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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卧的门隔绝了客厅的光线和声音,却隔不断姜振刻意压制的、沉闷的呕吐声。
那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撕裂喉咙般的痛苦和极力压抑的虚弱,像钝刀子一样刮在门外白帆的耳膜上。
白帆还僵在流理台前,手里拿着抹布,水槽里是两碗渐渐冷掉、浮起白色油脂的猪脚面线。
他艳丽的脸庞上,刚才那股被冒犯的怒气早已被一种更复杂、更沉甸甸的情绪取代。听着门内那一声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干呕,他感觉自己的胃也跟着不舒服地揪紧了。
他烦躁地把抹布扔进水槽,溅起几点水花。走到主卧门口,那压抑的呕吐声更加清晰。
白帆靠在冰凉的门框上,石膏臂沉重地垂着。等里面的声音终于平息,只剩下粗重艰难的喘息时,他才清了清嗓子,故意用一种带着戏谑、却又比平时软了几分的腔调朝门缝里喊:
“喂,陈家川?你……该不会是有了吧?几个月了?”
门内死寂了几秒。
然后,“咔哒”一声轻响,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一条缝。
姜振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背光,看不清表情,但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带着酸涩气息的病气和湿冷的汗意。
他脸色白得像纸,只有颧骨处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额发被冷汗完全浸湿,凌乱地贴在额角,眼神疲惫得如同蒙了厚厚的灰尘,却依旧锐利地、带着浓重的不耐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暴躁,死死钉在白帆脸上。
“滚。”
一个字,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说完,他看也不看白帆,转身就要关门。
“不是?”白帆眼疾手快,一把用胳膊顶住了门板!动作牵扯到石膏臂,他呲牙咧嘴,但没松劲,“你是不是背着我吃什么了?弄成这样。我就说了不要总是吃独食……”
姜振被他阻得动作一顿,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他闭了闭眼,似乎在积攒力气,再睁开时,眼神里的暴躁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取代,只剩下抗拒。
“……我吃了你亲手塞进我嘴里的生牛排。我就说你想毒死我。”声音低弱,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沙哑。“滚吧,我要睡了。”
“……”白帆看他那样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哪里还敢让他自己待着。
他强硬地挤开一点门缝,目光在姜振脸上逡巡,“我也吃了啊,不可能啊。热水袋呢?你家药箱放哪儿了?有退烧药吗?胃药也行!” 他一边问,一边目光扫向房间,像是在寻找目标。
姜振被他挤得后退半步,靠在门后的墙壁上,疲惫地抬手指了指客厅的方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快滚吧。”
白帆也不理他,转身就冲向客厅的餐边柜。
他吊着石膏臂,动作有些笨拙地拉开柜门,踮着脚在顶层的架子上摸索。果然,摸到了一个硬质的塑料药箱。
怎么这么轻?在心里盘算着要拿什么药,他把药箱抱下来,放在衣帽间中央的矮凳上,单手打开盖子。
空空如也。
“……陈家川。你跟我玩样板间呢?”
白帆无奈地锤了一下储物格,手指不小心带翻了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倒扣着的硬纸相框。
“啪嗒。”相框掉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摔坏,但里面的照片却滑落了出来。
白帆下意识地弯腰去捡。当他的指尖触到那张微微泛黄的照片时,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照片上是一个笑容明媚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扎着高高的马尾,眼睛弯成月牙,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背景是阳光灿烂的操场。女孩的笑容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无忧无虑,像一束最纯粹的阳光。
照片的背面,用有些褪色的蓝色圆珠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给最棒的哥哥!——永远爱你的小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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