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青山撞入怀 > 第7章 小石

第7章 小石

从铁牛家回来后,那种无力的沉闷感在路为知心头萦绕不散。安砚深的话像刻刀,将乡村现实最残酷的一面剖开给他看。他不再像刚来时那样,怀抱着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但那股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却并未熄灭,反而因为看清了困境而变得更加具体和焦灼。

他想起师幽,想起他那个被判了“无妻徒刑”的总裁好友,和他背后所能调动的资源。一个念头在他心里疯狂滋长。

晚上,他避开安砚深,躲在自己宿舍,拨通了师幽的电话。信号断断续续,他几乎是喊着把这里的情况、孩子们的状况、尤其是铁牛家那种“习惯性忽视”的困境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的师幽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惯常的调侃消失了,语气是路为知从未听过的严肃和高效:“知道了。给我两天时间。”

第三天下午,当几辆贴着“健康快车”标志的越野车,带着一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大量基础药品,浩浩荡荡却又低调地开进这个偏僻山村时,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村长激动得手足无措,安砚深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这一幕,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愕。他猛地转头,看向旁边眼神亮晶晶、带着点小得意的路为知。

“你干的?”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路为知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骄傲地点点头:“我……我找了个外援。”

安砚深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有惊讶,有审视,最终化为一种极深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他没说谢谢,只是极轻地、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大步走向那群医生,开始用他沉稳清晰的语调,介绍村里的情况和需要重点关注的孩子们。

义诊点就设在学校空地上。村民们扶老携幼,排起了长队。医生们耐心地问诊、检查、发药。

路为知忙前忙后地充当翻译和助手,虽然笨拙,却干劲十足。他看到安砚深一直陪在一位老医生旁边,重点查看那些长期咳嗽、身形佝偻的中老年村民。

当一位给铁牛检查的医生皱着眉走过来,对安砚深和路为知说:“这孩子营养不良,胃部有轻微炎症,但更麻烦的是他父亲”时,两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医生叹了口气,指向不远处正在接受检查的一个干瘦黝黑、咳嗽不断的中年男人——那是铁牛的父亲。

“初步判断,是尘肺病。而且可能有些年头了。”医生语气沉重,“这种病……没办法根治,只能控制。需要离开粉尘环境,好好休养,长期用药。”

路为知的心猛地一沉。他瞬间明白了铁牛家那种麻木和忽视的根源——顶梁柱倒下了,整个家庭都笼罩在贫病交加的绝望阴影里,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和金钱去关心孩子偶尔的“肚子疼”?

安砚深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他走到铁牛父亲身边,低声和他说着什么。那个刚才在自家还显得不耐烦的男人,此刻佝偻着背,听着安砚深的话,只是麻木地点头,眼神里一片灰败。

那一刻,路为知才真正懂得安砚深所说的“盘根错节”意味着什么。一个孩子的病痛背后,可能是一个家庭的绝境,是一整个地区落后产业带来的集体创伤。

义诊一直持续到日落。送走医疗队时,村长握着带队医生的手,老泪纵横。

喧嚣散去,学校又恢复了宁静。满地狼藉需要收拾。路为知和安砚深,还有小刘小张默默地打扫着场地。

安砚深搬起一箱剩余的药品,准备搬回库房。路为知下意识地上前想帮忙抬另一边。

“不用。”安砚深侧身避开他的手,声音有些哑,“我来就行。”

路为知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刚升起的那点小得意瞬间被浇灭,一丝委屈又冒了出来。还是不行吗?他做了这么多,还是换不来一点靠近?

安砚深搬着箱子走了两步,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没有回头,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沉默了几秒,他像是极其艰难地、一字一句地开口:

“今天……这件事,做得……”

他顿住了,仿佛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吐出了两个字:

“……不错。”

说完这两个字,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加快脚步,几乎有些仓促地走开了。

路为知愣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又酸又麻。

“不错。”

从安砚深嘴里说出来的、干巴巴的两个字。没有赞扬,没有感谢,甚至算不上多么积极的肯定。

但路为知却知道,这已经是这座冰山所能表达的、最高级别的认可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眼眶。他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手中的杂物,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晚上,路为知在宿舍整理今天义诊的照片,心情依旧激荡。他听到对面宿舍门开关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响起了极其轻微的敲门声。

依旧是两声不轻不重的响声。

他打开门,门外却空无一人。

只有门槛外,安静地放着一块石头。

一块很普通的、鹅卵形的青色石头,但被打磨得很光滑,触手温润。

石头下面,压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路为知的心跳骤然加速。他蹲下身,捡起石头和纸条。

纸条上,是安砚深那笔力锋锐、熟悉无比的字体,只写了一行短句:

【希望如石,虽小亦坚。】

“希望如石,虽小亦坚,懂了吗?”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没有署名。

可记忆却如泉涌入脑海,路为知不由想起大学期间导师的教导,不过他此时更注意的是那块石头。

他握着那块温润的石头,看着那行短促却有力的字,手指微微颤抖。

他明白了。

这不是感谢,不是道歉,更不是回应。

这是一种承认。

承认他的努力,承认他的方式或许也有价值,承认他……或许真的可以并肩。

路为知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将那块石头紧紧捂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着的、另一个人的体温。

窗外,月凉如水。

门内,少年握着那块名为“希望”的石头,笑得像个得到了全世界最宝贵礼物的孩子。

坚冰之下,熔岩奔涌。青山默然,却已回响。

经过几场秋雨过后,天气说冷就冷了下来。山里的秋风像是能钻透骨头,带着一股湿冷的寒意。树叶开始泛黄凋落,清晨的操场总是铺着一层白霜。

义诊带来的短暂热潮过去后,山村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某些细微的变化还是在悄然发生。至少,村里人对“老师”的态度,多了几分真切的感激和信任。铁牛的父亲开始遵照医嘱吃药,虽然病情无法逆转,但咳嗽似乎减轻了些许,铁牛再来上学时,口袋里偶尔会多出一个煮鸡蛋,说是他妈让带给“安老师”和“路老师”的。

路为知沉浸在一种微妙的成就感里,干劲十足。但他显然低估了山里秋雨的威力。前几天帮忙收拾义诊场地时出了汗,又被冷风一吹,当天晚上就觉得鼻子有些塞。

他没太在意,觉得自己年轻力壮,抗一抗就过去了。第二天依旧穿着那件耍帅多于保暖的薄夹克去上课。

结果到了下午,症状就加重了。头重脚轻,嗓子干疼,说话都带着浓重的鼻音,讲课时不得不时不时停下来清嗓子,脑袋昏沉得厉害。

安砚深皱着眉过来查堂时,就看到路为知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都有些涣散,却还强撑着在黑板上写字,身子几不可查地微微发抖。

“路老师。”安砚深打断了他。

路为知茫然地回过头,反应都慢半拍:“啊?安老师……怎么了?”

安砚深没说话,直接走上讲台,伸手用手背贴了一下他的额头。动作很快,一触即分。

那瞬间的触感冰凉,却让路为知烧得糊涂的脑袋激灵了一下。

“你发烧了。”安砚深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下课。回宿舍休息。”

“我没事……”路为知还想挣扎,一阵头晕袭来,他赶紧扶住讲台才站稳。

安砚深不再跟他废话,直接对下面的薇薇道:“去叫小刘老师过来。”然后不由分说地架起路为知的胳膊,半强制地把他带出了教室。

冷风一吹,路为知哆嗦得更厉害了。

安砚深看他那副样子,眉头拧得更紧,干脆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半旧的黑色外套,不由分说地裹在他身上。

带着体温和皂角清香的外套瞬间将寒意隔绝开少许。路为知想拒绝,却贪恋那点温暖,最终只是裹紧了衣服,哑着嗓子低声道:“谢谢……”

安砚深没应声,只是扶着他胳膊的手更稳了些,几乎承担了他大半的重量,沉默地把他送回宿舍,按在床上,又用被子把他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药。”安砚深言简意赅,从自己带来的那个小医药箱里找出感冒药和退烧药,又倒了杯温水,递到他面前。

路为知昏昏沉沉地就着他的手吃了药,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安砚深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动作顿了顿,转身又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两颗水果糖,放在他枕边。

然后,他拉过那把椅子,坐在床边,拿起一本教案看了起来,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安老师……你不用……”路为知想说他可以自己待着。

“闭嘴。睡觉。”安砚深头也没抬,语气冷硬,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强势。

路为知确实撑不住了,药效上来,加上发烧的疲惫,他很快就在安砚深沉稳的呼吸声和偶尔翻动纸页的细微声响中,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时冷时热,噩梦不断。恍惚间,他感觉到额头上不时落下冰凉舒适的触感,感觉到是有人在换毛巾,感觉到有人扶起他喂他喝水,感觉到那件带着皂香的外套一直严实地盖在他身上……

等他再次清醒时,窗外天已经黑透了。宿舍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小台灯,安砚深还坐在那把椅子上,教案放在膝头,但他并没有看,而是头靠着墙壁,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台灯的光勾勒出他疲惫的侧脸轮廓,眼下有着淡淡的阴影。

路为知动了动,发现身上清爽了不少,烧好像退了。枕边那两颗水果糖还安静地躺着。

他看着安砚深沉睡的侧脸,心里那片柔软的地方又被狠狠戳了一下。这个人,总是这样,用最冷硬的方式,做着最细致温柔的事。

他悄悄伸出手,想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却不小心碰倒了空药盒,发出轻微的响声。

安砚深的眼睛瞬间睁开,警惕的目光扫过来,看到是他,眼神才缓和下来,带上了一丝刚醒的惺忪。

“醒了?”他声音沙哑,站起身,很自然地伸手过来,再次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

这一次,路为知没有躲闪。那微凉干燥的触感停留的时间,似乎比上次长了那么零点几秒。

“嗯……退烧了。”安砚深收回手,语气平淡,“饿不饿?食堂还有粥,我去热。”

“不用麻烦了……”路为知忙说。

安砚深已经拿起外套穿上,不容拒绝地道:“等着。”

他端回来的不止有温热的粥,还有一小碟咸菜。看着路为知小口小口地喝粥,安砚深就靠在桌边,沉默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秋天山里湿气重,早晚温差大。”他突然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别仗着年轻瞎折腾。病了,耽误的是学生。”

路为知捧着温热的粥碗,小声“嗯”了一下。他知道,这已经是安老师式的、最大程度的关心和叮嘱了。

“明天……”路为知犹豫着开口。

“休息。”安砚深打断他,“课我来。”

路为知:“?“

你不是数学老师吗?

安砚深似乎是从眼前人的表情里读出了这句话,低头极短地轻笑一声。

“小学语文而已。”

说完,他拿起空碗筷,走到门口,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晚上盖好被子。门别反锁。”

然后,他带上门离开了。

路为知躺回床上,听着窗外呼啸的秋风,身上是干的,胃里是暖的,心里是烫的。

那座冰山,好像真的被秋风吹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温暖而坚实的内核。

他翻了个身,将枕边那两颗水果糖小心翼翼收进手心,像捧着什么珍宝,嘴角弯起一个傻乎乎的弧度,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次,再无噩梦。

第二天,路为知的高烧退了,但感冒症状还在,鼻子堵得呼吸不畅,嗓子也哑得厉害。安砚深勒令他在宿舍休息,自己则雷厉风行地接管了他的所有课程。

路为知裹着被子靠在床头,听着远处教室里隐约传来的、安砚深比平时似乎更严厉几分的讲课声,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又有点莫名的甜。他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枕边那两颗水果糖,最终还是没舍得吃。

快到中午的时候,宿舍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和小小的争执声。

“你先进去……”

“我不敢……安老师知道了会不会骂我们?”

“路老师生病了呀……”

路为知心里一动,哑着嗓子朝门外道:“谁在外面?进来吧。”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几颗小脑袋怯生生地探了进来。是铁牛、薇薇,还有另外几个平时比较活泼的孩子。他们一个个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眼睛里带着好奇和一点点害怕。

“路老师……”薇薇小声地喊了一句,手里紧紧攥着一把蔫头耷脑、但颜色各异的野菊花,显然是刚从路边摘的。

铁牛则从背后拿出一个还带着热乎气的煮鸡蛋,笨拙地递过来:“路老师,我妈让给你的……说吃了好得快。”

其他孩子也七手八脚地贡献出自己的“宝贝”——一小把炒得黑乎乎的南瓜子、几颗捂得热乎乎的山楂果、甚至还有一块用油纸包着、看起来硬邦邦的麦芽糖。

“路老师,给你吃!”

“老师你快好起来!”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在床边,虽然吵得路为知脑袋更晕了,但心里那片柔软的地方却被彻底填满,暖得一塌糊涂。他没想到,这些平时调皮捣蛋、甚至有些怕他的孩子们,会惦记着生病的他。

“谢谢……谢谢你们……”他嗓子沙哑,努力想露出一个笑容,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孩子们顿时安静下来,紧张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吱呀”一声完全推开了。

安砚深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面。他显然是刚下课回来,看到一屋子的小孩,眉头习惯性地蹙起,脸色一沉。

孩子们像见了猫的小老鼠,瞬间噤声,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一个个用眼神求救似的看向路为知。

路为知心里也一紧,生怕安砚深把他们骂出去。

安砚深的目光在孩子们脸上扫过,又落在路为知床边那些零零碎碎的“礼物”上,最后定格在路为知那副想求情又不敢开口的可怜样子上。

他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丝。沉默了几秒,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端着面走到桌边放下,然后对着那群鹌鹑一样的孩子,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却也没责备:

“东西送到就出去。路老师需要休息。”

孩子们如蒙大赦,呼啦一下全跑了,临走还没忘把野花、鸡蛋、南瓜子那些东西往路为知怀里又塞了塞。

宿舍里重新安静下来。

安砚深把面碗往路为知面前推了推:“趁热吃。”

路为知看着那碗清汤寡水却飘着葱花和香油味的面条,又看看怀里孩子们送来的、有些寒酸却心意满满的礼物,鼻子一酸,差点又掉下泪来。

他吸了吸鼻子,哑声道:“他们……真好。”

安砚深站在床边,目光落在那把蔫掉的野花上,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极轻地“嗯”了一声。

“以前我生病,”他忽然开口,声音很平淡,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只有阿枝会偷偷从家里拿个红薯,塞到我窗台上。”

路为知的心猛地一揪,抬头看向他。

安砚深却已经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他的错觉。他指了指那碗面:

“快吃。凉了腻胃。”

说完,他转身走到书桌旁,拿起之前没看完的教案,又坐回了那把椅子上,恢复了守护的姿态。

路为知低下头,拿起筷子,慢慢地吃着那碗温热的面条。胃里暖了,心里更暖。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那一小堆五花八门的“礼物”上,也照在床边那个沉默守护的身影上。

秋寒依旧,但这间小小的宿舍里,却暖得如同阳春三月。

路为知想,也许他找到的,不仅仅是一座值得攀登的青山。

更是一个值得停留的、笨拙却无比温暖的家。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狩心游戏

我在虫族监狱写小说

难渡

当老实人扮演渣攻后[快穿]