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嫦没听出来系统话里的敷衍，“哦”了一声，躺在温暖的水流里，一边翘着脚脚，一边掰着手指头开始数自己还有多少天才能出生。
不远处的小婴孩感受到她这边安逸祥和的氛围，忽然狗狗祟祟地靠近过来，旋即被芙嫦毫不留情地一脚蹬开。
他也不恼，手手抓着脐带，安安静静地躺在另一端的子宫室里，躺着躺着，整个人顺着水流再次游到芙嫦的身侧，脸颊紧紧贴住她的胳膊。
系统见状，有些好奇地说：【宿主，他好像很喜欢你。】
“有吗？”芙嫦倒是没有注意到这点。
娘亲的宫腔太小了，对两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婴孩来说，空间尚且足够，然而等他们再大一些，估计就要身体贴着身体，紧紧挨着，无法再打架了。
好在也不用贴很久，真到那时，她们很快就能出生，出生以后再打也来得及。
系统没想过，她居然到现在还在坚定不移地贯彻之前那个邪恶的念头，一时有些语塞，半晌，小奶音弱唧唧地呢喃：【好、好吧。打了他，以后可就不能打我了哦……】
芙嫦没听清，大声问它：“你说什么？”
系统直接被吓得缩成一团，【没，没什么，说你打得很棒！】
芙嫦骄傲地挺了挺不存在的胸，“那是自然！”她将来可是要么做皇帝，要么骑在太子头上作威作福的人！
*
御花园那日之后，皇上身边再没有发生过什么奇异的事情。
后宫里一派祥和，两位老祖宗的身体也十分康健，估摸着能再活一百年。皇后腹中的双生胎不再闹人，休息得好了，皇后的面色愈发红润，眸色盈盈，周身气质温柔又缱绻，叫皇上每次看了，心头都有些微微发痒。
私下里不止一次招过太医，得到的回复却通通是：皇后娘娘的身体虽然无恙，到底怀的是双生胎，若是力道一个掌握不好，不止胎儿，连带着母体也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末了，还语气委婉地劝说皇帝，后宫里还有其他娘娘呢。
皇上：“……”
只能遗憾放弃了心底污污的念头。
三月十一，春光正盛，恭亲王常宁咋咋呼呼地跑进宫，说自己近日新得了个庄子，距离京郊不远，风景无限好，嬉皮笑脸地邀请两位皇兄同他一块儿去踏青。
——最好能把大公主也带上。
大公主名叫姝和，康熙十年出生，乃恭亲王与庶福晋晋氏之女，刚满月不久就被抱入皇宫，养在寿康宫太后的膝下。
恭亲王是个爱女的，姝和刚被抱走那段时间，他是吃不下也睡不好，夜夜都在做噩梦，恨不得一卷铺盖直接住进御书房，早也哭，晚也哭，好叫他这个冷血无情的皇兄看看，他都把自己逼成什么样了。
但凡皇宫是个好地方，能有那么多皇嗣无辜夭折？
为了爱女，恭亲王也是连自身都顾不上了，顶撞便顶撞，有本事，就叫皇上把他这个亲王一撸到底，丢到民间做平头百姓去！
……皇上那段时间，被他吵得连乾清宫都不敢回，连着半个多月都宿在坤宁宫里，奏折也搬了过去。
最后还是老祖宗看不下去，出面说和，并允诺了恭亲王不少条件，诸如每个月可让大公主回府住半个月；若是恭亲王想念爱女了，可随时入宫探望；姝和公主的一应衣食住行全都交由老祖宗亲自过问操心等等……
恭亲王这才消停。
是以他一进宫，皇上就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左右近来也无事，他又不敢去亲近皇后，生怕克制不住自己吓着皇后，思忖半天，最终答应下来。
翌日下过早朝，李德全亲自到御马厩挑了几匹毛色赤如烈焰，四肢矫健有力的骏马，毕恭毕敬地候在西华门门口。
皇上换了身月色常服，刚一走近，问他：“姝和呢？”
李德全微微抽搐了下眼皮，躬身说道：“回万岁爷，天还未亮，恭亲王就派了马车入宫，把姝和公主接走了。”
估摸着脚程，现在已经到庄子上了。
恭亲王本就是个不着调的性子，早朝也是想来就来，不想来便不来。皇上只要他不在自己面前哭闹，平常其他时候根本懒得约束他。
倒是裕亲王福全，听完李德全的话，皱着眉，肃着脸，朝皇上拱手作揖，沉声说道：“这小子简直是乱来胡闹！等到了庄子上，微臣定会好好教训他一顿，还请皇上莫要与他计较。”
皇上哈哈一声，根本不在意，还有闲心伸出手搭在他的肩头，清朗嗓音夹着明显的笑意，“今日微服出行，无需讲究那些礼仪，兄长还是唤我三弟吧。”
裕亲王起身的动作一顿，他哪里刚直呼皇上为“三弟”，想了想，建议道：“我唤您‘皇爷’好了。”
皇与黄字同音，不写下来，谁知道他唤的是“皇爷”呢。
皇上心中有些遗憾，他与兄长亲近不似从前了。
面上丝毫未显，收回手，点点头，说：“那我叫你二爷。”
这如何使得？
裕亲王拱手又要作揖，被皇上眼疾手快地扶住，“好了，就别推辞了，出宫去庄子要紧，再晚一些，常宁只怕要带着姝和去玩爬树了。”
这确实是常宁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裕亲王只得作罢，跟着皇上走到几匹骏马跟前，态度依旧恭谨，“皇爷先挑。”
皇爷……
皇爷现在没心思理他，他一走近，脑子里像是噼里啪啦地落入无数道惊雷，劈得他整个人都无法镇定思考。俊朗的面色苍白一瞬，高大的身躯微微晃了晃，好悬没一头栽倒下去。
他的呼吸加重几分，伸手扶住眼前的马鞍。
说时迟，那时快，脑子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一道更加锐利十倍不止的尖叫声拔地而起：“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死个老子了！”
“哪个瘪犊子个没皮燕子的在老子身上放银针！”
“痛痛痛痛痛痛，它奶奶的扎老子肉里面去了，别按了别按了！松手啊！”
像是要与心声交相呼应，面前的骏马猝不及防从鼻孔里重喘一声，很是暴躁地撂了一下蹶子，马蹄声哒哒，而脑海里的尖叫声还在继续。
“松手，松手，松手，松手！！！！”
“你说你长得人五人六，五花八门，七星高照的，怎么就不干人事呢？”
“哎哟痛痛痛痛，它奶奶的！黑点子，红毛子，快来帮我踹死这王八蛋子！”
随着尖叫声因落下，有两匹马哒哒哒奔了过来，鼻孔里不停喘着气，同样是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皇上心头一惊，快速松开了手。
这时，李德全，裕亲王，还有身后的几个侍卫已然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快速蜂拥过来，将皇上护在了人群的最后，扯着嗓子喊。
“护驾！”
“护驾！！”
另一头，几匹马还在骂骂咧咧。
“他奶奶的，人扎我，人还有理了。”
“扎的哪里，痛不痛？”
“我身上怎么就没有针呢。”
“不对呀，人其实很好的，给草吃，还给洗洗涮涮的。”
“人好，人扎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他好不好了。”
现场无数嘈杂的声音直接乱成了一窝粥。
皇上：“……”
他的眼前一黑。
这等场面，当真从来没有见过。
*
皇上晕倒了。
消息一出，阖宫震惊。
太皇太后反应十分迅速，先是第一时间封锁了宫门，叫人把涉事的三匹马审慎检查，单独关押。而后派了两队人马前往京郊外的庄子里，将正带着姝和研究灶台的恭亲王接回慈宁宫，暂且关了禁闭，不许他到处乱跑。
她还记挂着坤宁宫的皇后，以及几位有孕妃嫔，分别派了太医过去驻守，最后才亲自赶往乾清宫。
她到乾清宫的时候，皇上已经从昏迷的状态中悠悠转醒，半倚靠在龙榻上，眸色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着她来，似整个人被重新注入活力，神采飞扬地屏退所有宫人，拉过她的手，郑重宣告：“皇玛嬷，朕是天选之子！”
……
晚上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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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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