里蜷缩着沉睡的狗。
大黑见到笼子里的狗，不住汪汪汪叫起来，想进笼子里唤醒同伴，却发现无法触碰到任何实物。
江澜拉着沐知节，将十几排黑布扯落，发现越靠近仓库前门，笼子里的沉睡的狗便越少，走到第三排时，大黑拦在江澜面前，不让他继续往前走。
黑狗背上的毛竖起，夹着尾巴，细看四爪和嘴巴都不住颤抖。
江澜用脚将它挡开，它便缩到铁笼里边，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前方。
“书上说，鬼惧怕自己的尸体，前面应该……”
沐知节没继续说下去，看了大黑一眼，和江澜继续往前走。
扯下最前面一排笼子上的黑布，看清笼子上铺着的东西，沐知节忍不住抓住江澜的手臂，喉结滚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江澜也愣了，一拳砸在笼子边上的石料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
黑布下的笼子空空荡荡，笼子上却铺着一张又一张的皮毛。
皮毛上布满暗红的血迹，沐知节逐张数过去，一共二十二张。
那剥皮的人开始手生，一张皮剥得歪歪斜斜，后面越剥越熟练，到第二十张时，已然规规整整，四肢和头部的皮毛都没损耗多少，甚至连血点子都没溅上几滴。
他们不约而同想起月浦山阵眼里那只全身被剥了皮的狗，彼此眼中俱盛满了愤怒。
江澜眼中血丝渐聚，不住吸收仓库里的阴气。
沐知节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察觉到他的异样，压下情绪与他对视。
“先找大黑。”沐知节冷静道。
江澜闭眼，呼出一口长气，放开沐知节的手，道：“没事，它不在那上面吗？”
沐知节摇摇头，他没在二十二张残缺或完整的皮里看到黑色的皮毛，至少能证明小黄没死在这。
黑布被掀开，陆续有狗醒过来，渐渐有狗开始叫，此起彼伏的叫声让江澜警惕起来。
附近居民虽少，但这里百来个笼子，就算空了二十来个，也剩下八十个，八十只狗同时叫唤，声音也不小，总不能将它们的嘴都封起来。
沐知节将犬吠声抛在身后，捡起地上一根木棍，试图在堆放成山的杂物间寻找大黑的尸体。
一圈下来只在墙角找到一袋朱砂，除此之外别无收获。
江澜则抱着大黑，依次走过装有狗的笼子前，见关着的狗看着狼狈，叫声却还有力，便不再担心，大黑一声嗥叫，笼子里的狗都住了嘴，不再惊叫。
“都是大狗，还有四只金毛，应该不全是犬舍的狗。”江澜道。
“只找到一袋朱砂。”沐知节拧眉道：“很诡异，有腐臭的气味，却找不到源头。”
江澜将大黑抱到前面来，这次大黑没再抗拒，只是不安地左顾右盼，看到笼子上的皮毛发出低低的吼声。
沐知节还想再次检查，江澜忽而眼神一凝，道：“有人来了。”
他在前后两个门都留了一缕阴气，前门的阴气一被活气扰动，江澜便能察觉。
沐知节打消了再次查探的念头，依旧从窗户翻出，又用了张隐身符，寻了另一扇视线好的窗户，只在窗外窥伺。
若来的是上次那邪修，对方没有阵法加持，沐知节和江澜拼尽全力大概能打得过，只是里面还有那么多狗，沐知节没法保证它们的安全，可这样一走了之，又实在打草惊蛇，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不定能再找到这藏狗的地方。
沐知节正犹疑不定，江澜却示意他看仓库大门。
只见门缝里钻出一个灰色团子，扭头朝门外嗷嗷叫。
白色锋芒闪过，门锁落地，仓库大门被推开，穿着灰色T恤的男人率先走进来，身后跟了一男一女。
是王镇山！
沐知节和江澜对视一眼，都没有进去打个招呼的打算。
“我们来晚了一步。”跟在王镇山身后的齐刘海女生道。
三人走到铺满狗皮的笼子前，王镇山眉头紧锁，留着寸头的男生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骂了一句。
“这邪修到底想制造多大怨气？和狗有哪门子仇？”寸头愤懑不已，捂着鼻子，感觉火快把他后脑的发茬给点着了。
女生捂着嘴，震惊地看着那些狗皮。
“他们居然用这种办法积攒怨气，就不怕遭天谴吗？”
王镇山倒还镇定，翻过一张张狗皮，分析道：“都是普通狗的皮毛，不像是拿来倒卖的。”
笼子里还有气力的狗闻到陌生的味道，又开始吠，女生上前查看，见还有活狗脸上表情好看不少。
“看看是不是那家犬舍的狗。”王镇山吩咐他们检查笼子，自己则开始在研究落在地上的黑布。
方才率先进门的灰团子跑到沐知节和江澜所在的窗前，贴着墙闻闻嗅嗅，贴着墙跟开始撒尿。
沐知节和江澜隔着窗面无表情看着，贴在两人腿边的大黑却显得有些不安。
“上次那只狼崽子？”沐知节低声问，江澜点点头，和沐知节安静围观狼崽撒尿。
王镇山发现小狼跑远了，吹了声口哨呼唤它，小狼迟疑着往窗外看了两眼，还是向王镇山跑去。
“你不要乱跑，再出事了我没法交代。”王镇山严肃训它，小狼却往王镇山怀里钻，王镇山摸了摸它干净的毛发，突然往沐知节和江澜的方向看。
狼崽的尿真不会沾他身上吗？不是，王镇山能和它说话？沐知节心想。
就在一人一鬼以为要被王镇山发现的时候，仓库的大门却被粗暴敲响。
“嚯，感情是你们往狗窝里钻，我说大半夜的，狗怎么乱叫。”
门口又来了两个人，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男人小指扣扣耳朵，嚣张挑衅道。
“天师协会巡查3组，监督办案。”
他身后的男人将他拨开，对王镇山等人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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