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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振公寓地下停车场里，
“蝰蛇”刘猛的病历档案在姜振手里捏得起了毛边。市立医院精神科主治医师，林远。名字普通得像路边石子。
“血清报告里，多巴胺代谢物浓度低得离谱。”白帆指尖敲着方向盘，灯光透过前挡遮阳板在他脸上划出光暗分明的线，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在审视猎物，
“‘盘古-III’激发的是攻击性和神经亢奋，不该压低下丘脑的快乐反馈。这报告被‘修剪’过。”
姜振把档案甩回后排座椅，右腿的旧伤在副驾驶有限的空间压迫下发出无声抗议：
“紫晶集团的园艺师，手艺一向不错。刘猛不是弃子，是块被精心‘修剪’过的路标。”
“所以，去拜访一下这位‘园丁’？”白帆挑眉，拿起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个圈，“我赌五十块，他办公室的盆栽比他的职业道德茂盛。”
姜振吐了口气，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迟滞，往后放倒座椅：“赌一百。他看见我们就跑。”
良久，
“……白帆，你什么时候能换个好点的车？”
回应他的是白帆的一记猛踩油门，惯性大的差点让姜振一个后滚翻去后座。
姜振立马狼狈地扣上安全带，暴喝脱口而出：“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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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有些倦怠，懒洋洋地洒在市立医院略显陈旧的停车场上。一辆低调的黑色SUV停在一个能清楚看到医院精神科大楼入口的车位上。车窗贴着深色膜，像蛰伏的兽瞳。
主驾驶座上，白帆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方向盘，指尖的节奏和他此刻略显无聊的表情同步。
他今天穿了件质地精良的烟灰色衬衫，领口随意地松开一颗扣子，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锁骨。他微微侧头，看向副驾驶。
副驾驶的座椅被向后调到了极限，饶是如此，姜振那双包裹在黑色西裤里的长腿依然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他整个人陷在座椅里，闭着眼，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仿佛在对抗右腿胫骨深处传来的、因久坐而加剧的绵密钝痛。
阳光勾勒出他硬朗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高大的身躯即使放松状态也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他深色衬衫的扣子扣到胸口，肌肉的轮廓在合身的衣料下若隐若现，既不夸张，又充满扎实的压迫力。
“我说，”白帆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寂，带着点慵懒的调侃，“陈家川，你这个吨位再这么‘瘫’下去，我的座椅都要被压出永久性凹痕了。到时候我会找你索赔的。和我的领带一起。”
姜振眼皮都没抬，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短促的气音，算是回应。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右腿小心翼翼地伸直了些，试图缓解那份不适。
“林远，精神科副主任医师，专攻药物依赖和神经损伤后遗症。”
白帆指尖在车载平板上划了一下，调出资料，“已婚，有个五岁的女儿在上双语幼儿园，妻子是同一家医院的护士。房贷还剩十五年零七个月。啧，标准的中产模板，脆弱得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姜振依旧闭目的侧脸，“这种模板，通常经不起太大的压力。尤其是当‘修剪’过关键数据，还被人拿着原始把柄找上门的时候。”
姜振终于睁开眼。那双眼睛深邃，像淬了寒冰的墨玉，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蒙，只有锐利如鹰隼的清醒。
他看向医院入口，人流不算密集，但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焦虑和匆忙。
“脆弱的东西，也锋利。”
姜振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兔子急了还蹬鹰。别掉以轻心，白帆。紫晶能让他‘修剪’报告，就能让他做更多。”
“放心，”白帆解开安全带，动作利落，“我对付兔子很有一手。”
他推开车门，长腿迈出，站直身体时，阳光落在他烟灰色的衬衫上，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流畅线条，与姜振那种磐石般的厚重感不同，白帆更像一把出鞘的名刀，优雅又致命。他绕到副驾驶这边，敲了敲车窗。
姜振深吸一口气，压下腿部的酸胀感，也推门下车。当他完全站直时，那种身高和气场带来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连空气都似乎凝重了几分。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目光再次投向精神科大楼的某个窗口，眼神冰冷而专注。
“赌注生效？”白帆挑眉，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一百块。我赌他看见我们第一反应是跑。”
这明明是姜振之前下的赌注……
姜振没看他，迈开步子朝医院大门走去，步伐沉稳，但仔细观察，能发现他右腿落地的瞬间会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
“他跑不掉。”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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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内部弥漫着消毒水、药味和一种无形的焦虑混合的气息。精神科在五楼。
电梯里挤满了人，姜振高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一个角落的空间，白帆则姿态闲适地靠在另一侧的扶手上，两人之间隔着几个神色疲惫的陌生人，眼神在空中短暂交汇，又迅速移开，像两条在暗流中无声巡弋的鲨鱼。
走廊里光线不算明亮，墙壁刷着一种试图让人平静的淡绿色，效果却显得有些惨淡。
诊室门牌上标着“林远副主任医师”。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键盘敲击声和一声压抑的叹息。
白帆抬手，指关节在门板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声音清晰，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
“请进。”一个略显疲惫的男声传来。
白帆推开门，脸上瞬间挂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职业性关切和疏离的微笑。
姜振紧随其后，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门口的光线挡去大半，诊室内的空间感瞬间被压缩。
林远医生大约四十岁上下，头发梳理得还算整齐，但发际线已经显露出些许退守的迹象。他穿着熨烫平整的白大褂，戴着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不大，此刻正带着被打扰的些微不悦和疑惑看向门口。
他的办公桌收拾得比较整洁，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窗台上那盆长势过于旺盛的绿萝，藤蔓几乎垂到了地面，绿油油的叶片充满了勃勃生机，与医生脸上挥之不去的倦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看清门口两人的瞬间，林远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疑惑迅速被惊愕取代，紧接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眼底晕开涟漪。
他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喉结滚动了一下。
“二位是…？”
他的声音比刚才干涩了一些，目光在姜振压迫感十足的身躯和白帆那张绝非善类的脸上来回扫视。他放在鼠标上的右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白帆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紧张，自然地走进诊室，步履从容，目光扫过窗台的绿萝，赞叹道：
“林医生这绿萝养得真好，生命力真旺盛。”
语气真诚，仿佛真是来交流园艺心得的。
姜振则沉默地跟在后面，反手轻轻带上了诊室的门。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诊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没有坐下，只是像一尊沉默的门神般矗立在门边，双臂自然垂在身侧，但那种存在感让小小的诊室空气都仿佛粘稠了几分。
他的目光没有刻意逼视林远，只是平静地扫视着诊室的陈设，最后落在那台老旧的电脑主机箱上，停留了一瞬。
林远被关门声惊得肩膀微不可查地一抖。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推了推眼镜，试图拿出专业医生的架子：
“抱歉，二位有预约吗？现在是工作时间，如果是咨询或者…”
“我们是为刘猛先生来的。”
白帆直接打断了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但眼底的温度已经降了下去。
他走到办公桌前，双手随意地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就是那个注射了不明物质‘盘古-III’，现在躺在你们重症监护室里神志不清、攻击性极强的刘猛先生。”
“刘猛？”林远的声音拔高了一瞬，随即意识到失态，立刻压低，
“他的情况属于高度保密，我们领导和家属才有权…”
“血清报告，林医生。”
姜振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不高，却像重锤敲在鼓面上，让林远的话戛然而止。姜振依旧站在门边，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终于落在了林远脸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穿透力。
“多巴胺代谢物浓度，DOPAC和HVA的水平，低得不像一个处于神经高度亢奋状态的人该有的数据。解释一下？”
林远的脸“唰”地白了。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放在桌下的左手猛地攥紧了白大褂的下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份报告是实验室出具的，我只负责临床诊断！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他色厉内荏地低吼，伸手就要去按桌上那个红色的紧急呼叫按钮。
白帆的动作快如闪电。几乎在林远指尖即将触碰到按钮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已经轻轻按在了呼叫器上方。不是暴力阻止，只是那么随意地一搭，却像焊死了一样，让林远的手指无法再前进分毫。
白帆脸上还带着笑，眼神却已冰冷如霜：
“林医生，别急。我就是保安，门口那个，是我们队长。你现在绝对安全，我们一起聊聊你是怎么在原始血清报告上，用你那‘精湛’的园艺手艺，‘修剪’掉关键数据的？”
他微微俯身，靠近林远，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或者，聊聊紫晶集团给你的‘园艺指导’？”
“园艺…指导…”林远像被这两个字烫到，猛地缩回手，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发抖。他惊恐地看着白帆近在咫尺的脸，又仓惶地瞥向门口那座沉默的“山峦”——姜振的眼神依旧平静，但那份平静下蕴含的力量感更让他窒息。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浸湿了白大褂的领口。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心理防线在白帆精准的点破和姜振无声的威压下，开始剧烈动摇。
窗台上的绿萝叶片，在窗外透入的光线下，绿得有些刺眼。
白帆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目光锐利地捕捉着林远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像猎手欣赏着猎物最后的挣扎。
他的指尖，状似无意地轻轻拂过桌面边缘，离林远那只攥紧的左手只有几厘米。
诊室内的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只待那致命的一箭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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