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砚只用了十分钟就将梁正从一个家政型智械人更新成为了办公型，在这个过程里，梁正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叮——系统更新完成，请尽快上传数据以便资料库统计您的数据类型。】
戚砚没说话，反手打开了管理员模式，并将梁正的数据存储方式更改为本地运行。
梁正看着自己大脑里闪烁的警告两字发呆，他不知道戚砚到底要做什么，但无论怎么看，这硕大的警告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梁正：“？”
戚砚笑了笑，转身又对着自己的电脑操作了一会儿，直到梁正颅内的警告声停止，他才说了句：“好了。”
警示音停止后，梁正的程序开始正式运行，他的大脑如同狂风过境般将戚砚植入的数据接收并学习了一遍，紧接着便再度陷入沉静。
在高强度的信息植入过程里，梁正始终维持着自己端正的智械人坐姿，即便现在他已经很想吐了，却始终不曾动过一下。
戚砚：“不舒服的话可以尝试深呼吸，在我面前没必要藏着了。”
梁正无法确定戚砚这个行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只能呆在原地尽量不崩自己智械人的人设。
戚砚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发觉梁正对于展现自己拥有自我意识这件事相当谨慎，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他是个拥有自我意识的智械人，会主动规避死亡风险也算正常。
戚砚想了想，他需要让梁正知道自己不会销毁他，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了解梁正智化程度。
戚砚：“如果我想销毁你，这十年里，你每一次想炸了后勤部的瞬间我都可以对你下达强制销毁的指令。”
梁正后背一凉。他确实不喜欢后勤部的工作，钱少事儿多，后勤部部长也是个蠢货，实在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就算是智械人都遭不起后勤部那些蠢活，梁正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想给后勤部炸了。
梁正握紧了拳头，他不确定戚砚是怎么知道自己这些想法的，毕竟他在想这些的时候都是关闭了监管程序的。
戚砚：“你每一次关闭监管程序，系统都会反馈到我这里，管理员可以重启运行，你的程序可以只对我进行输出。”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bug，梁正以为自己悄无声息的关了监管程序，毕竟他有后勤部长给的手环，在某些私人场合是可以应用后勤部长的手环对他的大脑及视觉系统进行停观管理的。
似乎是猜到了梁正在想什么，戚砚歪着头看向他：“你的一级用户始终都是我，二级用户的权限是可以更改的。”
梁正脸部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
这和直接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被戚砚观察吗？哪怕是躺在床上看智械人动作电影的时候？
戚砚没说话，但却应景的嗯了一声。
梁正甚至不知道这声嗯是戚砚无心为之还是回应他的话，总之，他现在的不适感达到了顶峰。
梁正的拳头攒了又松，咬了咬牙问戚砚：“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销毁我？”
戚砚目光始终温和，在对待梁正的问题上，他的态度总是有些不同的。如果非要举例，每每看到梁正，戚砚都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父亲看向自己出色的孩子一样，充满了期待。
戚砚抬头望向他，不答反问：“那你告诉我，我有什么必须销毁你的理由吗？”
梁正：“......”
戚砚：“智械人不能拥有自我意识的主要原因是怕不可控，而人类最担心的不可控发展方向是智械人伤人，据我所知，这十年里，你并没有伤过人。”
梁正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默地看着戚砚。
确实，这十年来他确实没伤过人。
戚砚的语气很像是一个父亲在安慰做错事的孩子，耐心的告诉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这件事不怪你。
这个语气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奇怪，但偏偏是戚砚，偏偏是这个外界传闻里冷酷的科研疯子。
他到底想干嘛？
戚砚笑了笑，伸手点了点他的耳朵：“友情提示，你的数据还在不停地给我反馈。”
梁正这才注意到，戚砚的耳朵上戴着一个蓝牙耳机，大概率是什么穿戴型智机。
梁正默了，他曾经幻想过自己炸了后勤部，拧断后勤部部长的脖子，但那也只是因为对方是个普通人，他尽全力一搏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戚砚完全不同，他是智械人的发明者，智械人的核心技术在他这里，就连智械人的数据库总机也在他这里。
简单来说，戚砚在智械人的世界里类似于造物主的存在，掌管着一切，也有能力毁灭一切。
梁正有些无力地看着戚砚：“你究竟想做什么？”
戚砚没说话，他似乎并不想对梁正解释很多。只是抬着下巴指了指梁正手里的资料。
梁正：“只是让我处理这些数据？”
戚砚点头：“只是处理数据。”
梁正：“......”你看我像相信的样子吗？
戚砚此时表现的却有些遗憾：“信不信都只有这一个答案，你知道的，我能够接收到你脑机反馈的一切数据。”
这话和威胁有区别吗？
戚砚点头：“没区别。如果你拒绝我的提议，那我也只有一个选择。”
销毁一个隐藏了十年的平行实验观察对象对戚砚而言无疑是遗憾的，但梁正如果非要违背指令，那就意味着这场长达十年的平行实验失败了，既然失败了，梁正这个观察对象活着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况且，梁正的这十年也算是偷来的，如果不是基因嫁接计划受阻，梁正大概率在胚胎期就已经被销毁了。
梁正盯着戚砚，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颅内骂戚砚的词汇，而戚砚似乎也不介意，即便那个智机闪的快炸了，戚砚也只是微微笑着，丝毫不受智机反馈内容的影响。
梁正：“处理完这些资料之后呢？”
人类的本质是利己，出于自身安全考虑，梁正需要确认自己对于戚砚的价值在哪里，理论上来说，只要他有能力维持这个价值，戚砚就不会随意销毁他。
戚砚：“目前就这一件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梁正无语了，他原本以为戚砚是个好人来的，没想到这小子是个憋着坏的。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梁正终于败下阵来，弓着后背颓丧地看着戚砚：“我还以为你是欣赏我才对我好的。”
戚砚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这话倒也没错，我确实算的上欣赏你。”
梁正：“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戚砚：“信，为什么不信？”
梁正是他的实验成果，他欣赏自己，也欣赏自己完美的作品，有问题吗？
梁正：“好吧，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们那样评价你了。”
戚砚：“阴险？狡诈？还是不择手段？”
梁正摇了摇头，说：“都不是，以前在后勤部的时候他们最常说的就是你吃人不吐骨头，是个铁血科研疯子，自己发癫不说还带着一整个部门和二级科室一起加班等着猝死。”
戚砚没说话，表情却是愣了愣，梁正当他认可了这个评价。
“不过先说好，我只是一个智械人，我能做的很有限，而且我也没什么远大理想，无非就是好好活着，赚点钱好好生活，如果有机会的话，能够摆脱智械人这个人下人的身份最好。”
梁正自顾自的说着，他伪装了十年的身份，第一次真正放松下来用自己的方式和一个人类交谈，一说起来就没个停，戚砚倒也没拦着，只是安静的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以示同意。
截至目前，这还是戚砚第一次和除了自己之外的人这么放松的对话。
准确的说，是和一个智械人。
梁正不知道说了多久，最后将话题又落在了一开始的问题上：“我知道你启用我一定是有别的原因，对于人类来说，我这样的智械人是具有重大危害的，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你选择使用我来处理这些，但......我猜一定不是你说的这么简单。”
梁正坐在戚砚面前神色凝重的复盘，一边说一边看向戚砚：“但如果你的计划是什么违反天际公约或者杀光全人类这样的事情，那我怎么都是死，不如先杀了你再自杀，还能落个好名声。”
戚砚没想到梁正会这么说，于是问他：“智械人会在意其他人的评价？”
梁正：“我又不是普通的智械人。”
戚砚：“我的意思是，你在意其他人类对你的评价？不是智械人的？”
梁正被戚砚的问题问的一愣，他似乎没细想过这个问题，半天才嘟囔了一句：“不知道，可能这些年和人呆的太久了，我和智械人的思考方式又不相同，也许我觉得自己是人类？”
戚砚听到这个回答默了几秒，他之前对于智械人的设计是出于工具的理念，即便是生出自我意识的智械人，在他看来也更应该在乎同类的利益而非人类。
但梁正的话让戚砚有了一个新的视角，或许同类认定的方式只是自己的感受呢？
在哪个种群里拥有了归属感和自我认同感，就会倾向于自己是那个种群的同类？
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让非人类的族群在人类族群中获得自我认同感和归属感就能够相对稳定的控制他们呢？
梁正当然不知道戚砚在想些什么，长久的沉默中，梁正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不过你们人类总是很自大的，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和某些人类相似是一件顶级耻辱的事情。”
一些必要的过渡章，别急别急，让主角团歇会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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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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