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赴沉沦(下)
刚停车,她跳下去,朝主城堡中心的广场跑。
“浅浅,别去。”肖智扬追上来,拉住她。
“这是在干什么,你们疯了吗?!”她用尽力气,想甩开肖智扬的手。
远处,白色大理石的古罗马广场中央,一群人围着一个男人。
她愣住,三观遭受重创,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他私自破坏婚礼,公然顶撞爷爷。”肖智扬语气平静,“这是我们家的生存之道。四年前,我放你们离开,也生生受了三十鞭。”
她大脑泵机般,思绪无法厘清,难以置信。
肖智扬抓紧她双臂,面露不忍,“别过去,不要把事情闹大。”
“不要把事情闹大?”她瞪大眼,愤怒又悲伤,发疯般甩开他,“这特么是小事?”
肖智扬急到跺脚,“什么时候不行,非选着今天。”
宋浅浅越跑越近,广场上的声音越来越响。
那声音,来自一次次皮鞭落地。
广场中央,男人身着黑色西服,挺直背脊,双眸漠然地看向地面,承受一次次鞭打。
旁边,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面容担忧难受,没有上前阻拦。
是教堂婚礼中的新娘。
一鞭鞭打在男人身上,没能使他弯曲背脊,没能让他惨叫呼痛,更没让他崩溃求饶。
他只是默默地,承担这一切。
若非他西服袖口向下浸出一滴滴鲜血,似乎这场浩劫没给他带来半分损伤。
“住手!”宋浅浅冲过去跪在他面前,紧紧抱住他,扎扎实实挨了一鞭,疼得打寒颤。
男人猛然抬头,看见她那刻,平静的眼神恍然间变得焦急和愤怒。
他眼一斜,对着那位拿鞭子的保镖怒斥,“蠢货,不长眼。”
“哪里伤着了?”他脸色惨白,面露焦灼,语气虚弱,拉着她前前后后查看。
手臂和背部火辣辣地疼,她不敢想象他这些年的生活,轻轻抱住他,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面,逼出了泪水。
她把他抱在怀里,摸到他背部的濡湿,看见自己双手沾上刺目的艳红,愈发崩溃。
“我们走,去找医生!”她全身发冷,肝胆俱颤,环顾四周,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边哭边喊:“洛康,你帮帮我,帮我把他扶起来!”
洛康连忙上前,被她怀中男人抬手屏退。
炙热的泪水滑入他脖颈,如根根铁钉钉入他心脏。
他稍稍拉开她,看到她泪水断了线,还抿直唇角压下哭声。
他抬手想替她抹眼泪,看到手上的鲜血,无力地垂下。
“亚瑟,带她去治伤。”他只得忍住眼眶热意,对赶来的肖智扬说:“送她走。”
下一秒,她牢牢握住他的手,不肯走。
他侧过脸去,唇角溢出鲜血,轻轻推她肩膀,努力隐忍着,“走。”
他身下晕染出一大片血迹,白色的大理石上,是鲜艳旖旎的红。
他侧脸瘦削凌厉,仿佛这样能展露出不通人情的冷漠。
她再次抱紧他,痛哭出声,“阿章,值得吗?”
早知如此,不如当初一刀两断,好过这种种研磨。
“走。”他轻抚她后脑,声音含糊不清,却依然执着,“离开这里。”
她哭着哭着,释然地笑了,收紧手臂,“我不走了,如果非要沉沦,我陪你。”
他推她几次,一直被她紧紧抱住。
“你要是再推开我,我离开后,立马给你儿子找个新爹!”她始终不放手,坚毅决绝。
他终归无奈,重重回抱。
四年间,他心中一直空落落,拥她入怀,才得以圆满,认命般笑称:“真任性。”
她破涕为笑,毫无畏惧,“阿章,只要我们携手相伴,即便迷失了方向,也不会害怕。”
不多时,管家前来通报,说韩章的惩罚到此为止,詹姆斯老爷要见她。
韩章非要跟去,肖智扬摇头,“你先治自己的伤,少去触爷爷霉头,我陪她去,你还不放心?”
“还有,处理好你的事。”肖智扬视线落到广场旁那位女人身上。
宋浅浅顺势望去,礼貌地朝对方点了个头,跟着肖智扬走向主城堡。
一路上,肖智扬千叮咛万嘱咐,“刚才那一鞭挺疼的吧?待会语气别太冲。”
她沉默不语,冷着脸。
肖智扬长叹气,“得得得,我不管你们了,脾气倔得一模一样。”
远处倩影不见,韩章依旧不放心,对洛康说:“你时刻盯住老爷子那边的情况,一旦她受到为难,闯进去带走她。”
说完,他转身便走。
“奥斯汀。”晾在一旁许久的女人跑来扶住他,“我学过护理,我来帮你。”
“不必。”韩章抽出手。
“奥斯汀,我是你的妻子。”
韩章目不斜视,脸色冷峻,“没领证,婚没成,夫妻?”
“奥斯汀,你怎么能这么说?”女人语气激动。
“赛琳娜,你们家族首选的联姻对象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韩章不甚耐烦,“为什么突然换成我,你想要什么,这些我并不在乎。这次婚礼的事,我向你道歉。老爷子子孙众多,你另选他人联姻。”
他快速说完,正欲要走。
“你不怕她有生命危险?”刚才流血又流泪的混乱场面震撼了赛琳娜,她深受打动,又不服气。
“她生,我生;她死,我死。”男人声音冷了好几个度,“谁敢动她,我灭了谁。”
对她造成半分威胁的人,他一个不留。
赛琳娜哑口无言,情绪翻涌,追过去几步,“奥斯汀,如果我对你一见钟情呢?”
“与我无关。”男人扔下一句,飞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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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城堡装潢更加富丽堂皇,金制品随处可见,垃圾桶也是纯银。
书房呈现欧洲中世纪复古风,以暗红和米黄色调为主。
窗边,有一把沙发椅,詹姆斯坐在上面,悠然自得道:“小丫头,你胆子挺大。”
“我恨自己本事不大,杀不了你。”她脱口而出。
肖智扬一口气没喘上来,呼吸凝滞。
詹姆斯抬手一挥,立马有两个高壮的保镖上前,重重甩她两个耳光。
她耳朵嗡嗡作响,眼冒金星,生生咬牙撑住,“你们这群人,人不人、鬼不鬼,还守着所谓高贵,令人作呕。”
“小丫头,不知该敬佩你的勇气,还是敬佩你的愚蠢。”詹姆斯紧蹙花白的眉毛,颇为诧异难解地看着她,转瞬陷入盛怒。
脸上的疼痛令她头脑发胀,花了好半会才回神,“勇气也好,愚蠢也好,我只是来告诉您,我不走了。”
詹姆斯打量一番面前娇小的年轻女人,“即便这样,你也不能和奥斯汀在一起。”
“谁说我非要和他在一起?我有的是选择。”她昂起头,寸步不退,“我可以嫁给埃德温。”
詹姆斯瞬间冷颜,眸光如利剑,“你在说什么?”
“埃德温啊,我要嫁给他。”她理所当然道:“慕强是人之常情,我看埃德温比奥斯汀强多了。而且埃德温也提前和我说好,他会娶我,还会好好把我的孩子培养成未来的继承人。”
肖智扬腾地睁大双眸,如同看到惊悚生物般,“浅浅,你......你怎么回事?”
啪地一声巨响,詹姆斯用拐杖猛敲桌面,“威登,把埃德温给我带来。”
那位名叫威登的管家很快出门去办,擦肩而过时,她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她再三回忆,想起五年前L国参观教堂那次,就是这个威登带着保镖,对她和韩章举枪相向。
等待的时间里,詹姆斯对她没有好眼色,肖智扬噤若寒蝉,她抽空观察詹姆斯的书房。
嵌入式书柜占满整面墙,书籍分门别类、井然有序,室内各类家具陈设摆放对称且规矩。
金鱼缸放在书柜边上,另一边与之对称摆放的,竟然是一个浸泡着心脏的玻璃罐。
精明细致、墨守成规且冷血,也难怪惩罚子孙的手法那么变态。
少顷,埃德温推门而入,目光在房中两人身上一掠而过,走到詹姆斯身前躬身问好。
詹姆斯面无表情:“埃德温,你要娶她,还要让她的孩子成继承人?”
埃德温怔忪须臾,反驳道:“爷爷,我——”
“埃德温,你向我做出的承诺,你都忘了吗?”她异常愤慨,拿出录音笔,“你说你喜欢我,喜欢我的孩子。”
说完,她打开录音笔。
“你喜欢我吗?”
“喜欢。”
“喜欢我什么?”
“你很有趣。”
“我有孩子,你不介意?”
“正好,我没有孩子。而且,我喜欢孩子。”
......
埃德温倏然回首,脸色大骇,“你......”
她哭得梨花带雨,“你说你早就厌恶这个家庭,难道你都在骗我?”
“爷爷,你听我解释。”埃德温略显慌乱。
“混账,给我跪下。”詹姆斯勃然大怒,拿拐杖狠狠打向埃德温的腿,“说那些话的,是不是你?”
埃德温咚地一声跪地,百口莫辩,“爷爷,我...不是...”
“我明白了。”宋浅浅登时抢白,“你始终接受不了我,可我的孩子到底流着你们家族的血。既然我嫁不成奥斯汀,也难嫁给埃德温。那不如......”
她的眼神一转,落到了房间内另一个人身上。
肖智扬一脸懵,察觉战火即将烧到自己,急得跳脚,“这...这事可跟我没关系啊!”
“可是爷爷......”她目光又落回詹姆斯身上,“我总不能带着亚瑟的侄子嫁给他,这样有伤风化。不如我看这样,大哥这么多年没有孩子,怕是哪里有问题,我忍痛将孩子给他,再嫁给亚瑟。你觉得呢?”
“如果你觉得可以,我今天就过继,明天立刻和亚瑟结婚。”
肖智扬目瞪口呆,连连后退,试图远离战场。
詹姆斯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用拐杖往他背上又是一下,“带下去,上家法,打。”
“小丫头,你好重的心计,把我的孙子一个个甩得团团转。”詹姆斯用拐杖狂砸地面,双眸燃起熊熊怒火,用拐杖指着她,“来人,给我把这个疯子关到暗室三天,谁都不许给她送吃送喝。”
她被人押住肩膀,仍不松口:“我不吃不喝,熬过三天,就能留下来?”
詹姆斯凝视她,眸光讳莫如深。
“我要留下来。”她与他针锋相对,“就算死,我也不能白死。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滚!” 詹姆斯怒吼,捂住心口直喘气,突然往后一倒。
“爷爷!”
埃德温和肖智扬慌忙上前,管家威登赶紧出门叫医生。
霎时,室内乱作一团。
家庭医生到达,詹姆斯情况逐步稳定。
她和埃德温被保镖带出门。
肖智扬见状,灰溜溜跟着离开。
从主城堡出来,埃德温被压往罗马广场,无奈地朝她笑:“只是想为奥斯汀出气,至于吗?你们郭嘉有句老话,说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想挖人墙角,还多说什么?”她全无忌惮,肆意笑笑,“谁要我不好过,那都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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