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房间的门上都贴了大红的双囍,蒲扬从转角探出去又赶紧回来,对着站远又离近微调作品的闻约道,“她还真回来了,不过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闻约身上有股难言的自足气息,蒲扬又悄声说了一回,才发现对方真没听见,撞一下肩膀,“想什么呢?”
他堪堪回神,掩饰性地摸住鼻子,“……你这囍字歪了,你不赶紧想想办法?”
思绪已经不知第几次回退到昨天深夜,鼻尖的橙花香气久久不散,某人无赖地撞进怀里与他严丝合缝,两个人的呼吸缠在一块,闻约绷得轻轻的,后退一些,贴上的墙壁都是热的。
他寻着她的手握在掌心,回顾起方才有些奇异的触感,手试探性地在郁舒肩上一搭,有些了然。
这样睡会很难受的,他当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头脑发热,浑像个热心市民在路上见到了垃圾一样冲上去,手一步一挪地移到的后背,微微用力,弹性面料无声无息收紧,接着猛然一松,连怀里的人都软了一些。
这样晚上会好睡一些吧?
事情做到这儿他才觉出些不对劲,他这算是在做什么呢?似乎觉察到心境,闻约连指尖都发烫。
蒲扬后退,纳罕,“我怎么没瞧出来?”
没人应声,回头,在看乔郁舒呢。蒲扬摇摇头,不请闻约当伴郎显然是明智的决定。
闻约眼中的女子正单手往蒲扬新家的玻璃窗上贴一条喜庆的金鱼,吐出的泡泡连成一条弧,也应喜事是红色的,可不知是不是印机错乱,其中一个泡泡竟然是草绿的。
乔郁舒瞧着神情严谨,眼底似乎只有这一件事,可那个不合时宜的泡泡此刻正毫不自知地稳立于玻璃上。
闻约心底微微下沉,本来的躲避心思消失得无影无踪,拿着湿润的抹布在完工的图画前一抹,悄无声息地换下了那枚绿点。
“蒲扬!在哪儿呢?”门口智能锁滴的一响,一个妇女携着个四五年级的胖男孩踏了进来,首先看到闻约和并未为之回头的郁舒,“你们好你们好,是蒲扬的同学吧?”
蒲扬在房间里喊,“嫂子,我们在婚房这儿!就等你们啦!”
闻约牵着郁舒的手过去,婚房里红火的四件套,壁灯下垂着翩跹的粉红蝴蝶,婚被上洒有细细的花瓣,连奶白的衣柜和床头柜都不依不饶地在每扇门的正中顶着一个囍字,闻约手上传来拉力,郁舒正低头把一个垂了角的塑胶字轻轻抚回柜面上,短了一半的头发刮过耳际,看不清神情。
蒲扬嫂子两掌一拍,和颜悦色道,“我们家小艾和蒲扬的大喜之日就要到啦!我呢,是蒲扬和小艾的嫂子,今天被请来给这对新婚夫妇铺床”,她举起双手,微笑声明,“事先说明,我家上有老,下有小,父母和公公婆婆健在,儿女双全,是合适人选哈!大家也是,齐聚在这里,让我们送给她们祝福!”
围在喜床三角的人皆拍掌予以鼓励,郁舒像好奇一样从小朋友端着的盆里抓出点东西,在手里瞧了瞧,见大家都好奇地望着她,放回去淡淡道,“没问题,是生板栗。”
嫂嫂惊喜道,“姑娘你知道这讲究?这还是我昨晚向我妈问来的,你很难得喂。”
乔郁舒扯嘴角笑笑,“偶然知道。”
嫂嫂便撒起生板栗和干红枣来,边念道,“一把栗子一把枣,来年生个大胖小——一把栗子一把枣,来年生个大胖小——一把栗子一把枣,来年生个大胖小……”
如此反复几次,柔软喜被上的“早生贵子”镂空处已经填满了对这对新婚夫妻的祝福,嫂嫂推推小朋友,“来,石头,上次去哥哥姐姐滚一个!”
那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孩儿便脱了鞋,在上面像不愿意上学赖床的小孩般滚了几回,完了老老实实地踩了被子站起来,“妈,好了吗?”
“好了好了”,嫂嫂一转头,见屋里只剩下新人与她们俩,怪道,“诶,他们人呢?”
小朋友坐在床边指着门口,“刚刚妈你唱歌的时候那个姐姐出去了,那个哥哥就跟着她走了。”
蒲扬拿起手机给闻约发消息,“没事吧?”
闻约和郁舒此刻正下降的电梯之中,不辞而别对乔郁舒来说不需要理由,她问闻约,“你朋友找你吗?”
“我回他了,你不舒服吗?”
木板铺置的轿厢之中贴满了广告纸,郁舒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糖,“她们结婚,我来补糖。”
电梯里挂着一个红色的喜袋,上面印着黄字,“我们结婚啦,请大家吃糖!”
闻约给郁舒抻开袋子,不经意看到布袋上的黑色涂鸦时心里一沉,看到郁舒如有实质的眼神时像预感到什么骤雨滚滚欲来,简直是抢着出口道,“这谁啊,我们去保安室去把这人给找出来吧!”
本该是她的话被人说了,乔郁舒面色沉沉地盯了闻约一眼。
……
恰恰是这部电梯的监控在维修,闻约只好在保安面前大发雷霆,诸如“如果发生什么案件怎么办呢”“不怕物业被投诉吗”“我可记住你了”之类的威胁之语,他的手摁在郁舒的口袋里包着她的手,而她的掌心握着小灵通,就好像她刚才准备报警一样。
乔郁舒的脸色显然大大地不虞,蒲扬新家在高层,她没坐电梯,走的消防楼梯。
安静的尘灰浮在感应灯下,闻约与她一道,“郁舒,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不开心,一直想会一直不开心。”
乔郁舒默然不语,光线切割出她冷硬的面容。
“你经常梦见北源的事对吗?”有一只手探进她的口袋与她交握,“很久没走过楼梯了,你呢?”
“我也是。”
“在这里有没有想起什么?”昏暗的感应灯嗒地一声轻响,在停留的两人头顶闪烁,闻约扣住郁舒的两肩,像在对一个游走的离魂说话,拼尽全力想把她叫醒,“还记得吗?我们的500室,那时候你还拉着我逃呢。”
言语像无声的闪电劈向厚茧,障壁裂出一条细缝,恍惚间白光照在眼前人的肩头,月光如洗,光晕在青葱岁月上投下一轮,他没有变,长相,性格,就像冻了龄,在时光深处凝望着她,勾起一阵裂痛。
或许是她盯他看得太久,抑或眼神里有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他说,“需要拥抱的时候,尽管找我,你不知道,有时候我也很需要你。”
闻约上前一步,乔郁舒有点好笑地抬头,“我们有这么熟吗?”
“有的”,面前的人异常笃定,“而且我们还要与时俱进,乔郁舒,你把自己困在里面的时候不想给自己找点刺激的吗?”
她挑挑眉,“什么?”
“这个。”他点点自己的唇,低头。自从肺炎出院后他对混浊的空气一直很敏感,可有乔郁舒在,就好像那天在猪筒骨店外焦灼地等待,却从中品尝到仅有的清苦的茶味一样,是雀跃、可以忍受的。
她总归没做逼迫自己品尝讨厌东西的事,和他一样。
那面对喜欢的人,又为什么要浅尝辄止呢?闻约知道,乔郁舒并不真的排斥同他在一起,只是她包容度有点大,难以抉择而已。
那就帮她做出选择吧。
干涩的唇皮慢慢湿润,滞闷的楼道像涌进清新的空气般,她们彼此攫取着温息和心跳,可闻约必须承认,乔郁舒看他的目光是茫然的,像一根刺扎进快乐里,所有感觉像潮退一样飘零无依。
他把乔郁舒轻轻拉开的时候她还想亲他,闻约强移开目光,把她的手摁在自己的心脏上,给她留作业,“有认真品味过什么心情和感觉吗?”
乔郁舒迷惑地望着瞬息风变的男人:“啊?”
他不为所动,拳微微握紧,“亲的时候,想做点别的什么吗?”
乔郁舒点点头。
“我把你拉开的时候呢,心情好吗?”
“不耐烦。”
“现在呢?”
“无所谓。”
“……”
他的指腹滑过稍经他润色的唇瓣,轻摁下去低语,“能为我完全动心就好了。”
说满足,是假的。
他循循诱导,“多看看我,看看别人,别把根全部扎在自己身上,有事扯我一下,我就过来了。”
乔郁舒毫不在意地一嗯,五指滑进他掌间。
十指相扣,闻约心一滞,却是酸涩起来。
他用力扣紧,心里却有些空然。
蒲扬刚见到乔郁舒惊诧的神情浮现脑海,难以相信的,“真的是她?”
当时的他没有说话,只是想,他还能再要求些什么呢?
缠绕心头的还有发小五味杂陈的那句话,”在你得知乔郁舒离开的消息之前,我碰见过她一次,准确地说……是她找过你一次,给你发了消息。”
以后如无意外,还是每天17点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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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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