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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晶集团顶楼副总办公室。空气里飘着淡淡的云南白药味，以及一种名为“王不见王”的低气压。
姜振死活不愿意坐轮椅，拄着一根冷硬的战术拐杖，右腿还固定着支架，像尊煞神戳在落地窗前。
190公分的净身高压迫感依旧，只是行动间带着点微不可查的凝滞。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楼下如蚁的车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咚！”办公室门被一只打着厚重石膏的右臂不客气地顶开。
白帆侧着身子挤进来，身体因为右臂的固定显得有些别扭，但姿态依旧慵懒得像只晒太阳的猫，如果忽略他左手里拎着的那份快被捏变形的文件。
他没说话，径直走到姜振那张光可鉴人的实木办公桌前，把文件“啪”一声拍在正中央，力道震得桌面嗡嗡响。
震得上面姜振刚泡好的、号称价比黄金的雨前龙井都晃了三晃。
动作牵动了右臂石膏，他艳丽的脸庞几不可察地扭曲了一瞬。
姜振缓缓转过身，拐杖点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他没看文件，深邃的目光先扫过白帆吊在胸前的石膏臂，再落到对方那张写满“找茬”二字的脸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半分。
“陈家川！这份预算，你是打算让我用爱发电，还是准备把楼下的自动贩卖机都改装成印钞机？”
白帆迎着姜振的目光，下巴微抬，左手指尖点了点文件封面，漂亮的凤眼里淬着冰碴子，意思不言而喻：开喷！
姜振拄着拐，沉默地挪到桌后，坐下。拿起文件，翻页。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看得很快，眉心逐渐拧起一座小山。
白帆也不催，就斜倚着桌沿，用没受伤的左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桌上一盆绿植的叶子，眼神却像探照灯似的锁在姜振脸上，等着他变脸。
果然，几页之后，姜振的指尖在某个数字上重重一敲，发出“哒”的一声脆响。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锋，直刺白帆：“你跟大小姐造的窟窿，难道想用我们安保部的骨头去填？”
声音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寒意。
白帆挑眉，终于等到了。他左手离开可怜的绿植，指尖在姜振刚敲过的数字上点了点，动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衅：“不然呢？用姜副总您那‘价值连城’的雨前龙井去填？还是用您那条……”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姜振尚未关紧的第二个抽屉——那里似乎有一点，成色不太好的灰色的布料。
姜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而危险，像被踩了尾巴的猛兽。他在出院时趁乱将那条领带扯了回来，不过那条领带经历了太多，只有一部分了，已经不算一条完整的领带。
但那时候白帆和大小姐出去办手续了，并不在场，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帆的嘴角恶劣地向上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仿佛闻到了猎物露出的破绽，慢悠悠地把话补完：“……那条‘工伤报废’的腿？”
“……”姜振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白帆：“你也别跟我提什么预留的浮动空间，这预算根本不够，我怎么查，你留那么多钱是给你那‘废腿’预留的轮椅采购费吧？”
姜振握着文件边缘的手指慢慢放松。
他下颌线绷紧，眼神冷得能冻死人，头也不抬：“白帆，你天天盯着我的位置，脖子都快扭成麻花了，提前备个颈托比较实际。要不要我让采购部给你批个条子？算员工福利。”
“啧啧啧……”白帆拖长了调子，摇头晃脑，一直往姜振办公桌后探头探脑，“我说姜副总，你这抽屉里是……”
他故意停顿，目光在那截露出的领带和姜振瞬间僵硬的脸上来回扫射，声音压得又低又暧昧，手却伸的很快，探向抽屉：“……我那条工伤的领带？”
姜振反应快如闪电，一把扣住白帆伸过来的手腕！入手是对方微凉的皮肤和清晰的腕骨轮廓。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呼吸可闻。
“那是……慕总的重要文件。”
白帆耸肩，动作牵扯到石膏臂，又是一阵细微的龇牙咧嘴，但嘴上功夫丝毫不减，“某些人，东西藏得再严实……”他目光再次扫过姜振的胸口，意有所指，“也挡不住那股子想赖账的意思。”
不装了，我摊牌了。
“赖账？”姜振破防，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拄着拐杖猛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强大的压迫感，声音低沉：
“我是怕某些人碰瓷，拿着条破布当尚方宝剑，天天追着我赔十条八条！”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极其不自然地伸手，将抽屉里那条“破布”攥紧。
白帆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破布？姜副总记性被狗吃了？那条‘破布’在鹰嘴涧救的是谁的命？哦，当然，您姜副总命硬，不需要领带救命，需要的是‘重要文件’垫棺材板。”
他左手快如闪电地探出，目标不是姜振，而是他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赫然是某购物网站的页面——“十条装男士真丝商务领带（深灰色）”。
姜振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想抢回手机，却被拐杖和桌角限制了动作。
白帆已经灵巧地缩回手，晃了晃根本没碰到的手机，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真赔啊领导，快下单，我急着上吊。”
说完，白帆不再看姜振精彩纷呈的脸色，左手僵硬的地打了个耍帅响指，转身，用肩膀顶开门，扬长而去。
背影写满了“老子赢麻了”。
“砰！”办公室里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拳头（或者拐杖？）砸在了什么昂贵的东西上。
门外，白帆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情愉悦地走向电梯。
他打着石膏的右手臂不方便，只能用左手别扭地伸进自己同样不太利索的西装内袋里，指尖触到一条，不，半条被洗得发硬、边缘还有磨损、叠得整整齐齐的深灰色领带。
布料粗糙的触感贴着皮肤，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洗涤剂混合的味道。
他嘴角的弧度加深。嗯，气死姜振，守护领带，并且成功提醒了对方赔偿事宜。
完美的一天。
至于轮椅预算？哦，那是什么？反正姜振拄着拐的样子……还挺顺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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