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魅,是百年古木里老鸮成的精,虽然很难养出,有一只算一只,都是颇为凶煞的鬼怪。
慕微云奇道:“这就抓到带走孩子的元凶了?”
那白龙恍惚有灵,飘然腾起,如玉如冰的龙角停在慕微云面前,点了点头。
慕微云道:“多谢龙王爷。所以,孩子呢?”
龙摇了摇头,示意她,孩子没有找到。
慕微云便憾然道:“原来如此。那我便下山告诉村民,孩子们已经被这木魅吃掉了。”
老鸮凄厉地大叫起来,听起来就像在森森大笑一般。慕微云不为所动,取了乾坤袋来,罩头一收。
白龙朝她微微颔首,正要飘摇离去,慕微云却笑道:“啊,是我忘了,这山里还有一处,村民们不曾搜过,兴许孩子藏在那里呢。”
龙飘逸的姿态停滞了,那龙绕着山石盘旋下来,一双极其浅淡的眸子盯着慕微云。
她丝毫不怯,负手而立,下巴朝西边抬了抬,说:“那儿有一个溶洞,说是洛神怨蛰伏之地,可否请龙王保驾护航,前去搜一搜?”
慕微云就这么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白龙,微微偏头:“还是说,您不想让我去呢?”
钟长静带人到了洞口,布阵以待。一个少年问他道:“钟兄,你可知道微云姑娘在打什么算盘?”
钟长静微微垂首,沮丧道:“只怕她不明说,是顾及我的面子。”
少年们问道:“为什么?”
“难道钟兄你知道内情?”
钟长静叹息道:“只怕不只我家,你们家家都有这样的事。”
陈抱平也在其列,连忙问道:“难道此事和匡山钟掌门有关?”
他问得太直白,别人纷纷捅他,让他仔细些。钟长静却说:“我们打听了这么多天,这龙王的传说,越发让我想到我家的祖灵。”
匡山钟氏也算是地方大族,有依山傍水的祠堂和祖坟,自然也用千百年香火供奉养出了一尊祖灵,正是一条白龙。
“之前江州案发之后,我就想,岳衡山有大亏空要填补,那匡山呢?是不是也用类似手段补过漏?”
陈抱平惊道:“你的意思是……”
钟长静还待解释,却听山洞里传来细微哭声。陈抱平刚要去,钟长静就拦住他,厉声道:
“万一是洛神怨的陷阱呢?别去!”
陈抱平焦急道:“万一是那两个孩子呢?”
钟长静愣了一瞬,摁住他们,说:“我去看看!”
他独自仗着“饮冰”,执火往里走去。
走到水边时,一股腥气扑面而来,吹灭了他的火把。
只见黑水中,亮起了另一种光芒。
不,那不是光。
那是一双眼睛!!!
一双爆满红血丝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瞪着他,水腥气直勾勾钻进人骨头里去。钟长静吓得大叫一声,拔剑出鞘,喝道:“别过来!”
那水里的东西幽幽笑道:“你放心,我过不来。”
钟长静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你是何人?”
“钟长静公子。”
须知,被邪祟知道真名后,不知要受多少恐怖折磨。钟长静犹豫片刻,一剑削过去:“你怎知道我名字!”
那东西像一条水草一样哧溜滑开,嘻嘻笑道:“因为你的修为,是我的命呀!”
——“……钟兄!”
“钟长静!”
钟长静猛地一弹,只见头顶是阳光下青碧的树林。慕微云和朱鹤闻正一左一右摁住他,见他清醒,慕微云松了口气,道:“我竟不知,这洛神怨还有迷人心神之能。”
朱鹤闻道:“你正和他们说话,却突然疯了,拔剑乱砍人。”
陈抱平劫后余生,拍着胸脯说:“钟兄,我们都知道令尊做的事和你无干,何必砍我们灭口?”
钟长静知道他在开玩笑,便说:“我只记得,我们听到孩子的哭声,我要进去找孩子……”
于是当下一五一十把梦中所见所闻说了。
慕微云颔首道:“不是幻听,那两个孩子确实在里面,和一堆野兽遗骸在一起,应该是洛神怨的食物,还没等它吃完,我们就来了。”
钟长静被扶到一边休息。慕微云则说:“见我们朝这边来,那龙王倒是聪明,没有跟来,急急地往北边去了。”
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只有钟长静闻言静默。慕微云也不逼他,说道:“先把小孩送回村,我们回去说。我已经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众人正说着要走,钟长静却慢慢从旁边爬起来,撑着膝盖,咬牙道:“不必避着我,我来说。”
慕微云稍感讶异,说:“钟兄,不必勉强。”
钟长静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说:“那龙,是我父亲豢养在此的。”
慕微云心知钟长静决心已定,叹道:“钟兄,错不在你。”
钟长静摇头道:“我父亲不是白白养了它在这里,恐怕它是一个狱卒,专替我父亲看守此地。”
慕微云道:“你是说,洛神怨,是它在监守?”
钟长静惨然笑道:“恐怕不止监守,更是饲养吧。”
朱鹤闻看见有村民在远处探头,立刻道:“先不说了,回去再再叙。”
钟长静站起来,还一阵头晕目眩,只觉眼前金星直冒,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血腥气。他刚刚站直,却觉喉头一闷,直直向前扑去。
众人连忙扶住,只见地上一滩鲜血,正刺在大家眼里。
周修齐对这些世家公子再有想法,见他心苦如此,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他的手在掌心里摔了好几下,长叹道:“钟兄啊,你何必自苦?”
钟长静虚虚喘了口气,捂住眼睛,仰天笑起来。
那龙游过群山万壑,奔向匡山时,星辰大阵上,一颗象征匡山祖灵的明珠也在缓缓移动。
凌绝殿后,苏一念支着下巴,和寒蝉子盘膝对坐,望着那光芒,说道:“果然被发现了呢。”
寒蝉子摸索到茶杯,握在手里:“匡山钟氏那孩子在杏渡,迟早会暴露的。”
“所以我早说了,不要招那么多蠢材。”苏一念啧啧道,“养不起了,就要想办法补缺;要发洪水索命,又要费心去养怪物。到头来,倒不如不贪图那些束脩。”
寒蝉子笑道:“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找陛下要钱,也不过是一张口的事。”
苏一念道:“那也要真有本事。比如,天下还有哪个人能预言到,今日楚王便会登门?”
话音未落,一个小童跑进来,递给苏一念一张纸条。他挑起眉毛,笑道:“你看,这不是来了吗。”
苏一念飘然起身,小童要来搀扶寒蝉子,却被寒蝉子温言谢绝了。他从容拂开袖子,给小孩看自己手脚上的重重铁锁:“我在此养伤,就不去了。”
苏一念温柔道:“照顾好师弟。”
他拿着苍济往山下走,路过守殿弟子时,随口问道:“公主最近在做什么?”
弟子回答道:“还是泡在藏书阁。”
苏一念失笑:“小孩子脾气。你跟她说,明儿让她去赤文峰,挑一车上好的驱邪符咒给朱鹤闻送去。”
弟子应是,默然退去,苏一念轻弹剑鞘,飞身御剑而去。
度尘宫内,楚王容安乾正传第三杯茶,将那好茶叶喝得如白水般。
苏一念来时,正逢茶水淡了,下人们进去换叶子,他便问道:“殿下这是口渴?拿山上收的雪露来,别烧井水。”
容安乾见到大掌门,连忙起身,掀袍拜道:“大掌门。小王见过大掌门。”
苏一念笑道:“殿下怎么有闲心来这儿?”
古来只有太子能称殿下,一句“殿下”哄得容安乾露出笑容,说:“大掌门,小王回京这些日,常觉肺腑焦躁,实在不解,只能到仙尊座下,与仙客座谈,方能慰我心怀。”
苏一念含笑道:“殿下一心向道,是玄门之福。”
容安乾让他进去,两人不分主宾,在仙尊像下,万灯丛中坐下。侍候的人不觉都换成了苏一念的哑儿,容安乾还不敢说话,苏一念便说:
“殿下有事直说,这些都是哑巴,传不出一星半点儿。”
容安乾环视四周,果然全是定苍峰上下来的哑儿。他犹豫片刻,道:“大掌门知道,那慕尘要挂帅了吧?”
苏一念道:“云中慕氏必有此中兴,不在今日,也在来日。”
容安乾一听,就知道星辰阵预示,慕尘此战大捷了。他心里更是发堵:“那您说怎么办?有这个好哥哥,还有个好姐姐姐夫,慕微云不得上天了么?”
直到小童捧来雪露煮的茶,苏一念那金贵的唇才肯碰杯子。他抿了一口,说:“她如今立足未稳,何必操之过急。”
容安乾冷笑道:“只怕她立足稳了,急也没用!”
苏一念道:“陛下要保她的心,最近颇盛。借着慕尘的势,太子殿下也能出手帮她,殿下……想和他们两位对着干?”
容安乾恨恨道:“大掌门何必贬损于我,您不也正在对付她?”
苏一念无奈道:“我有什么办法,不过顺势而为。”
容安乾虽然冲动,却也不傻,闻言道:“哦?看来大掌门心中早又成算?”
苏一念说:“既然要保,咱们就也跟着帮忙保一保。此事还要仰赖殿下。”
容安乾本是想求苏一念帮他对付太子,没想到却听来这么大的事。他顿时来了兴致,问道:“怎么做?”
苏一念说:“尊丈人可是苍川陈氏家主,天下座师,可在地方上有文章相公之类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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