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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锦屏人·韶光逐丝

烛火早已熄灭,只余窗外透进的惨淡月光,勾勒出书房内一片狼藉。

崔七靠在冰冷的书架旁。

方才的疯狂从他体内抽离,留下的只有一片茫然。

他看着蜷缩在凌乱的竹屿。

那人背对着他,单薄的里衣松垮地挂在肩头,露出颈后一片刺目的咬痕和淤青。

他整个人缩得很紧,只有微微起伏的肩胛显示他还醒着,或者说,只是累得连呼吸都费力。

崔七喉咙发干。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道歉?解释?

他崔七什么时候需要向人低头认错?

可眼前这人背上那些痕迹,无一不是他失控的罪证。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只是哑着嗓子:“……喂。”

竹屿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崔七更烦躁了。

他站起身。

看见竹屿的肩膀瑟缩了。

这细微的反应刺了崔七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大步走到床边,弯腰将人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竹屿终于有了反应。

“别吵……”崔七低吼,手臂收得更紧,“脏死了,给你洗洗!”

他抱着人,无视对方微弱的挣扎,径直走向书房相连的耳房,那里有一个不大的浴桶,热水是值夜的小厮定时备下的,此刻水温正好。

他将竹屿小心翼翼地放进温水中。

热水漫过身体,竹屿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随即又死死咬住下唇,偏过头去。

崔七拿起旁边的布巾,沾了水,往竹屿背上擦去。

布巾碰到那些淤青和咬痕时,竹屿的身体明显一颤。

“嘶……”

“很疼?”崔七的手顿住。

竹屿沉默了片刻,才冷冷开口,带着讽刺:“崔大人力能扛鼎,这点疼算什么。”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总比被某些人……莫名其妙啃死了强。”

“你!”崔七被噎得脸色发青,布巾狠狠拍在水面上,“老子……”

他想骂人,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想说他只是……只是……

只是受不了被遗忘……

他真的不想再被人抛弃了……

可看着竹屿浸在热水里苍白脆弱的侧脸,那些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重新拿起布巾,力道却放轻了许多,擦拭着竹屿光滑冰凉的背脊。

“明天……”崔七闷声开口。

竹屿闭着眼。

“明天,”他接口,“太子问起你为何擅离春宴,崔大人想好如何‘不胜酒力’了吗?”

崔七愣了一下。

他轻轻拨开崔七的手,自己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精致的下颌滑落,“我的事,不劳费心。”

崔七顿住,看着竹屿自顾自地清洗。

……

他站起身,带起哗啦一片水声,丢下一句:“随你!”

他跑出耳房。

竹屿居然没骂自己……他说……他说……

怎么办……怎么办……

崔七少年的脸落寞起来,年少的疯狂让他不知道如何面对……

————————

与此同时,昭宁府内。

昭宁公主府的水榭临湖而建。

昭宁公主低垂眉眼,指尖捻着一片剥好的菱角。

方怀春坐在她对面,手里却捏着一件素白如雪的蚕丝衣,对着灯盏细细端详。

她年纪不过十五六,却已经是孟锦之的得力女官,眉眼灵动,带着一股未脱的娇憨。

方怀春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拈住衣料一角,只是轻轻向外一扯——

“嗤啦!”

那看似光滑细腻的衣料,竟轻易被撕开。

“公主阿姊,”方怀春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瞧瞧,这便是苏州今年报上来的八十万担蚕丝织成的‘特供’,这料子的韧性和厚度,顶天了也就三十万担的成色!糊弄鬼呢?”

她随手将那件价值不菲的“贡品”像丢抹布一样扔在桌上,嘴角撇了撇,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一直安静侍立在侧的方思秋适时上前一步。

他年长妹妹几岁,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书卷气。

他无声地将一叠账册摊开在昭宁公主面前。

账册翻开的页面,批注清晰可见。

“公主,”方思秋说,“苏州府下辖九县,今年春税账目已初步核验完毕。账面上,各县缴纳的税银总额,没什么问题。”

他翻到另一本更厚、盖着户部钤印的册子。

“然而,这是同期入库的税银记录。”方思秋的声音依旧平稳,“两相对照,实际入库的银两,比去年……少了三成整。”

他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向昭宁公主,“差额巨大,去向不明。”

昭宁公主终于放下了那片菱角。

她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婉的笑意。

“呵……”

“本宫这位三弟啊,”昭宁公主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手底下的人,爪子伸得可真长。”

方怀春闻言,立刻凑近了些,大眼睛忽闪忽闪,压低声音:“公主阿姊,不止呢,指不定什么人在后面作祟!”

昭宁公主冷笑一声,“有趣的紧,年后还来这一出。”

“三弟想借特供洗钱,大哥想借本宫的手除敌……当我傻吗?”昭宁公主敲了敲案几,有点生气。

自己几个兄弟整天斗来斗去,又正巧皇家春宴,硬是要把自己给拉上了。

她深知朝廷的权谋斗争错综复杂,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怀春,明日一早,”昭宁公主温柔开口,“你亲自去一趟太子府。把织造局今年新贡的这批‘极品’蚕丝衣剩下的样品,挑一件最‘好’的,送过去。”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石桌上那本账册副本,“连同苏州庄知府这份‘勤政爱民’、超额完成税赋的‘功绩簿’,一并给太子哥哥送去。就说……就说本宫觉得此衣甚好,特与太子哥哥分享这‘江南春色’,顺便请教请教,这蚕丝产量骤减,税赋却大增的‘奇事’,究竟是何道理?”

送去破衣,是**裸的嘲讽和证据;送去账册副本,则是将苏州虚报产量、私吞巨额税款的罪证,巧妙地递到了太子的手中。

太子为了打击三皇子势力,必然会死死咬住这条线追查下去。

方怀春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妙啊公主阿姊!太子殿下正愁找不到由头收拾三殿下的人呢。”

她心思灵透,一点就通。

……

翌日。

竹屿在御史台,望着往来宫人搬运春税贡品,思考着昭宁公主孟锦之的所作所为。

忽闻身后传来低笑。

"竹大人好兴致。"太子的贴身内侍李安捧着锦盒路过,"殿下说,这料子轻薄透气,正适合赏赐给玄甲卫。"

竹屿挑眉——玄甲卫是太子亲卫,非心腹不得入,这是将"问题衣料"当试金石了。

李安笑道:“春宴大人去了不曾?这几日抱恙,不知现在好些了没。”

竹屿也笑:“好得很,大人费心了,在下正要去宴会。”

李安点点头,笑着走了。

皇家春宴,名花争艳,丝竹盈耳。

太子孟子琰、三皇子孟子垣、六皇子孟子钰以及几位宗室近臣,其乐融融地聚在亭中。

竹屿已换了一身常服,颈间系了一条素色丝巾,巧妙地遮掩了昨夜留下的痕迹。

敏锐地观察着亭中各人的神色。

太子孟子琰一身杏黄,温润如玉,正含笑与一位老宗亲闲谈。

显然,太子昨日收到了昭宁公主“转赠”的“礼物”,甚至可能试穿了一下,但绝不会在今日这种场合上身。

那件衣服,此刻恐怕正穿在他某个绝对心腹的暗卫身上。

竹屿微微皱眉,经过了昨日的事情之后,他越来越觉得皇子间的斗争,远没有他之前像的那样简单……

苏州蚕丝衣便是其中的一个环。

三皇子孟子垣身着暗金锦袍,气度威严,正端着茶盏细品。孟子垣今日的衣料是上好的蜀锦,与那轻薄的蚕丝截然不同。

他身旁坐着谋士谢允,一个面容清秀苍白的年轻男子。

竹屿注意到谢允随意的目光,几次扫过亭中其他人,尤其在六皇子身上停留片刻。

而孟子垣本人,虽在与太子谈笑,眉宇间却有一丝阴郁。

竹屿心中了然:或许……谢允的谨慎阻止了孟子垣穿上那可能带来麻烦的“特供”。

六皇子孟子钰则显得格外“出挑”。

他年纪最轻,性子也张扬些,今日竟穿着一件簇新的湖蓝色锦袍——正是苏州织造局今年“特供”的蚕丝衣。

在阳光下,那衣料泛着流水般的光泽,衬得他面如冠玉。

他正兴致勃勃地与人谈论,浑然不觉亭中几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竹屿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清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眸。

可能的确如此,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谁愿意先出头了……

果然,平静未能持续一日。

次日早朝,户部尚书危修子,一位面容严肃的老臣,手持奏疏,在朝会上声音洪亮,直指核心:“启奏陛下——苏州府今春所贡蚕丝衣,轻薄异常,韧劲不足,远逊往年,臣奉旨核验江南春税账目,更发觉苏州府所报蚕丝产量高达八十万担,实际解入国库之银两,竟短少三成!此中虚报产量、贪墨税银之嫌,触目惊心,臣恳请陛下彻查苏州府及织造局!”

一石激起千层浪。

竹屿站在角落,挑了挑眉。

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皇帝面沉如水,尚未开口,三皇子孟子垣已一步跨出:“危尚书此言差矣!户部钱粮赋税,向由在下协理监管,苏州命官乃本王举荐,素来勤勉!焉知不是织造局工匠懈怠,抑或途中保管不善所致衣料不佳?产量、税银,户部自有历年档案可查,岂容危尚书空口无凭,妄加揣测,污蔑朝廷命官。”

他话音刚落,六皇子孟子钰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被当枪使了!成了三哥攻击太子的活靶子!

“三哥!”孟子钰又惊又怒,顾不得朝堂礼仪,急声道,“这苏州的贡品大家都看到了,轻薄易破绝非虚言……

“六弟慎言!”孟子垣厉声打断,“你身上所穿,焉知不是织造局呈上的上上之品?或是你府上保管不当所致?危尚书所奏,涉及朝廷税赋重典,岂能以一件衣物妄断?”

他巧妙地将矛头引开,暗示六皇子可能被利用。

六皇子孟子钰脸色骤变:“父皇明鉴!此衣料乃太子皇兄所赐,儿臣……”

他惶急望向太子,寻求声援。

太子孟子琰却只是垂眸,微微蹙眉,仿佛在忧心国事。

朝堂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太子身后侍立的一名小太监匆匆上前,在太子耳边低语几句。

太子目光微动,随即向御座上的皇帝躬身:“父皇,儿臣有下情禀奏。此事牵连甚广,恐非空穴来风。儿臣府中幕僚崔七,昨日代竹屿赴儿臣私宴时,亦曾见苏州新贡蚕丝衣,当时便觉其质薄异样,曾向儿臣提及。儿臣本欲今日私下禀明父皇,不想危尚书已先一步察觉。崔七此人虽位卑,但心细如发,或可提供些微末线索,以佐查证。恳请父皇允其入殿陈情。”

皇帝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争执的三皇子和面色惨白的六皇子,又看了一眼沉稳的太子,最终沉声道:“宣。”

肃穆金殿,龙涎香沉。

百官屏息,山雨欲来。

崔七一身劲装,踏入金銮殿。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御阶之下,撩袍单膝跪地,声音清朗:“草民崔七,叩见陛下!”

他昨夜虽疯狂,此刻却已收拾停当。

皇帝沉声:“太子言你曾察觉苏州贡衣有异,且说来。”

崔七深吸一口气,他先不答皇帝,反而抬眼直视三皇子孟子垣,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三殿下弹劾六殿下,罪名是‘穿贡衣即勾结织造局’,是也不是?”

孟子垣被他看得心头一凛,强作镇定。

“好!”崔七唇角勾起一抹笑,“那么敢问三殿下,去岁冬狩,太子殿□□恤玄甲卫寒苦,特赐苏州贡缎所制内衬棉衣三百件,玄甲卫人人皆‘穿’,依殿下此论,太子殿下与玄甲卫上下,是否也皆与织造局勾结,同流合污?”

孟子垣如遭雷击,万没料到崔七竟敢攀扯太子与天子亲军,顿时语塞。

崔七把目光放到前方龙椅,“陛下,昨日太子府春宴,苏州贡衣呈上。草民出身市井,于布帛丝缕之道略知一二。此衣入手,轻薄异常,几不御寒,韧劲更是奇差,寻常蚕丝,纵是夏衣,亦不该如此脆薄,或……以次充好!”

“一派胡言!”孟子垣大怒,“你一介布衣,懂什么贡品规制?焉知不是信口雌黄,攀诬构陷!”

“三殿下,”崔七毫不畏惧,“草民不懂规制,但懂人心,懂贪欲,八十万担的产量,织出三十万担都不如的次品。这窟窿里的银子,难道是长了翅膀飞了不成?还是说,这苏州府的银库,它自己会吃银子?”

他这话说得粗鄙直白,毫无文饰,砸在每个人心上。

崔七却不给三皇子喘息之机,步步紧逼:“户部税银亏空,已非一日。三殿下身为户部监管皇子,半年有余,竟未察觉分毫,今案发,不思自省失察渎职之罪,反而急不可耐,攀咬兄弟,转移视线!殿下如此行径,莫非是想掩盖自身监守自盗之实?”

“放肆!”孟子垣气得脸色铁青,“金殿之上,岂容你这等狂徒咆哮!父皇,此子信口开河,其心可诛!”

崔七冷笑,他豁出去了,为了自保,心一横,“草民受太子殿下知遇之恩,所见所闻,句句属实。倒是三殿下,如此急迫地为苏州知府开脱,莫非三殿下对这苏州的‘奇事’,早已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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