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扬百口莫辩,“她发了就撤回了,我又不是八婆,后面你无意说起漫展之后你再没跟她联系上过,像出了事情,我就知道不对了。”
““这件事为什么不跟我早说?”
可……说了有什么用呢?
那天他因为实习起了大早,楼下白雾弥漫,他预备追赶最早的公交,整个人匆匆忙忙,压根没提防会撞见人。而乔郁舒的乍然出现又跟鬼魅一样,蒲扬唬了一大跳,只见她头发上沾了细密的水珠,眼珠转了一下,“闻约在吗?”
蒲扬见乔郁舒像魂飞了似的,疑问道,“你找他有什么……啊不,他不住这里啊?”
闻约好久没跟他一块吃饭了,两人一直在一块儿,乔郁舒为什么会来问他?
等蒲扬看乔郁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几百年前的老式手机时人都有点恍惚了,他这是穿越了是不,乔郁舒这是智能手机时代啊!
她伸手,“给我发条微信。”
蒲扬解锁,恭恭敬敬地打开微信,点进闻约的对话框,“请。”
乔郁舒打了一点字,蒲扬看她点了发送,在原地等了半分钟,突然像烦躁起来,长按了撤回。
“怎么了?”蒲扬已经放弃追赶早班车了。
“算了”,乔郁舒把手机还给他。她就说了这两个字,蒲扬反应过来时,她的身影已经被雾吞噬了。
“那条消息是她用我的手机发的,她撤回了,还有谁能看到?”
婚礼结束午场,这句话还徘徊在闻约脑海,他胸前背着猫包,寄养在蒲扬家的麻将蹲守在里面,男子伸手敲敲,一笑,“带你去见她。”
乔郁舒既不是伴娘,跟蒲扬又不是太熟,她说出去转转的时候,闻约是可以理解的,本来打算跟着,一回头就被拉住了,乔郁舒的电话下一秒打进来,“等会见。”
她的语气与往常很不相同,惯常的冷意带上不易察觉的尾音,像完成什么大事般轻快,这情绪一直持续到他接到她,郁舒站着在看公交车站牌,闻约从出租车上下来,猫包已经被人接了过去,里头的麻将被人隔着罩子点了一下,“可爱。”
他赶紧把猫包拉开一条缝,猫象主人,软滑得默不作声,乔郁舒直截了当把手伸了进去,麻将惊得一缩,不料主人竟将它整个掏出,陌生人的手在底下托着,主人的手盖在它圆圆睁着的眼睛上,整个被三明治一样夹心着。
闻约安抚着手底这块蓬蓬的海绵,估计此猫内心如他当年在500室的最下层书架撞见躺着的她。
他内心有些遗憾,想:
如果后面知道她是这么一个人就好了,当年可以快速接近,节省许多试探和回避的时间,那今天……会有所不同吗?
“车来了”,乔郁舒捧着猫,闻约与她手围挡着,两人像在烈阳下掬着手水,在空旷的车里找了两个并列的位子。
“还记得那只兔子吗?”他心里像泥土松软,小心翼翼地问她。
“记得啊。”
他便开心一点,即便说出来的东西并不令他愉快,“有一天我在学校里提着它,有个人把我拦下了,物归原主。”
养出了感情,可他能抢吗?连包一并送还给对方,他捏着手,在心底说,真不想分开,校园迎来新的新生,再没有什么熟悉的了。
他依偎着她,头靠在她颈窝,郁舒坐得直直的,头略微一点,“挺好的。”
*
婚礼的喜乐犹在耳边,郁舒敲响墓园保安室的玻璃窗。
“登记。”她淡淡的,并不悲伤。
闻约抱着猫不知所措,“今天是你亲人的忌日?”
乔郁舒对于他很抱歉的口气竟然笑了,边拉着他往石阶上走,“这有什么,你想知道是谁吗?”
她不待闻约那个猜测愈演愈烈,便在一块石碑前跪下,扬着眉眼,“外婆,来看看这是谁。”
石碑上并未贴相片,可字是刻了的,姓名那一栏竖着两个上世纪惯重复的字,乔郁舒说这是她的外婆,那个文化节晚会结束后他在将就了一夜的医院碰见了,却因为对方昏迷并未打上招呼的老人。
露天之下,墓碑的边角已经有些磨蚀,地上左右各摆了一小抔土,上面插着折下的青色松柏枝。
乔郁舒蹲了一会儿就起来了,闻约见她总站在那儿,说不定等会就要拉着他拍拍手走了,手捧着麻将斜对着乔郁舒外婆的墓碑就要跪下,被乔郁舒一推,人差点往后一搡,又被她拉住了,“你跪什么?”
“以示敬意”,闻约眨眼,不明白道,“你外婆是长辈,没有问题。”
乔郁舒神色稍缓,但还是坚定地推他站起,“不准跪。”
闻约便站着,在心里对着乔郁舒外婆说了几句话,女子给牌子拂了土,“不知道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并不喜欢我外婆,我只是来看看她。”
那这青青的松柏枝是什么的,泥水浇铸的土面一看就是久经打理的,与旁边他脚前的这个不同,“她对你不好,可你还是舍不得她,不是么?”
乔郁舒没理他,拍拍手,“老太婆,我们走了。”她抢过麻将,示意闻约先走,他下了石砎,却没见她跟上,便又折返,乔郁舒停在他方才对着的一方墓碑前,青青雨后把那黑石上的一条纸给吹了半角下来,乔郁舒正单指将湿条撕……
不,是搭回去。
在乔郁舒将那纸条与墓碑完全贴拢前,折返的他看到墓主的姓氏。
陆。
他在脑中搜索了一下这个姓,乔郁舒的外婆并不姓陆,但乔郁舒先前并未在这块碑前停留,看来是陌生人,往日在书本上看到的民俗蹦进脑子,闻约唯一明确的只有一件,这个用纸条盖住的人名,是还在人世的。
一些乡村的墓葬风俗中,夫妻会有合葬,可同年同日不是那么好求的,入土有先后,那一块墓碑雕得有新有旧不美观就罢了,更重要的像是在暗示后雕上石碑的人是在对方死后与之冥婚的。这多不吉利,大家便想出一个省事的办法——将未亡人的名字与配偶一并刻上,遮掩一下,待后来的这个入土之时,将这纸条撕下即可。
想来是这雨天将纸条吹浮,将未亡人的名字露了大半,乔郁舒将这不吉利盖了回去,闻约站的方位,刚好看不见这夫妻墓的左边刻得姓甚名谁。
这也不必在意,乔郁舒已经结束见义勇为,“走吧,要不去给这猫洗个澡?”
一般祭拜完是会有洗尘一般的活动,乔郁舒对待其外婆疏离的态度倒更能说明她究竟是怎样被养大的,闻约没有感慨,只是想,乔郁舒家对她外婆是多不管不顾,以至让一个大学生来负担长辈沉重的病痛?
乔郁舒当年对兔子能说出安乐死之类以为劝解实则惊吓到他的话,为了温暖冰冷之心,闻约先带她去宠物诊所逛了逛,见了见除了猫狗之外的卡皮巴拉、巴西龟、鹦鹉之类的小灵物,借她的热一同逗了逗有主的无毛猫,观看了菜花蛇和小仓鼠,才去了附属的宠物洗浴中心。
“我是负责任的主人”,闻约提前声明,“只是据蒲扬说麻将好像长癣了,我得带它来看看。”
麻将玻璃般的透膜中悬着瑰丽的尖蓝宝石,光滑的皮毛水沉水沉的,摸起来跟淋了水一般,可这是它检查前的模样,如今两眼半睁不闭着,像个初生的小婴孩般躺在闻约随身携带的小毛毯里,毛结着一撮撮的。
“怎么这么小?”闻约听她抱怨,像不满意刚刚的卖家秀。
“不小,有8斤呢。”他连着毯子把麻将兜给她,小家伙在布料里脑袋一抬,后缩,实质性地表现畏惧将要来的触碰。
有人在身后喊,“麻将的爸爸呢?”
闻约被点名,护士拿着单子走过来,看到捧着麻将的郁舒,笑道,“麻将在妈妈这里呢,那请麻将爸爸跟我们去缴费吧~”
像在燃烧的耳廓一直持续到他在走廊的那端见到郁舒,诊室内外人挺多,动物也是,她早已坐下,麻将趴在她膝头,隔着一层毯子,女子的一只手搭在毯子下柔弱小猫的脑后,像在比划小脑袋的大小,脖子的粗细,躯干的长度,另一只手温柔地给它梳理毛发。
心像三分甜的苏打水,闻约轻快地向她和麻将走去,头顶白炽灯闪了一下他的眼,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明白了那些动作的另一种可能,浑身像冰块一样冻住了。
室友和室友一个发烧一个感冒,昨天大半夜被热疯了,后背跟躺在岩浆里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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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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