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话今朝
米瓦尔城堡,西南侧古堡。
房内,男人背部皮开肉绽,正背对镜子上药。
吱嘎,肖智扬推门而入,连连惊叹,“哇塞,奥斯汀,你不知道,小浅浅她太牛了。”
紧接着,肖智扬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埃德温,你说过,要娶我的......如果你同意,我今天就过继,明天和亚瑟结婚。语气那叫一个狂!”
“奥斯汀,你说她是不是——”肖智扬话没说完,男人已跑了出去。
“欸!”肖智扬跑到门边往外看,男人早已没了影,长吁短叹:“平常没见这么急过,话也不听完,爷爷只不过让她关暗室三天。”
“说起来,爷爷的惩罚,怎么这么轻?”肖智扬百思不得其解,须臾摇摇头,“算了,想不明白。”
他缓缓离开城堡,掏出手机,语气轻佻,“安妮,出来玩啊!”
———一条纯洁的分割线———
暗室内,伸手不见五指。
一进门,浓重刺鼻的腥臭袭来,她身下膈得慌,伸手摸去,湿漉漉一大片,黏腻光滑。
细细摸去,那是一张巨大且有纹理的皮。
顺着皮摸到最后,是一个椭圆形部位。
正疑惑间,摸到最前端的蛇信子,她心一寒,惊呼一声。
居然,是一块蟒蛇皮。
她慌忙往后退,又摸到一块毛茸茸的东西,小腿被尖锐的东西刮了一下。
摸黑探去,是一颗锋利的臼齿。
她尖叫一声,原来是颗死去的狮子头。
她抱紧双臂,彻底不敢动了,怀疑这整间房子里都是动物尸体。
她总感觉,身边阴恻恻的,像有什么活物在动,想着想着毛骨悚然。
“浅浅,浅浅?”不知过去多久,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瞬间击溃她硬扛的防备。
“阿章,你在哪?”眼前黑黝黝,她什么也看不见,喉咙发紧:“太黑了,我看...看不见你。”
听到她慌乱的哭喊声,韩章眼泪霎时涌出,“不怕,你往有光的地方来,我在这里等你。”
她往四周找,看到一处有微弱光芒,忙往那处摸索。
韩章顺着眼角向上抹去眼泪,将手伸进暗室铁门的狭长凹槽里,“宝宝,旁边有锋利的兽骨,你慢慢来,别伤着。”
她弓腰、探手,一步步挪向光源处。
原来是暗室铁门下方的凹槽,估计应该通过这个凹槽给被关在里面的人送东西。
韩章的声音近在咫尺,紧张急迫中强行镇定,“宝宝,慢慢过来,来握住我的手。”
暗室外的走廊灯光熹微,凹槽中透出晦暗的光,伸进来的那只手在抖。
她紧紧握住那只手,靠在铁门上,惊魂未定。
“浅浅,我去找老爷子,我来替你受罚。”手心突然传来冰冷的触感,韩章心惊肉跳,口不择言,连忙要起身。
她的手太冰凉,他害怕她扛不住三天。
黑暗和对死亡的恐惧,最能消磨人的意志力。
“阿章,你别急。”她平复好心情,拉住他的手,轻声问:“你先告诉我,这里面有活物吗?”
韩章怔住,困惑地回答:“没有,暗室里只会堆放处理后的兽骨。”
“我就知道,你们家还没那么变态,我刚刚自己吓自己。”她松了口气,越说越觉得荒诞好笑,阿章,你知道嘛,我刚刚还以为有老鼠,吓死我了。”
韩章温柔了眉眼,捏捏她手心,“你在这待上半天,剩下时间我替你受罚。”
“不,我不要你替我。”暗室里,视觉被迫剥夺后,嗅觉变得格外敏感,腥臭味无限在鼻腔放大,浓到令人窒息。
任谁待在里面,都不好受。
他知道她担心,尽量宽慰她,“不怕,我习惯了。”
她慢慢侧躺下来,脸贴上他手背,压下心中惊惧,“阿章,你经常来这里吗?”
“嗯,所以被关三天,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你别担心。”韩章紧跟着躺下,借着走廊微弱的光芒,轻抚她柔嫩脸颊,生怕伤她分毫透过凹槽,隐约看到女人倔强的眼神。
“瞎说,谁能习惯苦难?”她微微失神,热泪盈眶,“这么酷的事,我要自己度过,决不认输。你走吧,三天后来接我。”
“浅浅,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你。”他向她认了输,“把手臂伸出来,我替你上药。”
她伸出手臂,“你轻点啊。”
他拿出药瓶,借着昏暗灯光,看到那支纤细手臂上骇人的红痕,懊恼和心疼甚嚣尘上,“怕疼还冒冒失失来找我,和老爷子对着干?婚礼上,你那样顶撞他,太危险。”
“阿章,婚礼上,你在赌,我也在赌。”
“来之前,我查了莱斯拉特家族的资讯,大多数显示的还是背地里那套打打杀杀。只有几则有看点,埃德温近几年在政界新闻中出没。”
“他和L国的议员、部长频繁接触,我猜想这个家族要走另一条路。而要走这条路,名声异常重要。”
韩章替她擦好药,又吹了吹伤口,“你既然看得明白,就知道不该留下。”
“阿章,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她轻轻回握他手心,“我没那么脆弱,别担心。”
“阿章,我想看看你的伤。”
韩章擦药动作微顿,“我伤势不重。”
“我要看。”
“浅浅,我没事。”
“我要看。”她固执着重复。
他叹口气,拉她的手放到他背上。
当摸到伤痕时,她呼吸急促,眼泪无声决堤。
不是几道,也不是几十道,而是斑驳交错的疤痕。
她甚至沿着一条伤疤摸不到尽头,只有无数条疤痕交织。
有新的,有旧的,宣告着他几年来的挣扎。
“皮肉伤而已,太丑,摸着不舒服。”男人登时远离,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阿章。”她侧躺着,虽没看见那些伤疤,却能想象出形状的骇人,眼角泪珠滑到耳边,徒留一片濡湿。
“嗯?”
“我不害怕的。”她声音很轻。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她都不害怕。
韩章全身轻颤,唇角勾起一丝笑,“我知道。”
“阿章,我要你答应我,这几天,不要轻举妄动,我会没事。”
“嗯。”
韩章口头答应,每天按时按点来送饭。
第三天早上,肖智扬跑来调侃,“没被关的人,比你这个被关的人还着急。”
“浅浅,你这是何苦?”肖智扬失去戏谑的心思,正儿八经说:“这种无用的反抗,除了伤害你自己外,并无太多结果。”
“有些东西不正确久了,不代表就是对的。”此刻,她喉咙像燃起一团火,又干又热,血腥味翻腾,令人作呕,不知是来自室内动物尸骨,还是来自她自己。
肖智扬并不认同,“这句话,反过来说,那些你所认为正确的事,也可能是错的。你知不知道,奥斯汀送一次饭,免不了一顿打,你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小浅浅,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折腾。”言罢,他转身离去。
暗室内,昼夜转换已感知不到,时间似乎也慢慢停滞。
她能为他搏的,并不多,所以更不能放弃。
———一条可爱的分割线———
主城堡,夕阳的余晖溜进书房。
管家威登端着托盘进门,将一杯清茶端给正在窗边逗鸟的老人,“老爷,喝茶。”
詹姆斯接过茶杯,小酌一口,目光望向雪白的罗马广场,“还活着?”
远处圣洁的广场上,一抹身影巍然不动,始终没有倒下,没有狼狈和屈服。
广场上传来一次次鞭挞声,威登顺势看一眼,即刻缩回视线:“是,奥斯汀少爷每餐准时送去,不过宋小姐这几天没进食。”
“倒是出人意料。”詹姆斯将茶盏递给威登,关上鸟笼,“放她出来,人带来了?”
威登:“带来了,正好在机场拦到。”
“罗得岛暴乱,让奥斯汀去看看。”詹姆斯拄拐离开窗边,“告诉他,圈养的鸟不听话,没有放走的道理。”
“好的,老爷。”
宋浅浅意识朦胧间,听到有人冷声说:“灯关上,光线太刺眼。”
片刻,一双大手捂住她双眸,一串湿热的吻落在她额间,“没事了。”
再次醒来,位于另一间陌生的房间。
她出神一会,左手吊着点滴,右侧床边冒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妈妈。”泡泡背着小黄鸭书包,奶声奶气高喊,在她脸上吧唧一口,“宝宝想你。”
她慢慢坐起身,惊诧惶惑过后,温柔笑问:“谁带宝宝来的?”
泡泡摇晃手里的火车玩具,小心翼翼避开她左侧打点滴的手,酷嗤酷嗤爬她身上,“威登爷爷带我来的。”
正说时,威登推门而入,将一杯热牛奶放到桌子上,笑容慈祥,“小少爷,牛奶好了。”
宋浅浅连忙将儿子抱在怀里,“谢谢你威登,泡泡现在不喝。”
威登笑容不改,“宋小姐,四年前,对奥斯汀少爷和你举枪相向,是我不对。”
“老爷让我转告你,既然想留下,孩子还小,好自为之。”威登最后目光落到泡泡身上,转身离开房间。
宋浅浅懂得其中深意,詹姆斯在拿儿子威胁她。
她抱着儿子问:“宝宝怎么被威登爷爷找到的?”
明明托祁安照看孩子,难道詹姆斯派人上门抢?
思及此,她四处看看儿子,确保没有受伤。
泡泡翘眼瞄她几眼,从小书包里吭哧吭哧拿出一盒桂花糕,昂起头露出大大的甜笑,献宝似塞入她手心:“妈妈,我想你了。”
宋浅浅看到儿子讨好的笑容,瞬间了然,摸摸儿子白嫩的小脸蛋,又气又无奈:“偷跑出来的,对不对?”
泡泡歪头看天,鼓起双腮,吞吞吐吐,“我在机场,给祁安叔叔打了电话。妈妈,我第一次一个人坐飞机,棒不棒?”
她亲亲儿子软发,“棒,宝宝怎么这么棒?但下一次,做什么都要让爱你的人先知道,这样大家才能随时来陪宝宝,好不好?”
“嗯。”小团子点头如捣蒜。
她陪泡泡玩了会玩具,再给祁安打电话报平安,并说出准备在L国开工作室的打算。
将泡泡哄睡,她出门向佣人了解情况。
她所在的房间,位于城堡东北侧,离韩章的房间最远。
“这座城堡是谁的住处?”
“奥斯汀少爷、亚瑟少爷。”
宋浅浅松了口气,继续追问,“四座城堡里分别住着什么人?”
“宋小姐,问她们不如直接问我。我爷爷娶了四位妻子,主城堡是爷爷住处,其余四座城堡分别住着他的四位妻子以及后代。”
她侧首望去,埃德温翩翩而来。
佣人看到埃德温走来,立刻散开,各干各事。
宋浅浅只有片刻诧异,“你怎么又来?”
“我说过,你迟早会是我们家族的人。”
“要是来挖墙角,你可以走了。”几次见面,埃德温给她的观感并不好,她没有好话,急不可耐地转身。
“联姻并没有取消。”
她停下脚步。
“雷蒙德家族传话来,不更改联姻人选。”
她攥紧双拳。
“爷爷也没有破坏与你的交易。”埃德温继续说:“宋小姐,这趟水,比你想象的要深。换言之,你现在,没名没分。”
“你到底要和我谈什么?”她转身,语气凝重。
埃德温笑容文雅:“还是原来的交易条件。如果你要理由,我可以明说。”
他稍敛笑容,“我需要牵制奥斯汀。”
她盯住他,思考他话里的真实性,“你和他的事,我不会掺和。”
“宋小姐既然这么说。”埃德温理理领带,抚平西服袖口上的细微褶皱,大步离开,只留下一句,“那我很好奇,你一点也不想知道,他在家族里是个什么角色?”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