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泥鳅根本想不到云初奇会突然摘掉她的面具,她被摘掉面具的那一刻,惭愧地捂住自己的脸,以免被更多的人看见。她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像个把事情办砸了的孩子。
但任凭小泥鳅如何将脸捂住,云初奇还是看到了一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同样在场的人,有的震惊不已,有的意料之内,有的痛心羞愧。
云初奇愣了片刻,大脑便开始飞速旋转。先前进入云寨的图纹、云雀族人肩膀上的图腾、以及她左后肩膀冒出的图纹,还有小泥鳅对她说的关于图腾寓意的话重合在一块,让她得出一个非常确信的结论:她,也是云雀族人。再看看小泥鳅此时的反应,她已经猜到她和小泥鳅的关系。
那他,岂不是……
云初奇倒吸一口冷气,猛地转头望向前方,望向那个方才想要亲手掐死她的大首领。此时大首领已经冲到前方和黑衣人纠缠,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根本顾不上他们。
她又多看了大首领几眼,震惊的神色露出一丝哀伤,又逐渐被怨恨掩埋。蓦然间,她看见黑衣人且战且退往出口而去,已无战意。她从怨恨的泥潭中清醒过来,把手伸到小泥鳅跟前,“快把东西还我。”
小泥鳅还想解释,“阿奇,对不起,我……”
“把东西还我!”她厉声呵斥,根本不想听小泥鳅解释,包括在场的每一个人。
小泥鳅犹犹豫豫地从怀里掏出七星锁。
云初奇当即一把抓回七星锁,依旧挟持小泥鳅迅速往出口方向奔去。眼看着黑衣人就要逃出去,她大喊道:“恩人,等等我!”
她见黑衣人好像听到她说的话,顿时停住回头看向她这边甚是安心,不由得加快脚步。然而,才刚跨出两步,她立即傻眼了。那黑衣人,一溜烟消失在出口处,自己先走了。
原来,黑衣人方才停足回头的那一眼,根本不是在等她。
没了黑衣人的牵制,向来顾全大局的大首领立即让人守好出口,又将视线转移到云初奇的身上。
距离出口只有十几步之遥的云初奇愤愤地怒视大首领,“怎么?还想大义灭亲吗?再不放我走,我死也要拉她垫背。”说着,验血的刀不由得又离小泥鳅的脖子近了几分。
大首领看到小泥鳅戴在脸上的面具早已不见,映在他面前的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心中明晓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心头一颤,但那不过是一瞬,很快如往常那般淡淡道:“还等什么?都给我拿下。”
随着大首领的一声令下,手下立即向云初奇围了过来,完全不顾小泥鳅的生死,让云初奇再次震惊。
难道云雀族人都这么冷血吗?为了杀她,竟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牺牲?
云初奇怒火中烧,对他们更是怨忿,吼道:“为什么?”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
然而她的这一声怒吼,似乎并没有软化大首领坚硬的心,反倒是一直在旁默不作声,随时观察一举一动的夏云站了出来,“或许这就是你的命,放了秋儿吧。”
“命?”云初奇嘲讽地望向夏云。
夏云无视她,继续解释道:“如果身上流淌的是银色的血,都得死。这不光是你的命,也是我们所有云雀族人的命。”
云初奇根本不信,又问道:“理由。”
夏云望向大首领,见他微微颔首后,又道:“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一百多年前的一个诅咒——异族不能通婚,否则生下来的孩子流淌的是银色的血,势将遭到影煞的追杀,并殃及族人。这在族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族人的神色无不黯然,泪眼婆娑。看得出来,他们深深遭受着诅咒的折磨。
然云初奇将她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立即发现漏洞百出,指着小泥鳅冷笑道:“若如你所说,为何她不用死?你可别告诉我,我和她不过是长得像而已,并非一母所生,或者……”
“混账!”
云初奇还未将心中所想的“同母不同父”全然说出,突然听到大首领的一声呵斥,顿了一下。她扭头望向大首领,竟然看到他那淡然的脸上显有怒色。
夏云继续解释道:“你和秋儿是双生子,都是阿爹和阿娘所生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云初奇嘲讽道:“你也太不会编谎了吧。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那她身上流的血也该是银色的,为何只杀我却不杀她?”
对于云初奇的质问,夏云从容回答,“你跟秋儿的情况不一样,是个意外。也是……我们云雀族的一个意外。”
“所以你们选择将我遗弃,留下她。”云初奇闻言,顿觉可笑,心想若真像夏云说的,没有姑姑的收养,只怕她现在已是一抔黄土。
只听夏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信,你可还记得你初次闯入云寨,被霄清长老强迫验血的事吗?”
夏云的话将云初奇的思绪追溯到了一年前,那时候她初次闯入云寨,所有人如现在这般视她为敌人,直到白发老爷爷也就是霄清小长老验血确认身份后,她才得以和他们友好来往,拥有这一年来快乐的时光。
正当云初奇在分析夏云的话时,又听她说道:“以我所了解的事实来看,异族不能通婚只是诅咒的一种表象。诅咒的根本在于身上流淌的银血,会招来影煞的追杀。”
夏云说的有理有据,几乎要将云初奇说动容了。然而在思索来龙去脉的过程中,她突然想到夏云口中提及的影煞,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会招来影煞的追杀,那我问你,影煞在哪?在我出生之时,你们没能及时将我杀死,现在便轮不到你们来裁定我的生死了。”
话说到这,夜空忽然接连现出几道闪电,源源不断的雷声穿过天际传来,整个云寨竟然随着雷声晃动了一下,吓得人人惊慌,再次引起一片骚乱,“完了,完了,影煞来了……”
在场的族人无不攒动着,无奈碍于方貘带人劝慰,大首领又没有发话,只得压抑着恐慌站在原地忐忑不安,并向大首领投以哀求的目光。
霄清小长老抬头望向夜空,对大首领道:“大首领,再说下去,只怕真的来不及了。”
大首领云千魁扫了一眼族人,微微闭上眼睛道:“动手。”
一声令下,手下们铆足了劲向云初奇攻来。云初奇挟持小泥鳅在众人的围攻中周旋,手上只有一把抵住小泥鳅喉咙的验血刀,实在有些吃力。她见他们如死士一般,一心只想取她的性命,即便攻击的过程中明知会受伤,但只要能伤到她甘愿以命博命,着实让她渐入下风,陷入困境。
无奈之下,云初奇果断将小泥鳅推开,身体没了牵制终于灵活多了。只见她左手横握验血刀朝来人猛挥一圈,右脚已经反身接连踢倒数人,紧接着右手拾起掉落在地的任意一把长刀,开始向来人发起猛烈攻击。
她向来学的都是拳脚方面的体术,也从未想过要害人,而此刻,她已经被逼得起了杀心。
云初奇大跨步冲往出口,手上的刀不停地挥动抵挡着。她见出口正前方横拦着一排大首领的手下,右手握住的长刀毫不犹豫地迅猛出击,直指其中一人的咽喉。
眼看着长刀即将逼入那人的咽喉,云初奇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力量蓦然将她缠绕,悬向半空。她太熟悉这种动弹不得的感觉了,扭头转向宵清小长老时,果然看见他正在施法。
云初奇深知宵清小长老的法力,此时被缠住只怕再无逃跑的机会。可是,她又怎会束手就擒呢。
死,也要拼到最后!她想着,即便那股无形的力量缠绕得似要将她粉碎,她也要紧紧握住手中的利器,将所有力气汇入双手,拼命向两边撑开。
是的,她要用自己的双手硬生生对抗那股力量。
或许人在面临生死之际,身体都会爆发出意想不到的潜能。云初奇也是如此。她感觉到拼死撑开宵清小长老施展法力的紧要关头,双手的力气不减反增,如她所想那般慢慢撑开。
宵清小长老神色诧异,更是凝聚心神加强施法。
云初奇的双手将那股无形的力量稍稍撑开,又被收紧。再次撑开,又被收紧……她在如此反复中拼命挣扎着。
那名习惯拨弄自己裙摆,同夏云站在一排的女孩,实不忍心,扯了扯夏云的衣袂,低声说道:“二妹,你跟阿爹求求情,让五妹离开吧。”
夏云并未应那女孩的话,她像大首领、宵清小长老此前那般忧虑地望着电闪雷鸣的夜空,上前几步对云初奇说道:“别挣扎了,再这样下去整个云寨都会因你葬送。你自己抬头看看吧。”说着,夏云抓起一旁的火把抛入空中,右手一挥,云寨上方亮起了一大片,浮现无数团黑影。
那些黑影飘动猛烈,朝着云寨的方向不断撞击。似乎云寨上方设有结界,将它们隔绝在外,才不至于冲进云寨。
当族人看到那些黑影,原本态忑的心更是不安了,“是影煞!影煞来杀我们了!”他们惊慌地尖叫着,几欲找个地方躲起来。
云初奇望着那些飘忽不定的黑影,实难相信那一团团看得见却可能捉不着的黑影,竟然就是闻风丧胆的影煞。不过从那些黑影不断撞击,快要呼之欲出的迹象来看,它们确实有那实力。
这时,夏云又对云初奇道:“只有你死了,它们才会散去。”
夏云说出这话时,全族人纷纷看向云初奇,甚至一部分族人向她跪拜,颤抖着哭喊:“求求你了,我不想死……放过我们吧……”。此时,在他们眼里,云初奇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云初奇无奈地闭上眼睛,自语道:“难道,只有我死这一条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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