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宋缨就让人收拾出了他院儿里的北屋,简单陈设了一番萧澈便以门客的方式住了进去。
这几日宋缨忙着上朝,也没空来理他,任是萧澈怎么喊也无人应声。
早上,丫头来伺候萧澈梳洗,被萧澈几句话缠住了。
“大人莫要再这般为难奴,我们家大人早早就离府,眼下都快到宫里了。”
萧澈却已经像是得了失心疯,什么都听不下去,“宋缨要是还不回来我就自戕!”
丫头将宋缨打开的窗户强行关上,又往房顶上瞧了一眼,道:“我们家大人给萧大人留了刀,大人若是自戕还请自便,只是我们家大人吩咐了,大人的血若是弄脏了贵重东西可是要赔的。”
“我自是知道你们大人的手段,只是光说我,要是我走了,你们大人可会罚你不罚?”
【恭喜,好人值 5】
萧澈强行压住颤抖的手,心想:“这好人值加的可太容易了!”
经过几天的积累,萧澈已经可以向人直接表露善意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不过萧澈同时也发现了问题——随着好人值增加,好人值增加的条件要求也在提高,这就是说以前说句话就能提高好人值的事情现在行不通了。
萧澈的话刚落地丫头手里的铜盆跟着晃了一下,险些将水泼在地上。
等萧再到窗边时院子里已经没了人影,只剩一个泡着血水的铜盆孤零零躺在地上。
日头往上爬,房里渐渐积攒了热气,萧澈鼻下已经挂上细密的汗珠。
史料对宋缨的记载多为负面,称其喜好反复无常,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残害忠良离间君臣,实属一大祸害,最后惨死在帝王刀下,落了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宋缨此行仿佛在地狱里走了一遭,龙纹短刀钻开皮肉的感觉还未从胸膛里消失,他从肱股之臣变成了乱臣贼子,架在背后的奉承成了无数把尖刀,杀了他的兄弟,踏碎他的灵魂,将他一步步推向万劫不复。
他正想着却猛然抬头,往门上看了一眼,大喜,“门没锁。”
往日若是挂了锁门被锁坠着应该关得更严实,这样透出来的光应当更细些。
萧澈托着身子往前爬,果然,晃门的时候木棍是能动的,只有一根木棍将两扇门拴住,并未落锁。
应当是那丫头听了自己的那些胡话被吓得忘了。
门轻松被打开,日光刺得萧澈有些睁不看眼,他抬脚出门,衣摆扬起一阵灰尘,确定院子里的确无人后才从一旁的狗洞钻出去。
萧澈跑到大街上就到处找宋缨,当然是以宋缨门客的身份,他情真意切见人就问。
萧澈跑遍了整个御龙大街,虽然没找到宋缨,但在一旁的包子铺发现了伯宁。
伯宁是宋缨的侍卫,据说是用毒的好手,轻功也了得,而且最让人喜闻乐见的是他脑子不好。
“你主子呢?”萧澈上前问。
伯宁还没来得及请安就被萧澈从身后勒住了脖子,他一口包子还没咽下,又舍不得吐出来,可又没法回话,就这样被萧澈越勒越紧,终于在他快被勒死的时候掏出了毒针,往萧澈身上扎了几根。
当然,这个银针伯宁还没来得及放毒。
萧澈被扎疼了才稍稍放手,让伯宁有了喘息的机会。
“大人手劲儿可真大。”
伯宁心疼地摸索着自己险些被掐断的脖颈,还不忘给萧澈递了个包子。
萧澈一时也吃不下去,只就着伯宁剩下一点儿小米粥咬了几口。
“我们家主子一早就去宫里,现在该与到了。”伯宁叫人倒了些热水,亲自递到萧澈面前,又要了碗新的米粥,把自己剩了一半的换了过来。
“大人找他可有要事?”
萧澈不知怎么开口,这种事情就算是跟宋缨本人说都不一定说得明白,更何况跟一个呆愣愣的侍卫。
“没什么太要紧的事。”
“哦,”伯宁点头,“我家主子吩咐,若是萧大人跑出来了我就去萧府把您跟那位萧宁送去见阎王爷,若是大人没什么要事我就办了。”
“你先等等!”宋缨咬牙切齿,“你家大人有没有说去干什么?”
“不知道”伯宁又拿出了一把毒针,“大人挑一个?”
萧澈强韧怒火把伯宁手中的毒针推远,他知道伯宁这毒针的威力,上面五花八门的毒不少,随着银针扎入骨头,怕是也只有华佗再世才能救得了。
萧澈不放心,又往后退了几步,道:“我还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你帮我做。”
伯宁失望收起毒针,“大人尽管吩咐。”
萧澈拉住伯宁的手臂,道:“我要去趟宫里。”
……
萧澈入宫时宋缨已经走了,李剑还在同一群文官儿说话,一时也顾不上他,他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跟皇城司当值的人闲谈起来。
那人以为是萧宁来了,竟也不似旁人那般见鬼一样慌张,规矩行礼就上前回话。
萧澈说:“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
见侍卫不知工资为何物萧澈又补充道:“就是俸禄。”
那人答话:“回大人的话,原先是一个月三贯,前几日分编又减了,成了一个月两贯。”
萧澈问:“减了?你知道为什么减吗?”
那人抬头瞧了萧澈一眼,道:“小的不知,但小的前几日见皇城司好多兄弟都已经被调入殿前司,想必殿前司是不缺钱的,可殿前司人多拿得起钱,皇城司人少了钱也发不上,这应当不是户部的问题,想是皇城司上层出了岔子。”
按理来说皇城司算是皇帝亲兵,俸禄资金也是从皇帝私库里调,这李剑竟让户部拿钱。历代皇帝哪个不是视亲兵为鹰犬,这李剑为了不自己拿钱把皇城司削减了不说,竟还直接交给户部,这样亲兵不亲,真到了刀剑在颈时还有谁肯为他卖命。
侍卫看萧澈许久没有说话,连忙跪在地上,道:“大人莫怪小的多嘴,只是小的一人两贯月钱尚且勉强度日,皇城司还有要养家的兄弟,实在难以维持生计,今日大人要杀便杀,可我还是要说。”
“哪里的话,”萧澈将人扶起来,道:“钱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叫什么?”
“小的叫陈涣。”
里面的文官都陆陆续续出来,萧澈就拍拍那人的肩膀,道:“我记下了。”
……
宫女往鎏金狻猊香炉里添了香,又将尚温的茶换走,待宣德殿来来往往换了一波又一波人才有内侍来召萧澈进殿。
以前萧宁很少肯规规矩矩跟着人往里走,今天是个例外,他跟在德全身后,还时不时问起皇帝近日可都安好、政务可有繁忙之类的话来。
德全知道他想问的是宋缨,可他嘴严不敢乱说,只草草敷衍说见了陛下就知道了。
李剑今日兴致缺缺,从上朝就打不起精神,萧澈进来时户部尚书还跪着,李剑见了萧澈进来也没什么动作,只是垂眸盯着杯中被重新沏好的茶水,有一下没一下点点头。
萧澈就这样等了好久,他不言语,唇边还押着笑,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到李剑茶又温了刚要抿一口,他才扯着嗓子开口:“臣今日见陛下有要事相求。”
李剑被萧澈这么一吓,茶盏啪一声掉在地上,滚到萧澈脚边。
萧澈这才松了神情,他起身,上前恭敬行礼:“臣想问,参知政事宋缨宋大人可有来过?”
李剑脸上挤出来的笑意渐渐淡下去,他的目光移到萧澈的脖颈上,盯着那处红印子看了好一会儿,道:“你可知他跟朕说了什么?”
“臣若是知道又何必来问?”萧澈笑道。
“我先前以为你多会对当日之事多有怨怼,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和好如初了,”
李剑又重新看回萧澈的脖颈上,脸上的笑意完全敛了起来,“他为你讨了个平步青云的好差事。”
果然,宋缨将查枢密院的事给了萧澈。
看着李剑脸色不好,怕是想不明白宋缨怎么又跟萧澈搞在一起,他当皇帝的恨不能让自己手底下的那群官员打起来才好。
萧澈接过德全手里的茶盏,上前一步,替李剑倒好茶,道:“陛下,查枢密院可是一项苦差,臣想着,能不能让户部再多拨点银子。”
李剑道:“银子不是问题,只是宋爱卿可不止让你查枢密院。”
萧澈面露震惊之色,道:“宋大人还让臣办什么?”
李剑目光转回萧澈身上,似乎是察觉到今日的萧澈有些不同,道:“清君侧,怀玉同朕说此事别人办不了,非你不可。”
清君侧,原来宋缨根本没有打算只查枢密院,他是要将京都世家连根拔起,可世家百年不倒,将整个京都织成一张大网,之中权力纵横牵一发而动全身,只凭一个被削减了的皇城司指挥使怎么查的明白。
宋缨这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萧澈这下才明白,当日的互利陈情并没有让宋缨心动,他宋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才不需要跟人合作,此人野心极大,心肠也如蛇蝎一般,比起一个无关痛痒的门客,宋缨不管什么萧宁萧澈,只想让两人双双消失,这人看来不是好相与的。
萧澈只能拿更大的筹码,一种宋缨无法拒绝的筹码。
既然当年宋家的隐情无法让他心动,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知道宋缨为文臣首席,那肯定就有他想要但碰不了的东西——兵权。
萧宁被打晕了绑起来一时半会醒不了,那萧澈就是萧宁,凭宋缨的门客这一身份干不了大事,但萧宁可不一样了。
萧业被抓,可树大根深,他在京都乃至边州的根基还在,以前萧宁不屑利用起来,可这不代表萧澈不行。
不管是查枢密院还是清君侧,都各有各的方法,只要脑子好使嘴也跟上,萧澈就能查出个花儿来。
萧澈将茶盏放下,又行礼,说:“臣还有一事请陛下成全,臣听闻陛下与太后要去行宫,臣请求带着诸位大人一同前去,臣,有一个肃清朝纲的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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