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吴家村回阳城花了一个多小时,除了王镇山强打精神不时和段微远聊两句,其余两人都睡得不省人事,沐知节甚至连盘问江澜的念头都暂时打消了,睡觉优先。
段微远轻轻哼着歌开车,看了眼后视镜,发现来时黏一起的一大一小分靠在后座两端,沐知节睡得头都歪了,江澜往他那边挪了点,让沐知节的头枕他腿上。
“嘶布嘶,”段微远示意半阖眼的王镇山理自己,“别扭啊?”
王镇山看了眼后视镜,“甜蜜的别扭。”
“哦——”段微远了然地点点头,知节这是和好兄弟闹别捏,他就说这么大个人哪能和小孩较劲。
说到这个,王镇山想起沐知节某个想撬江澜墙角的好兄弟,又想起昨晚的事,觉得江澜和沐知节的关系岌岌可危,困意消退些许,拿出手机给江澜发消息,身为战友他该友情提醒一番。
江澜睡醒了,一手挡着沐知节的头,另一手偷偷使阴气支撑平板,点开王镇山的消息看。
【风林猛虎:走心点吧兄弟,有人要撬你对象】
江澜:???
江澜想了想,删掉问号。
【江:谁?】
【风林猛虎:他一好兄弟吧?上次从微远手机上看到的,别暴露我】
江澜低头看了眼沐知节,又看了眼正在开车的段微远,最后看了眼王镇山的后脑勺,残留的睡意顿时消散,更疑惑了,这人到底是谁?
车开进明珠花园,两两各回各家,段微远将车停好,下车见王镇山从后备箱拎出个尿素袋,表情惨不忍睹。
“小师叔,你缺什么跟我说啊,怎么能去捡垃圾?”段微远知道很多道士都不算有钱,比如他舅舅,但是,也没到这个程度吧,他还是能给吃给住的。
王镇山满头黑线,又解释不清,“这是知节的,刚才忘记拿了,我给他送过去。”
于是王镇山拎着尿素袋在小区行人的目送下折返回沐知节家。
“你要把什么垃圾玩意放我这?”沐知节看到尿素袋子连手都没伸,看王镇山的眼神变得很奇怪,“实在缺钱,可以预知工资。”
“我不缺钱,”王镇山头上的黑线更粗了,“里头装了俱被雷劈的纸壳,爱要不要。”
沐知节来了精神,往屋里看了一眼,接过尿素袋,“不早说。”
王镇山还想说什么,沐知节关上门,“别的事晚点再聊,我睡觉。”
沐知节嘴上说着要休息,却提着尿素袋上了楼,打开见里头长肢短肢被劈得焦黑,找块布铺地上一股脑倒了出来。
最后倒出来的,还有一个焦黑的面具和一颗骷髅头。
沐知节:!!!
这是,那张黑色面具!
“这年头,竟还能见到如此狠绝的法器?”左将军穿过墙壁,进了书房。
“将军知道这个面具?”沐知节问。
左将军摇摇头,“这只是个简单的伪装术,这颗头骨……”
说着左将军拿起头骨随意抛了两下。
沐知节昨夜见识到这法器的厉害,能操纵鬼魂,还能燃起白焰,甚至还能破了他那些次了一级的驱鬼符,甚至还能飞出去咬人,造成物理伤害,要是牙齿上再沾点尸毒什么的,真就防不胜防。
沐知节如此想着便也说了出来,左将军则摇摇头,“近身招数很好化解,只得攻其不备。”
“好吧。”沐知节有点失望,这招的确不好经常用,那这个头骨还能做什么呢?“为什么说这法器狠绝?”
“我们从地气中汲取阴气,以阴气驱动符箓和法器,总体来说阴气和符箓并无专属性,但有些法器会有。”左将军说罢召出一把寒铁铸就的重剑,剑柄上布满古朴的花纹,横扫一式,又隐入虚空,“这是我生前的剑,浸过我的骨血,旁人使不动它,就算勉强驱动,也并不灵敏。偷偷告诉你,不要往外说。”
“哦——”江澜和逐青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楼,从门外探头进来,逐青说:“我们都听见了。”
“所以,这是吴魁自己的头,他为了增强实力把自己砍了。”江澜摸着下巴说。
“他用得十分顺手,应当是。”沐知节看看地上那堆焦黑残肢,神色有些不自然。
“这也下得去手,疯魔了不成?”逐青没和吴魁正面碰上过,心里对邪修们的评价一降再降,庆幸自己没再和那伙人联系。
江澜:“我猜他也是迫不得已。天赦容不下他了。”
“哦哦。”逐青马上掏出沐知节烧给他的小本本记下新信息。
沐知节将铺在地上的布收起,心想好像是如此,天赦从没主动招惹他们,和逐青接触更是在他们到来之前,如果不是因为吴魁起了贪欲,盯上江澜,又败在他们手上,那面具人也不会出现。他每次出现不像是来惹事,倒像是来清理门户,上次拎起吴魁便走,这次又要吞了吴魁,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人骨法器自50年后便少见,也是难得,拆了制成别的武器,可以暂时用用。”左将军道。
“那感情好。”江澜眼前一亮,自学了心法,上回又见了右将军的长枪,江澜便也想要属于自己的,收放自如的武器,他预感和天赦对上定然少不了动手,他不能只会凝聚阴气放阴气炮,准头不好误伤了沐知节,他俩就只能让恶鬼们大卸八块了。
“行了,先休息吧,逐青,别写了,晚点再说。”沐知节满身疲乏,将布包和骷髅头一起放桌上,顺手贴上俩镇压符,越过江澜,回房间去了。
左将军朝江澜挤挤眼睛,道:“吵架了?”
逐青正打量吴魁那不算圆润的头骨,捕抓到关键词自动靠过来,“我就说,你回来就先拉我问东问西,他被你气得脸都白了。”
“吵架不能隔夜,他那性子免不了多想。你不是和他睡一屋,说开了就得了,想当年我惹白姑娘不高兴,年少轻狂,非要脸面,当了锯嘴葫芦,白姑娘整一旬不理我,闷得我心绞痛,村东头的二狗子还想趁虚而入,好险十里八乡我最俊……”左将军说起当年的事便滔滔不绝,只逐青听得津津有味。
“啊,将军,你年轻时也不长嘴啊。”逐青已经彻底不怕左将军了,一老一小经常一个说一个听。
江澜挠挠头,有些纠结,不想再听左将军活着没娶上白姑娘的事,他好歹活着谈上了。他可是连恋爱的苗头都没见着,昨晚还惹人生气了,更别说知节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个他不知道的好兄弟。
浴室里水声不绝,沐知节站在花洒下冲水,水流自他瓷白的面庞顺着修长的脖颈,淌过他薄薄的胸膛,沐知节四肢本就修长,锻体后吃了不少好东西,腰腹和腿上的肌肉轮廓更明显了。
水汽蒸腾,沐知节看着镜中的自己,烦躁地抹去脸上的水,他还是太弱了。
一闭上眼,脑海中便出现江澜握着长钉,魂飞魄散的一幕,开始的愤怒散去后,他只剩满心的恐惧。如果,江澜真的因他而没有来生……
沐知节不敢再想下去,他没法想象这个家没了江澜会怎样。
“知节,”江澜思绪稍定,猛地想起沐知节受伤的左手,这回沾了水,只怕伤口会感染,“你手上的伤口……”
“避水咒。”沐知节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听起来闷闷的。
江澜爬上床,拿起倒扣在枕头上的百科全书,上头正是避水咒。江澜合上书,将它放在床头,思绪又乱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门开,沐知节胯间围着条浴巾,浑身冒着热气,走出来,坐在床畔擦头发。
江澜转身看了一眼,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又忍不住转过来看他的腰窝。
沐知节以为江澜睡着了,不打算吹头,拿着毛巾胡乱擦头发,洗完澡倒是精神了些,只是身体依旧乏得很,左将军说得对,他的身体素质跟不上符箓的消耗,是该多晒晒太阳……
擦头的毛巾被抽走,重新罩在他头上,“我帮你。”
江澜放轻了力道帮他擦头发,浴室里的洗发水是薄荷味的,鬼没有嗅觉,他闻不到,却觉清冽的薄荷味已将他包围,十指隔着毛巾感受到沐知节柔软而潮湿的发丝。
“老一辈有个关于头发的说法。”江澜温和的语气和孩童稚嫩的声音结合起来有种神奇的魔力,让沐知节的心情总算好些。
沐知节等了一会,江澜没有继续说,他不想开口,却想听江澜说话,只得问道:“什么说法?”
“我妈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江澜寻他头上的穴道,边擦边给他按按,沐知节舒服地眯起眼睛。
沐知节抬手揪住落在额前的一缕头发,搓了搓,不算硬。
“对不起,昨晚我要是早点到,你就不会受伤。”江澜愧疚道。
沐知节将头扭开,扯过毛巾扔江澜身上,好容易压下去的火又蹭蹭往上窜,转头看到江澜乖乖叠好毛巾,睁着一双大眼睛诚恳地看着他,火气又开始消减。对着他这副模样,愣是不忍心发火,冷着脸看他,最终叹了一口气。
“不用道歉,你去掠阵,不到危急关头不用出手,不关你的事。”沐知节说到底,更多在气自己。
“你是符箓师,我该在你身边护着你。”江澜依旧心有余悸,不敢想那根钉子真的刺中沐知节结果会如何。
“够了,江澜,我不在意那些。”沐知节索性用被子蒙住脑袋,不去看他,“为什么要抓钉子,你还想去挡雷,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以为你没了……”
“我已经没了,还能没哪去?”江澜眼珠一转,笑着拉开他的被子。
沐知节眼眶有点红,江澜愣了,马上道:“对不起,我错了。”
“我差点以为你真没了,连去投胎的魂都攒不齐,你能不能不要总想着拼命,上次入了吴魁的阵,身体至今也没恢复……”沐知节瞪着江澜,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澜当真松了一口气,忽然咧嘴笑得灿烂,没想到沐知节心里这么在意他。
“对不起,下次我还会先保护你。”江澜索性不想那么多了,仗着沐知节对他这副模样防备低又容忍高,扑到被子上,趁机在他胸腹上摸来蹭去,伸爪挠他痒痒。
“混蛋,哈哈哈,你干什么,哈哈哈。”沐知节没想到自己还能这么怕痒,“住手,哈哈哈,嘶——”
沐知节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江澜马上停了,从他身上下来,“怎么了?”
沐知节挣扎着将左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你丫压到我伤口了。”
“我看看流血没。”江澜一高兴忘了这茬,忙凑过去查看。
沐知节趁他靠近,一手箍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床上,翻身坐起,咬牙切齿给他屁股上来了一下,“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江澜将头埋在被子里,彻底哑火了,他的屁股。
沐知节像对付小孩,又给了江澜一下。
江澜:……
门外,逐青和左将军面面相觑,两脸震惊,心照不宣下了楼。
“还流血了!”逐青难以置信,这进度未免也太快了。
“年轻人还是不懂事,这种事情怎么急得了,我看还得吵一顿。”左将军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哎,不对,这好像和书里写的不一样,”逐青一脸惨不忍睹,“知节太流氓了,江澜那么小都下得去手。”
“嗤,他早好了。”左将军摇头晃脑,拿出手机跟右将军聊天。
逐青疑惑道:“那为什么不变回来?”
左将军温和一笑,“小梦魇,光看书没用,得多看多学。”
房间里。
“别打了!”江澜挣扎着,后悔当初为了汲取那点阴气把烧来的床和沐知节的床合在一起。
沐知节左臂真有点疼,见江澜一副要把自己憋死在被子里的模样,方觉扳回一局,转而扒拉开他的衣服,检查他背上的伤,成片的黑色痕迹散去,只剩淡淡的棕灰色浅浅浮在魂体上,看着像色素沉积。
“再来一百次,我也会先保护你。”江澜不好意思的劲头去得快,彼时已经无所谓了,只认真地道,“你的命看比我的魂更重要。”
“你……”沐知节觉得自己有毛病,心跳声越来越快,“为什么?”
江澜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沐知节,目光温柔而坚定,嘴巴张了张,又不好意思似的移开眼。
沐知节目不转睛看着江澜,他听见浴室水龙头的滴水声,修剪整齐的指甲在拉舍尔毛毯上来回划拉,发出轻微的声响,暴露他内心的紧张忽然有点想念江澜长大后的模样。
“我……我之前没谈过恋爱,”江澜难得有些腼腆,“你愿意……”
“嗯?你说什么?”沐知节像是听不清楚一般。
江澜偏头,与沐知节的目光相接,发现他全身紧绷着:“我说,你愿意和我……”
“你什么时候变回去?”沐知节本想装作听不清,无奈江澜下定决心非要问出来。
“你嫌弃我小啊?”江澜话没说完,彼此心照不宣,江澜不想给他压力,今天王镇山的信息给他不小的危机感。
沐知节想了想,家里只有一个鬼比江澜年纪大,他只拿左将军当老师,“年龄差太大会有代沟。”
江澜:“6岁也不是很多,我心态年轻。”
沐知节思路一岔,又和江澜的对接上,解了左臂上的咒,麻利给上药缠上绷带,心乱如麻。
“昨晚你掠阵掠哪去了?”沐知节岔开话题。
“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没看清方向,绕了会。”江澜没敢把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沐知节,怕他多想。
“哈哈哈,早安,我睡了。”沐知节盖上被子,将空调又调低了一度。
这么糗的事情,难怪江澜遮遮掩掩不愿意说。
“早安,我可以靠着你睡吗?”江澜问。
沐知节半晌没动静,好半天才掀开被子,伸出一只手,“别多想,多接触能帮你恢复阴气。”
“暧。”江澜应了一声,滚进他沐知节的被子里,不知不觉间,他早习惯江澜睡在身畔,感受到他身上凉丝丝的气息,方才安心睡去。
沐知节从日上三竿睡到月上中天,左将军体谅他身体的消耗,想着姑且让他睡饱了,明天好继续锻体,眼看天都黑了,不吃饭不像样,只得点了外卖,让逐青喊人起来吃饭。
逐青像平日一样大摇大摆穿进沐知节和江澜的房间,下一刻一个激灵退出去,假装自己没进去过,规规矩矩敲门。
沐知节迷迷糊糊醒了,怀中的抱枕玉凉,就是不软,好在还有弹性,适合夏天抱着。
“进。”沐知节打了个哈欠。
“不进,左将军喊你们吃饭了。”逐青声音有点奇怪,说完便蹬蹬蹬跑下楼去了。
怀里的抱枕动了动,沐知节蓦然僵住,那不是抱枕,那是江澜。
江澜下巴和脖子被沐知节的头发搔得痒痒,不舒服地动了动,一腿横过沐知节的下身,脚动了动,无意识摩挲他的腿肚子。
沐知节:!!!
江澜习惯性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看与沐知节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也醒了神,他居然跟着睡了这么久。
沐知节不舒服动了动,全身一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被子里钻出来,下身围着的浴巾要散不散,起得太猛,眼前一阵眩晕。
“我还没答应你呢!”沐知节缓过来,心想这就开始耍流氓了!
江澜从床上坐起,毛毯自胸膛落到小腹上,半身**,头发稍凌乱,双臂撑在床上,肌肉线条优美,全身散发着浓浓的雄性气息,眼神却懵懂。
沐知节喉结动了动,抓紧腰上的浴巾,眼睛不知道朝哪看才好。
“欸?变回来了。”江澜后知后觉,低头看自己的身体,轱辘从床上站起来,毛毯掉落,沐知节睁大了眼睛,脸瞬间涨得通红,“你给我把衣服穿上!”
江澜马上拉起毯子,“对不起,睡迷糊了。”
沐知节砰一身关上浴室门,“谁理这个!”
待沐知节到楼下时,王镇山也来了,休息过后,众人神清气爽。
几人正在聊昨晚的事情,沐知节一来,王镇山便不说了,跟他打了声招呼,“没休息好吗?脸色这么差。”
沐知节不想回忆刚才受到的刺激,干笑一声,打开左将军给他点的外卖。
“何首乌鸡汤,枸杞猪腰粥,知节,你肾虚?”王镇山本想蹭一口,看了眼打消了念头,有些惊讶,又觉得挺合理。
“他那不是脸臭,是身体不大行。”左将军理解地道。
江澜扶额,“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沐知节忍无可忍,瞪了江澜一眼,越描越黑,“你们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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