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来吧。”唐徽意没忍住笑出声,伸手接过黑包“你等我一下,我挪下车。”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的。”楚帘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打洞钻进去,干巴着嗓子说道。
“说了要送你到家门口,这不是还没到吗。”
唐徽意笑着开了车门,把车停在了岔口旁边一处比较宽敞的空地,从后座拎了桶,顺手拿了两盒茶叶。
这个桶是真的重,里面的东西用厚厚的胶袋包裹得结结实实,唐徽意提的时候用劲不当也岔了气。
两人远远对视,虽然天色黑麻麻的连对方什么轮廓都看不清,但还是戳中对方笑点,嘿嘿笑了一路。
楚帘执意不肯给他拿重的东西,连桶都抢过去了,唐徽意无奈,只好一手举着手机给他照明,另一手上只拎着几样轻省跟在后面。
说是两个山头的距离,真走起来也够呛,两人脚程不慢,却也走了将近一个钟才到。
从一颗很大的树底下经过时,唐徽意闻到了一阵阵淡淡的清香,再抬首,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幢灰蒙蒙的小平房。
屋里没有留灯。
“我妈他们都睡了,下午我跟大姐说可能今天到不了,让他们别等我。”
楚帘轻轻推开小平房旁边的小院门,院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从这里进去还有一道带锁的铁皮门,他费力从黑包掏钥匙,摸半天没摸到,只得招呼唐徽意离近点给他照一下。
铁皮门的位置靠墙角,放地上的胶桶一下子把里侧占了,编织袋太大,总是撞在墙上,被塑料盆盖了两次后,楚帘便想将黑包取下来。
这小院子是筑了一圈天井的,台阶留的位置不宽,唐徽意站在另一边,怕他被编织袋弹下去,给他照明的时候一只手举着手机,一手就帮他抓着黑包的肩带,他手上也有东西挡着,没留神楚帘在取包,一下子就被黑包的重量压的一沉。
他这一弯腰,直接就把楚帘给撞翻了出去。
两个人顿时滚作一团,黑包跟着滑到天井里,手机也摔黑屏了,东西掉了一地。
“没事吧?”楚帘在底下呻吟着问了一句。
“我没事,你还好吧?”
“嗯。”
听着他声音不像没事的样子,唐徽意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
他还好,除了在摔下来的一瞬间额头撞到了什么东西上有点痛,他别的地方倒是没什么感觉。
毕竟是直接砸在楚帘身上了,有个肉垫子缓冲了一下。
手机好像掉在了黑包附近,唐徽意凭着摔下来那一下的印象摸过去。
楚帘的下巴痛得要死,背快被闪断了,虽说编织袋里大都是衣物棉被,但是被子中间其实还裹了个电饭锅。
也不知两个人这么压下来电饭锅还圆不圆……
他揉着腰,正准备解开身上还绑着的绳子,一只微凉的手突然直接覆在他腰腹。
“……”
唐徽意察觉手下的触感不太对,他也懒得去较真,继续往边上找,瞎子摸象一样换了两个地方才在衣架子底下摸到手机。
刚把手机拿到手里,铁皮门里就传出来星星点点的橙黄色细光。
“谁啊?谁在外面?”
“姐,是我。”一张嘴,楚帘觉得自己嗓子有点哑,清了清喉咙才道:“姐,我回来了。”
铁皮门估计有点老旧,唐徽意听着里面又是推锁又是挪凳子的声音门却半天没能打开。
摁了摁手机,手机倒是没摔坏,就是快没电了。
楚帘已经解开编织袋站起来,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身上的衣服。
“楚三,你怎么这个点到?县里还有车吗?”
声音一下子清晰,唐徽意正在捡东西的手一顿,抬头看去。
门开了,一个身形纤细,肚腹微微隆起的年轻女子逆着光站在门框里。
多年未见,脑海里有个已经不甚清晰的活泼开朗的漂亮女孩立即被眼前的泼辣少妇给刷新了形象。
“楚雨?”
“唐?……唐徽意?”
“真的是你?”
“你怎么在这里?”
“老同学难得见面,你这态度可不行哦?”
“你……”楚雨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没忍住:“你跑我家来干什么?”
“来喝你喜酒啊?怎么?不欢迎啊?”唐徽意笑道,觉得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年年少同桌时相处的日子。
真是怀念啊。
“你就是唐徽意啊?”楚帘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低低沉沉的,听不出情绪。
“嗯?小老弟,还是叫老板吧,我喜欢。”唐徽意继续笑道,屋里的光线照到院子里也算不得亮,他一时没发现这两姐弟情绪分明有些暗潮汹涌。
“哎哟还当老板了?”楚雨也笑眯眯地道,“我看你当老板司机还差不多!”
“……也对,要不换你弟当老板也行,老板,不把司机放进去坐坐吗?”唐徽意一伸胳膊勾住楚帘肩膀,“你姐还是老样子啊?这么凶,你姐夫吃得消吗?”
“……”
“你管我呢!还愣着干嘛?还不把东西收拾进来。”楚雨一转身,快步走到灶台掀开锅盖就往里面加水。
楚帘带着唐徽意大包小包地先回了二楼尽头自己那间屋子。
路过楼梯口的时候,里间有位老太太问是不是楚帘回来了,听声要起床。
“妈,我回来了,你别折腾了,我上楼睡了。”
床是提前就铺好了的,还带着阳光暴晒过的洗衣粉味道,唐徽意累了一天,见到床就再也走不动了,鞋子也不脱,就这么横躺了上去。
他也不是对谁都这么自来熟,在C城的时候,无论工作忙到多晚,他宁愿在外面开宾馆住一宿,也不会去别人家里将就一下。
在那样一个没有归属感的地方,拘谨和信任差了一丝一毫都让他放松不了。
今天却不一样,也许是在熟悉的地方遇见的熟悉的人,他觉得这里挺好。
楚帘也累,但他还是抱着盖子压得有点变形的电饭锅下了楼。
看着她姐蹲坐在灶台前发呆,慢慢走过去揽了她的肩。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他,要不我也不会把他往家里带了。”
楚雨回过神对着他笑了笑:“都过去了,况且当年也不是他的错。”
“你怎么这个点到家?”
楚帘就又把被大巴扔下的事迹说了一遍。
楚雨不像唐徽意还笑得出来,起身就给了他一脚:“真是不要命了你!”
“省了五十块钱呢!”见她又要扑上来,楚帘赶忙扶了她一下:“别踢了,小心点,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锅里的水开了,楚雨给他拉了一个大盆过来:“走了一天,脚都起泡了吧?”
何止起泡,楚帘鞋子一脱,露出来的袜子就是一片红黄白,水泡破了又破,有些粘在脚上了。
鞋子也是在他打零工附近的农贸市场买的打折款,平时穿着还行,扛着那么多东西硬走了五六个钟头,也有些断底脱胶了。
“直接泡吧,硬脱等下又撕出血了。”楚雨看得心疼,急忙回房间找药。
她一走,楚帘这才嘶嘶哈哈地连着袜子一起泡进热水,十指连心呐,哪怕是脚趾也一样,高速路上被抛下的时候真是拼着一股子狠劲儿在坚持,脚磨破他知道,当时没觉得多疼,在唐徽意车上的时候也还好,最疼的时候其实是到家刚下车那一下,跟踩在钉子上似的。
泡了半个小时,楚雨要帮他挑剩下没破的血泡,楚帘把她赶去睡觉,自己坐在灯下慢慢挑完上好药,把袜子洗了凉着,这才一瘸一拐地兑了半盆热水上楼。
唐徽意已经睡着了,楚帘叫了两声见他没醒,他也没再勉强,人家好歹送了他一程,于是由着唐徽意这么臭烘烘的钻进被子。
楚帘瞄了眼地上的鞋袜,还好没跟他人一起卷被子里去。
他到隔壁房间里重新抱了一床干净的被子和枕头,把唐徽意往里面推了推,就这么躺上去睡了。
第二天两人直到日上三竿都没醒,还是快到十二点了楼下有人喊门,楚帘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脖子附近微痒,他伸手挠了挠,摸到一颗热乎乎的脑袋,惊了一瞬,慢半拍反应过来昨晚是跟人挤着睡的。
居然把他给带回来了!
心思翻江倒海地回涌,楚帘也睡不着了,用力推开肩上的脑袋一骨碌爬起来。
他这一动手重,唐徽意也醒了。
“早。”
春末夏初的早晚还带点凉爽,唐徽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迷迷蒙蒙的睁眼看了楚帘一秒,口齿不清地打了招呼,翻个身就要继续睡。
“唐老板还睡呢?看看几点了都。”
楚帘推了他一下,心里的不快降了些许。
唐徽意哼唧了几下,把手机摸过来一按,眼睛都没睁开就胡诌道:“还早,闹钟没响。”
楚帘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手机,一按按钮,屏幕没亮。
“好像没电关机了。”
“啊?可能吧。”唐徽意扯过被子蒙住脸。
“这个接口我姐的充电器能用,我拿下去给你充上,你赶紧起来。”楚帘又推了他一下,“你等下不是还要回去吗?总不能在我家一直睡,吃了午饭就走吧。”
这么来来回回几句拉扯,唐徽意睡意也淡了,挣扎着坐起来。
“我起了。”
“等下收拾好再下楼,家里来客了。”楚帘走到门口,觉得这句话说得怪怪的,怎么像在交代媳妇似的?!
张张嘴想找补一下,又怕画蛇添足,于是只加了句“早点下来”便匆匆离开。
唐徽意又眯了几分钟才缓过来。
昨晚没细看,其实这个房间不大,楚帘带回来的行李堆在地上还没收拾,屋里就放了一张床一个柜子,就没多余的东西了。
那柜子还是那种老式的的大木柜,有半人高,既能当桌子,也能放东西,柜子伸了一截在窗户面前。
唐徽意打开木窗,窗外一棵老桂圆树正逢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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